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沉默瀰漫整個屋子，時間宛如靜止一般。

怎麼說呢。

野崎！不要這麼直白啊。栗橋明倒吸一口氣，手中的筆沒抓穩掉落在桌上，發出「啪嗒」的聲響，在這片寂靜中尤為清晰。

他將視線放在松田陣平身上。

對方垂眸安靜的樣子讓人感覺到非常不對勁，就像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一樣的奇怪。

不。

因為對方這副樣子太過少見，他的心裡居然出現一些「糟糕」的情緒。

就像是開啟圖鑑后的滿足以及喜悅。

看著對方微卷的發尾，他的手指有些癢。

「嗯？」

野崎梅太郎一如既往的發揮穩定，繼續發出耿直發言，「你們為什麼都不說話，是被這副畫震驚到了嗎？」

依舊是無人回答。

只是萩原研二聽到這句話，肩膀顫動的更加厲害，憋笑的他根本說不出話。

野崎梅太郎直接把畫塞入栗橋明懷中，「你怎麼看？」

「其實」栗橋明將畫放在桌面上壓平，「畫的還…行。」

看久了，就會覺得這副畫里的存在很抽象，很有寓意？

還沒能繼續說，松田陣平就把畫搶回去，嘴硬道，「這不是我擅長的部分。」

「原來是這樣。」栗橋明點點頭，語氣認真，「那麻煩陣平哥畫一幅擅長的吧。」

對於栗橋明誠懇的發言，松田陣平只是抓緊手中的紙，緩慢點頭，而後吐出一個單音節，「好。」

嘴上說是一回事，實際上根本不知道要畫什麼。

他擅長的…

擅長的…對了。

松田陣平眼睛一亮，拿起白紙揮了揮，聲音微揚，「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吧。」

*

這次對方的畫畫的速度明顯加快，和剛才那種大開大合的隨性畫法完全不一樣，人相當認真。

只不過所需時間也很長。

但是正好，可以讓他們繼續完成手頭裡的工作。場面和諧安靜，剛才的嘈雜好似錯覺。

在他們結束一部分工作后，松田陣平完成了自己的畫作。

突然的畫紙遞到栗橋明面前，和在家中的那隻「墨鏡」差不多的濕潤眼神。

自信中蘊藏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期待。

栗橋明緩緩將畫紙接過，怎麼說呢，那個眼神就讓人無法好好點評。而且手掌有些癢，控制不住想要順毛的心，不管是家中的還是面前的。

他打定主意。

不管這副畫是怎麼樣，都一定會認真誇讚的。內心閃過一絲堅定，栗橋明深呼吸低下頭。

啊咧。

「這不是畫的相當好嗎！栩栩如生，就像是真的一樣。」

「真的嗎！」松田陣平激動地看向栗橋明。

栗橋明很肯定地告訴對方，「真的。」

齒輪、銅線、電路板等等都畫非常逼真，排版真實到好像在哪看過一樣。

讓栗橋明不自覺說出口，「不知為何，總有種熟悉的感覺。」

「這個啊」松田陣平有些得意，「我想著你家的鬧鐘畫的。」

「是嗎。」

栗橋明眨了眨眼睛，剛才自己似乎看到松田陣平身後具現化出來一隻不斷搖擺的尾巴。

野崎梅太郎聽到栗橋明的評價，也和萩原研二一起湊過來，手指微曲放在下巴處，毫不猶豫地誇讚松田陣平，「畫的很好。」

萩原研二拍了拍松田陣平的肩膀，「畫的不錯，小陣平。」

「哈哈哈」松田陣平抱著手接受這些誇獎，用餘光盯著野崎，等待著他的任務安排。

野崎梅太郎坐回椅子上，目光如炬，認真且鄭重，「松田前輩。」

「好。」

「你去打遊戲吧。」

「好…嗯？」松田陣平揉了揉耳朵，像是沒聽清一般，「你說什麼？」

他的耳朵沒問題，那麼只能是對方說錯了。

野崎梅太郎開始低頭畫畫，聲音有些低沉，「去打遊戲吧，前輩。」

「哈？」松田陣平拿起桌上的紙，發現是自己的畫又默默放下，換成一張白紙，折成紙飛機朝著野崎梅太郎扔過去，「你剛剛不是誇我畫的好看嗎！」

紙飛機正中野崎梅太郎的後腦勺，然後「啪嘰」一下墜機了，紙飛機的頭部都有些彎曲。

只不過被擊中的當事人依舊沒轉身，不如說那點輕微的力量不足以讓他停下畫畫，「畫的很好，可是我畫的是少女漫。」

「嗯？」這是什麼理由，松田陣平不明白，「可是我畫的好，只是少女漫的話。」

確實相性會有點奇怪。栗橋明拿著桌上的來自松田陣平的畫作仔細觀察。

這些精密逼真的齒輪畫暫配上野崎正在畫的漫畫確實很奇怪。

就像是給男主…加了個神奇buff一樣。

得出個總結，「確實不太適合。」

松田陣平：「為什麼？」

