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約

「出來吧，別躲了。」林雅芸站在石板路上，「不出來，要我揪你出來嗎？」

小遲軒聽到林雅芸的話之後，他乖乖地出來了。他不想跑，他是真的想娘親了，更年輕一點的娘親身上的刺很多，還很容易扎到他。

他沒有不開心，娘親不知道他是她的兒子，她才這樣的。

「我想看看你。」小遲軒道。

「給夫子探聽消息，看看我是不是那麼凶神惡煞，是不是已經計劃趕你們走了？」林雅芸挑眉，「你不是肚子餓了嗎？還這麼折騰。」

「娘……六姑娘好。」小遲軒還捂了一下嘴巴，他不能叫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娘親。

「叫姐姐。」林雅芸看在眼前的小朋友還挺可愛的，她就允許小遲軒那麼叫，「姐姐罩著你。」

「不能叫姐姐。」小遲軒嘀咕。

「怎麼不行，覺得我老了？」林雅芸問。

「不是，不是。」小遲軒哪裡敢說娘親老了，就是他不能叫那麼叫吧。

「叫姐姐，芸姐也可以。」林雅芸道，「你不叫，我後悔了，就不能再叫了。」

「芸姐，姐姐。」小遲軒連忙道。

「還餓嗎？」林雅芸問。

「父親……」小遲軒想說他父親給他吃的，但是他說了兩個字，又不想繼續說下去，「姐姐做的糕點好吃。」

「那是，我做糕點做了很多年的，我祖母就很喜歡。」林雅芸輕笑，「旁人還不能隨意吃到我做的糕點，算你小子有眼光。正好我那邊還有一些點心，你就隨我過去。一會兒，讓人跟你父親說一聲，也省得他以為你被拐賣了。」

「去姐姐那邊，不是亂跑，不會被拐賣。」小遲軒懂得這一點。

大戶人家的小孩子也有被拐賣的，那些拐子才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有的拐子還就喜歡盯著那些大戶人家的孩子。大底是他們內心憤憤不平，覺得他們過的日子那般不好，其他人就能過人上人的生活，心生記恨。

