第 12 章

洗完澡換上睡衣時，瑞拉還是覺得肚子撐得發脹。當她回到繆伊的卧室時，繆伊還在看書。她在她身側躺下，只覺得肚子更難受了。

「……」

瑞拉翻了兩個身，最後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繆伊轉頭看她：「怎麼了？」

瑞拉微微蹙眉，考慮再三，她說：「不行。」

繆伊一臉疑惑。

瑞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太撐了，不能就這麼躺下。」

繆伊恍然大悟：「那我們出去走走吧。」

她合上了書，牽著瑞拉下了樓，經過前廳時拿起一條毯子裹在了瑞拉的身上：「外面冷。」

瑞拉看著穿的比她還少的繆伊，本想問一句你不冷嗎，忽然又想到惡魔和人類不一樣，於是又閉上了嘴。

繆伊推開城堡大門，入眼便是盛放的玫瑰花叢。她道：「你還沒有看過我的玫瑰園是不是？正好來這裡散散步吧。」

外面不算太冷，瑞拉裹緊了身上的毯子保持著身體的溫度。

玫瑰園裡的玫瑰野蠻生長，花枝和葉子一派欣欣向榮之勢，所以玫瑰花也就生長在各種奇奇怪怪的地方。

瑞拉看著亂七八糟的玫瑰，忍不住道：「這花長的……挺放肆的。」

繆伊笑了笑：「是不是感覺挺亂的？」

瑞拉點了點頭：「怎麼說呢……感覺好像沒怎麼打理的樣子。」

繆伊沒有否認：「確實沒怎麼打理，我交代塞巴斯查恩的也是注意定期澆水施肥就行，不用特意修剪花枝。」

迎著瑞拉驚奇的眼神，繆伊解釋：「畢竟花不是玫瑰的全部，根莖葉都是它的一部分。比起看到整整齊齊的花朵，我更希望它們能長得隨意一些。」

瑞拉略微吃驚，爾後點了點頭：「有道理。」

在玫瑰園裡走了一會兒，繆伊隨手摺了一朵邊緣已經有些枯萎的玫瑰下來：「這朵快要開敗了。」

瑞拉看著她手裡那朵幾乎要將手掌覆蓋的花朵：「摘下來的玫瑰都會用來做什麼？」

繆伊將花朵邊緣枯萎的部分一點一點地撕下來：「也沒有什麼用途，插在頭髮上做髮飾，或者縫在禮服上……」

「縫在禮服上？」瑞拉有些詫異，「那它枯萎了之後怎麼辦，這禮服還能穿嗎？」

繆伊笑了起來：「穿禮服出席的那些場合也不會超過一天，只要保證穿的時候花還沒有枯萎就行了。之後枯萎了就拔下來做肥料，等下次再需要的時候再摘新鮮的縫上去。」

瑞拉默默道貧窮限制了她的想象。仔細一想也許這也不是貧窮限制的，而是物種限制的。大約沒有什麼人類會想到用真花來做禮服了。

正在她摸著一朵玫瑰出神時，繆伊提醒她：「小心刺。」

話音剛落，瑞拉就感覺指間一痛。她愣了一下，縮回手來，看到指間上冒出的殷紅的血珠。

「玫瑰有刺，得小心點才行。你看，受傷了吧？」繆伊捉起瑞拉那隻被刺破的手，習慣性地含住了她的指間。

「……」

瑞拉看著那粉紅的舌尖捲住了自己的指尖，心臟惡狠狠地顫動了一下。

繆伊再鬆開她時，傷口已經消失了。

只是為了癒合傷口而已。

瑞拉覺得哪哪都不對勁。她好像應該習慣這種相處模式了，但是又無論如何都習慣不了。這些詭異的親密似乎有些失了分寸，但究其目的還都合情合理。

「肚子還撐嗎？」

瑞拉緩過神來，略微頷首：「感覺好多了，我們回去吧。」

像往常一樣在繆伊的懷中入睡后，瑞拉又一次夢到了森林和幾乎墜落到地平線上的月亮。心底依然有一個聲音告訴她要到月亮那裡去，但是這次她沒有動作。

她開口問自己：「所以為什麼要到月亮那裡去？」

並沒有人回答她，只是那個聲音愈發強烈了。

——要到月亮那裡去。

瑞拉深吸一口氣：「為什麼其他寵物夢到的都是和惡魔有關的事情，我和薩拉夢到的卻是月亮？」

「……」

不料片刻后，心底里的那個聲音變了。

——到了月亮那裡之後，你就知道了。

瑞拉倒吸一口冷氣。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穿越著森林，再看到野獸時從容了許多。畢竟她並沒有那麼著急地要去月亮那裡，所以就算路上耽誤了一些也沒什麼。這麼想清楚之後她穿越森林反而容易了許多，攔路的障礙也都克服地輕而易舉。

當瑞拉睜開雙眼時天空已經大亮，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床鋪上，烤得她全身暖洋洋的。

