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學園祭當天，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在所有人都往各班級各社團開設的攤子扎堆的時候，松田陣平只想拉著萩原研二去舞台後台。

萩原研二很清楚自家摯友打著什麼主意，直接攔住對方，「還沒有到表演時間，小陣平。」倒也不用這麼興奮。

還沒到時間？松田陣平錯愕，「這麼慢嗎。」

那不然呢，你是第一次參加嗎，小陣平。這句話萩原研二沒說出口，只是轉變話題，「有這麼期待嗎？」

「那是相當期待。」

松田陣平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可以肆意嘲笑栗橋明的機會，怎麼可能會放棄。

外加上當年他出演后媽的時候，栗橋明也在旁邊，雖然沒嘲笑他，但是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很好看。」

這句話他記了很久。

至少他也要這麼對栗橋明說。

「松田前輩！」

松田陣平沒有轉身，身體有些僵硬，「萩，你有沒有聽到有人叫我。」

這個音調...

「嗯？」聽到松田陣平的話，萩原研二下意識轉頭，結果就看到了那個戲劇社社長朝著他們跑來，「啊，是那個社長啊。」

「松田前輩！等一下，我有...」

背後的話語還沒說完，松田陣平當機立斷抓住萩原研二的手臂，直接往前沖，「我們快走。」

必須要甩掉那個人。

*

兩人站在教學樓旁的陰影處，萩原研二靠在牆邊，「你都不聽他說完嗎。」

松田陣平手扶著牆，還在用警惕的目光看著周圍，「還用聽完嗎，就那個語調，八成就是有事。」

那年就是這樣上了「賊船」。

萩原研二：「那你拒絕不就好了。」

在他看來是相當簡單的一件事。

不過那年他聽說松田陣平要去演后媽的時候，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其實內心是很震驚的。