野崎梅太郎頂著桌子往前一推，連帶的椅子後退，在三人面前「剎車」，遞出一張畫有劇情的紙，「前輩，你試著往上面加些花花草草。」

松田陣平接過，低下頭開始畫。

那些花草怎麼畫的這麼抽象。栗橋明用手擋住自己抽搐的嘴角。

本來一副溫情滿滿的對話，瞬間因為那些扭曲的花草，開始恐怖化。

漫畫里的男主正在告白，「我喜歡你。」可身後那些扭曲的花…因為太多了更像是吶喊的靈魂。

這麼一看——

栗橋明斟酌出聲，「有種拒絕告白，就會被拉下地獄的感覺。」

「不不不。」萩原研二有著自己的見解，「感覺身後那些詭異存在都是答應告白導致的。」

然後畫面一轉到女主角。

漫畫的裡面的女主角微微低頭，雙手緊握，單看人的話，就是一副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的樣子。

加上背景之後，唯美動作變成陰沉思考。

栗橋明不由感嘆，「這是什麼雙惡人路線。」

「某種意義上很搭。」萩原研二指著漫畫里的女主角，「你看，她低著頭一定在想著怎麼把對面徹底拉到自己的世界吧。」

「感覺還有點靈異向。」

「是背景的原因吧？」

「是背景的原因。」

栗橋明和萩原研二一唱一和宛如在演雙簧，松田陣平耳根有些燙，伸手就將畫反扣桌面，拿出另外一張畫有劇情待補背景的圖。

決意要用自己擅長的畫法驚艷面前這幾個人。

野崎梅太郎對此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怎麼說呢，剛才那幅畫是他從未踏入的領域，不如說沒想到那些台詞居然換了個背景之後變得意外的富有衝擊感。

說不定可以嘗試著畫畫靈異風的漫畫。

松田陣平很自信面前這副畫，直接往前一推，推至桌子正中央。

在白熾燈光下，三人可以完全、不留餘地地全部看清。

看到這副畫，栗橋明只能想到科幻。

明明對話都是一樣的，第一幅黑暗靈異風，第二幅就偏向科幻。

野崎梅太郎指著漫畫里的男主，「你為什麼要在他身上畫齒輪。」

他的男主變得奇怪起來了，上一幅還能勉強和校園沾邊，這幅直接開創新紀元了。

雖然不是不行，就是和現在這個漫畫有些不搭，如果下本的話，倒也不是不行。

或者添加新角色？可是普通戀愛日常加上機械人…總覺得會被責編罵一頓。

松田陣平不假思索地回答，「因為很酷啊。」

「打遊戲吧，前輩。」野崎梅太郎再次誠懇地提出建議。

「為什麼！」松田陣平拿著那幅畫拚命晃動，「我覺得很不錯啊，你看……」

總之，漫畫男主角是機械人相當酷啊。

「咳咳。」栗橋明用咳嗽聲打斷松田陣平的話，「可是這只是普通戀愛日常，並不是什麼星際爭霸。」

背景里的銅線畫太多了，感覺漫畫里的女主只要一抬起頭，眼睛就會射出兩道光波。

相愛相殺的宿命對決感也太強烈了。

這哪是單純的告白啊，感覺只是說了喜歡之後立馬開打。

栗橋明指著男主角身邊的線條，「你這個…」怎麼畫在這。

「畫面靈動起來了對吧！」

「啊。」栗橋明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知道這是效果線，但是這個畫的位置有一點點奇怪。

效果線，也就是可以讓畫面變得生動的線條，可以更好的提升畫面效果，帶來視覺的衝擊。

可是松田陣平將這個線條畫在了機械手邊。

而本人並沒有覺得奇怪，反而開心地說：「是不是看起來很專業。」

他剛才畫畫的時候，用手機稍微的搜索了一下方法，特地學的效果線。

看樣子效果不錯。

良久，栗橋明點了點頭。

心情有些沉重…

感覺無法開口誇讚啊。

伸手拿起身邊的遊戲盒，鄭重地放在松田陣平手中，「陣平哥，打遊戲吧。」

遊戲比較適合現在的他。

萩原研二也在此時拍了拍松田陣平的肩膀，「小陣平…打遊戲吧。」

「前輩…打遊戲吧。」野崎也十分贊同。

三人都這麼說。松田陣平當然…還是不答應。

「為什麼？」他指著自己手裡的畫，「這個！畫的不好嗎？」

啊。

在圖紙晃動下，栗橋明感覺背景里的那些銅線也在跟著一起晃動，晃的眼睛有點疼，「不是你畫的…不好。」這句話他說的有些心虛。

隨即拿起成品放在桌上和松田陣平那兩幅畫做對比，「是不是風格不合適？」

何止不合適，簡直是天差地別。松田陣平暫時放棄了幫忙的想法，可剛打開遊戲時，便幽幽轉身詢問：

「所以真的不需要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