繆伊輕笑：「難得見你睡懶覺。」

瑞拉坐起身來，這次她竟然沒有再出冷汗。也許是和那個奇怪的夢境和解了吧，所以睡覺也就安穩了不少。

吃過早餐后繆伊進了書房辦公，瑞拉則躺在前廳的沙發上玩手機。昨天塞巴斯查恩給城堡拉了網線裝了路由器，現在她走在哪都能連上網路了。

她看了一眼新聞，老皇帝從皇宮搬出去了，轉移到了度假城堡里去。瑞拉嘖嘖兩聲，看來老皇帝也馬上要不行了。特里希雅公主近期出席了不少活動，在民眾中愈發有聲望了。而伊洛王子這幾天似乎又創了什麼禍，互聯網上罵聲一片。

瑞拉鬆了一口氣。這樣看來，特里希雅登基應該是大勢所趨了。畢竟在君主立憲制的國家，君主的意見並不重要，民眾和議會以及巫師塔的意見才是決定繼承人的關鍵。

就在她津津有味地看著皇室新聞時，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特里希雅：「？」

特里希雅：「我沒看錯吧！你怎麼是WIFI在線？」

瑞拉愣了一下，隨即點開了對話框。

瑞拉：「沒想到吧，惡魔的城堡里有WIFI。」

瑞拉：「昨天剛拉上的。」

特里希雅又發來一大串問號，甚至還有一個熊貓頭表情包。

瑞拉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簡單解釋了一下這幾天自己了解到的情況。對面沉默了一會兒，發來一句：「惡魔生活在人類之中？多久了？」

瑞拉想了想：「幾百年是有了吧。」

她還說了一下撒麥爾的那個莊園，那個什麼財閥其實就是惡魔。

特里希雅：「這麼看來，他們其實已經共存很久了，我們就算知道了也只是知道了而已，沒有什麼要打破這種平衡的理由。」

瑞拉點了點頭：「那確實。」

特里希雅：「但是很奇怪啊，你說生活在人間的惡魔都有一兩個人類寵物，人類還會忘記曾經的事情……我剛剛問了一下公安總局，並沒有什麼符合條件的失蹤人口啊？」

「……」

瑞拉：「可能是惡魔把他們的存在抹消了？」

特里希雅發來一個驚恐的表情：「那你的存在會被抹消嗎？」

瑞拉想起來了薩拉，略微蹙眉。這麼一看，她和薩拉這樣並非純人類的存在似乎是寵物中的例外。她不知該怎麼說，只能安慰特里希雅：「我不會。我不是普通的人類，我是巫師。」

沉默了幾分鐘后，特里希雅問：「你在那裡，真的沒問題嗎？」

瑞拉低頭笑了笑。

「我沒事。放心，我會回去的。」

「瑞拉小姐。」

塞巴斯查恩走了過來，瑞拉收起了手機：「怎麼了？」

塞巴斯查恩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你能去教一下繆伊殿下怎樣使用電腦和手機嗎？我得替她去魔界處理一些事情。」

這聽起來有些好笑，瑞拉站起身來：「她在書房嗎？我過去。」

「辛苦您了……」

瑞拉推開書房大門，繆伊正端著合起來的筆記本電腦仔細觀察著。各種卷宗公文堆在寫字檯一邊，這場面看起來多少有些滑稽。

「你來啦。」

瑞拉從她手裡接過電腦，打開之後按了旁邊的電源鍵。繆伊一臉吃驚：「原來這個之前是疊起來的嗎？」

瑞拉笑了笑，指著屏幕上的幾個圖標大概解釋了一下它們的作用。繆伊點了點頭：「那我想搜東西的話，得打開這個瀏覽器是不是？」

「對，」瑞拉幫她點開了瀏覽器，「會打字嗎？」

原先她還擔心繆伊學打字要費些勁，沒想到繆伊看了一眼鍵盤，隨即輕鬆道：「這和打字機的鍵盤差不多嘛。」

瑞拉教她認了其他幾個按鍵，繆伊立刻熟練地打起字來，速度竟然一點也不慢。瑞拉鬆了一口氣，她一開始還怕教這種沒使用過電子設備的惡魔會費不少功夫呢，沒想到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

學會了電腦的基本操作后，繆伊又拿起了手機。塞巴斯查恩已經給她辦了一張SIM卡了，剩下的也就是動動手指的事情。瑞拉帶她認識了各種APP以及看新聞的方法，最後手把手帶她註冊了一個社交賬號。

「你之前和薩拉交換的就是這個的賬號嗎？」

瑞拉點了點頭：「我們也……加個好友？」

隨著「滴」的一聲，瑞拉成了繆伊列表裡的第一個好友。

放下手機后，繆伊重新轉向電腦。她在搜索框里熟練地打出了一個名字，之後點擊搜索。瑞拉看了一眼屏幕，吃了一驚：「你搜他幹什麼？」

繆伊搜的是當下戴蘇瓦爾的一家炙手可熱的大型娛樂公司的老闆，全名叫什麼瑞拉不記得了，只記得他的藝名是S.B.K.

繆伊道：「他可能是墮天使。」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