松田陣平沒說話，那時候對方纏的太緊，所以就——

答應了。

最主要的是，戲劇社社長和其他人不太一樣，對方說話太容易讓人激動，用一個詞形容就是振奮人心。

比如什麼「沒有你不行」、「你是獨一無二的」、「只有把握住才會變得更強」等等這樣的話。

沒得到回答的萩原研二再次叫了一聲，「小陣平？」

松田陣平背對著萩原研二，隨便擺了兩下手，「別問。」

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就是個笨蛋。

萩原研二也不追問，只是開口提議，「先去明的班級看看吧。」

松田陣平點頭，「好。」

*

「跑走了呢，社長。」

大島同學和社長站在休息區，四周觀察，可是就是沒發現剛才那兩人的身影。

社長沉吟片刻，「這件事可不能跟栗橋同學說。」

萬一中途跑了怎麼辦。

這幾天相處，她覺得栗橋同學不太會做出這種事。不過看到自家社長這個嚴肅的表情，大島將話咽下，話鋒一轉，「不過社長，你當時是怎麼樣讓松田前輩答應的？」

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他們很久，幾乎成為了戲劇社的不解之謎。

「當年啊...」

他當時被趕鴨子上架，成了戲劇社社長，前一任社長是這麼說的，「這個擔子就交給你了。」

場面極其平淡，至於那些類似於「託孤」之類的激昂情緒統統沒有，只有迫不及待甩背包的愉悅感。

他接任那天，就聽說前一任社長當天晚上去烤肉店慶祝了。

那也是他心中期待感消失無影無蹤的日子。

有些東西只有接手之後才能明白的痛，比如演員總是很難找齊，只是這一點就足以成為戲劇社的致命點。

所以他肩上的擔子，不只是老師安排的任務還有社團招新。

那年的學園祭，他用著為數不多的社員東湊西湊終於組出了《白雪公主》，就差扮演后媽的人，而其餘人都演不出那種感覺。

直到有一天放學，他被人攔在小巷子里，腦子裡閃過很多預備方案，結果到開口的時候。

大概是一直在發愁后媽的人選，他當時是這樣說的，「你們不是我想要的后媽。」

對於那些混混來說，這種話無非是挑釁。而他的衣領被猛地扯起的時候，在搖晃之中他看到了一個人。

那就是學校有名的前輩——松田陣平。

周圍物件全部失色，只剩下對方的腳踩在為首的混混背後，冷哼一聲，「只會勒索的廢物。」

就是那一瞬間，他找到了，突然吼了一聲，「后媽！」

有片刻的寂靜，接下來松田陣平甚至沒有說出任何話，有些驚恐地看了他一眼，而後轉身徑直離開。

大島出聲打斷社長的回憶，「社長，簡要一些。」

社長幽幽地看著大島，「你不懂，那種靈感驟然一現的感覺。」

大島：「我想知道後續。」

畢竟他也是第一次當社長，在忽悠人方面還不夠純熟，不過他的朋友多。當時就有一個來自種.花的網友，傾情給他推薦幾本書以及視頻，還挺好用的。

學以致用，堵了松田陣平幾天後，對方終於鬆口了。

想到這。社長作出總結，「我個人認為成功的原因是——靠真心。」

對於什麼真心論，大島是不信的，她震驚的點在於那幾本書，「社長，那是什麼書？」

社長：「推銷保險。」

但是對方推薦的時候告訴自己這是話術大全，不過確實好用。

聽到「推銷保險」這四個字，大島瞬間沉默，她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話。

社長整了整衣擺，「好了，我們繼續追松田前輩。」

大島喃喃出聲，「栗橋同學和松田前輩那麼熟，問一下對方不就好了。」

社長：「那不就暴露了嗎？」

大島：「提供了位置不就更容易成功嗎？」

社長猛然驚醒,滿臉興奮，「你說的對。」

*

接到戲劇社社長的電話時，栗橋明正在穿班級里提供的服裝。

提供服裝的同學一直在對栗橋明推薦吸血鬼裝扮。

栗橋明摸著下巴，「吸血鬼服裝啊很有趣哦。」結果手上拿的卻是木乃伊套裝。

同班同學：栗橋同學，你說有趣之前，行為能夠一致嗎？

這個木乃伊裝扮並不是所謂的拿繃帶全部包裹，畢竟最主要是賣咖啡，所以只是象徵性的往臉上和身上包裹幾圈。

而栗橋明正用繃帶往臉上包裹了幾圈，便被電話打斷，只能一手拿著繃帶一手點接聽鍵。

「你好？嗯...社長，怎麼了？」

電話那頭傳來，「栗橋同學，我們沒能找到松田前輩。」

「這個啊，他會來看我的演出，到時候在後台逮他就好了。」

掛掉電話，栗橋明嘴角上揚。

在一旁觀看的野崎默默地遠離了他，這個笑容看起來就很危險。

等到栗橋明完全穿好，班級咖啡廳也開始迎來各種各樣的客人，栗橋明拿著訂單板，正在詢問客人要喝什麼。

再回到後台的時候，看到了窗外熟悉的兩人，手上揮了揮訂單板，「野崎，我出去一下，幾分鐘。」

隨後走到門邊，笑盈盈地開口，「兩位要來喝咖啡嗎？」

萩原研二看到這樣的栗橋明，若有所思，「原來路上女生說的帥氣的木乃伊服務員就是你啊。」

就在剛才，他們還在尋找著栗橋明所在的班級。

因為來校人數過多，所以並不是那麼好找，好在聽到有人討論說什麼，「有個很有意思的咖啡廳」、「帥氣的木乃伊」之類的話。所以他們才能那麼順利的找到。

「謬讚了。」栗橋明將兩人帶進教室落座，「兩位客人，要喝什麼呢？」

松田陣平抓著菜單，上下打量，似是不確定一般，「這個血紅是什麼？」

栗橋明：「這個是番茄汁。」

松田陣平：「那這個骨頭呢？」

栗橋明直接傾身湊到松田陣平身邊，「這個是慕斯蛋糕。」然後伸出手指從第一排開始介紹那些餐品分別是什麼。

離得極近。松田陣平根本沒辦法認真聽介紹，耳邊全是對方的呼吸聲，燙的他耳根有些發紅，那纏繞零散的繃帶根本擋住不住任何的溫度。還時不時觸碰到他的手臂。

這個夏天好似變得更加炎熱。

「嗯？」發現身邊人沒有說話，栗橋明直起身子，「所以要點什麼呢？你流汗了，是太熱嗎這位客人？」

松田陣平死死盯著手裡的菜單，「是有點。」這個菜單取名也太奇怪了。

「那...」

松田陣平打斷栗橋明的話，「我們點咖啡和慕斯蛋糕就好。」

栗橋明點頭，「我明白了，請兩位客人稍微等一下。」

回到后廚的栗橋明撕下一張單子遞給野崎梅太郎，「咖啡和慕斯蛋糕。」

野崎梅太郎接過單子，手上利落準備的食物，淡淡道，「你故意的吧？」他剛才在後廚看的清清楚楚，明明可以用別的方法介紹的，非要離得那麼近。

「誰知道呢。」栗橋明笑了一下，伸手接過餐品，「那我出去了。」

松田陣平還沒能緩過神來，栗橋明便端著兩份慕斯蛋糕出現放在桌子上，「兩位客人，你們的慕斯蛋糕。」

萩原研二拿著叉子，「明不是要演出嗎？現在還在忙這個不要緊嗎？」

栗橋明：「不要緊哦，不過你提醒到我，快要去準備了。」

而後注意到一直沒說話的松田陣平，栗橋明再次湊過去輕聲道；「客人，是需要喂嗎？還是不合口味呢？」

「....」松田陣平抓著勺子的手顫了一下，「不用.….挺好的。」

還是萩原研二看不下去，「明，差不多得了。」

栗橋明眨了眨眼，「抱歉抱歉，沒忍住。」在抬頭的瞬間，看到了門外站著戲劇社的人，「剛說完，這就要去了，兩位客人，請慢慢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