「走。」林雅芸伸手。

小遲軒的年紀還小，倒是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講究。

林雅芸牽著小遲軒回去她的院子，小遲軒看著娘親牽著他的手，他的內心有些激動。

小遲軒不想長大，不想成為一個男子漢，就想跟娘親一起。

回到院子后，林雅芸就讓人去把烤好的蛋撻拿過來，這是她去老太太那邊之前讓人盯著烤的。這些蛋撻都已經烤好好一會兒，這一會兒子也沒有那麼燙。

小遲軒看著那些蛋撻就想到娘親給他喂蛋撻的模樣，娘親特意把蛋撻做得小小的，說他人兒小小的，就要小小的蛋撻，才能握得住。娘親還會笑著輕輕地摸摸他的頭，讓他慢慢吃。

「慢慢吃，還有。」林雅芸道，「就是不能吃太多，烤的東西比較熱。」

「嗯……」小遲軒手裡拿著蛋撻，眼睛紅紅的。

「怎麼了？」林雅芸沒有想到小遲軒一副要落淚的模樣，「不喜歡吃嗎？」

「娘親也會給我做吃的。」小遲軒道。

「你……」林雅芸沒有聽下人說西席先生的妻子，好像是說西席先生是一個鰥夫，「你要是喜歡，可以多過來。不過只允許你過來，你父親可不能跟過來。」

這裡是後院，不是西席先生能隨便來的地方。

「嗯，不帶他。」小遲軒道，「娘親也說，讓我悄悄地吃，不給父親吃。」

「……」林雅芸欣想是小遲軒的娘親在逗他吧，這個時代的女人哪裡可能不給丈夫做吃的，她們都希望丈夫喜歡她們，要表現得賢惠大度。

「娘親說父親不愛吃，可是父親把娘親留給我的東西吃了。」小遲軒撇撇嘴，「父親說小孩子不能吃那麼多，吃多了，肚子會長蟲，會變大，變成一個大球，不好看。」

「吃多了積食。」林雅芸道。

「娘親知道后，她就是這麼說的。」小遲軒道，「大人總是能吃很多很多東西，就讓小孩子少吃一點。」

「那是你父母恩愛。」林雅芸腦中浮現遲家人說說笑笑的畫面，這一家三口原本應該比較幸福。

「父親也是這麼說的，可是娘親要和離。」小遲軒說完這話之後，他連忙捂著嘴巴，他怎麼就說出這些話呢。

林雅芸本來以為遲楓是鰥夫，沒有想到是人家的妻子要跟他和離，「日子過不下去，就和離。一別兩寬，各自安好，也挺好的。」

「不好，不好。」小遲軒搖頭，「要跟著娘親和父親，不要娘親走。」

「這……」林雅芸心想自己又不是知心姐姐，眼前的小孩子還這麼小，哪裡懂得那麼多事情，「你娘親不會不要你的，還是會去看你。你不喜歡吃的東西，會逼著自己吃下去嗎？」

「會啊。」小遲軒歪頭，「娘親說要營養均衡，不能挑食，都要吃的。」

這話題怎麼聊下去？

這麼小的孩子，挑食怎麼了？

林雅芸盯著小遲軒，古代的小孩子都是這麼早熟的么，一個個都這麼乖巧？

「吃吧。」林雅芸道，「再不吃，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可以……可以讓我……」小遲軒想想又低下頭，娘親現在是未出嫁的姑娘，他是不是不能跟娘親多要幾個蛋撻，是不是就不能帶蛋撻給父親吃，父親也很想娘親的。

「是不是覺得很好吃，想要多帶幾個走？」林雅芸豈會不懂得小孩子的這點心思，先前還有來看老太太的人說吃食好吃的，老太太就讓人把東西裝進食盒，讓那些人帶走。

這些吃食也不值幾個錢，別人喜歡，就給點，皆大歡喜。

「可以嗎？」小遲軒問，手裡的蛋撻還就只是吃了半個。他剛剛吃了東西，現在根本就吃不下那麼多東西，可他覺得這東西是娘親做的，就還想多吃幾口。

「當然可以。」林雅芸道，「你若是餓了，便要說的。你父親未必就知道你餓了，小孩子要長高高，是會餓的。」

「嗯。」小遲軒點點頭，「你說的話跟娘親一模一樣。」

「大底很多女子都知道這些。」林雅芸道，小孩子是想娘親了吧。

「不是……」小遲軒道，其他人只會告訴他是侯府嫡孫，要讓他講規矩。他不喜歡那樣，他喜歡娘親，娘親會摸他的頭，會讓他玩一玩，讓他小小年紀不要只顧著讀書。

林雅芸看出了小遲軒的傷感，到底沒有再問下去。

「杏兒，給他裝幾個蛋撻。」林雅芸道，「也不用食盒，就用油紙包著，也輕點。」

食盒有一定的重量，小孩子沒有必要拿那麼重的東西。

遲楓得知小遲軒去了林雅芸那邊，他不能過去，就只能在院子外頭等。遲楓早就知道兒子有多麼粘著妻子，哪怕這個世界的妻子年紀還小，她們是一個人，稍微看幾眼，兒子也能歡喜一點。

杏兒送小遲軒出來，林雅芸沒有出來，遲楓沒能多看林雅芸一眼。

「夫子。」杏兒把油紙包著的蛋撻遞給遲楓，「姑娘送給小軒的。」

「多謝。」遲楓接過了油紙包著的蛋撻，又牽著遲軒。

杏兒看著遲楓就那麼帶著遲軒離開，她只覺得這個人的表情有些冷，語氣也不是多麼溫和。

遲楓曾經上過戰場，在京城當官的時候又沒少去抄官員的家，他身上有肅殺之氣。他盡量收斂身上的氣勢，但別人還是能看出他不是一個尋常之人。

杏兒回去，她見著林雅芸正在喝茶，道，「在外頭碰見了遲夫子，把東西給他了。他看上去冷冷的，跟旁的夫子不大一樣。」

「那些夫子不都對我們挺冷的嗎？」林雅芸道。

那些夫子都是對大房二房的的好，有夫子還喜歡挑林雅芸的錯處。

這讓林雅芸很不高興，不然，她又怎麼會把那些夫子懟到離開呢。他們要是不偏心，不折辱她，她自然也不可能那麼對他們。

「感覺有點不一樣。」杏兒道，「姑娘明兒不就是要去上課了嗎？」

「唉，還是得上課，得學。」林雅芸道。

「姑娘再堅持幾個月，再有一年兩載的，姑娘要說親了，便也不用再去學堂讀書。」杏兒給林雅芸捶肩，「姑娘，鋪子的掌柜過兩天也要送賬本來了。」

「小軒也挺可憐的，你們多顧著一點。」林雅芸想男人不如女人細心，有了後娘就有后爹，別看遲楓現在沒有別的女人，等到以後，那就不一定了。

林雅芸的父母沒有在身邊，她沒少被堂姐妹欺負。

遲軒的父親現在還算照顧他，但也有粗心的時候。林雅芸在遲軒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只不過自己也不能算多不幸，富商外公時常送東西給她，父母每年也會讓人送東西過來，時不時還寫信。

「姑娘心善。」杏兒道。

京城，寧遠侯府，老侯爺找來了上官遲楓，他前幾天收到了一封信。有的事情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決定讓上官遲楓去順安。

「你和林家有婚約，也該去看看。」老侯爺道，「成天就知道舞刀弄棒的，哪個姑娘敢跟著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