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也許是冰淇淋吃多了,第二天起床的時候,五條悟罕見的掉毛了,枕頭上起碼有十幾根白色的短髮絲。
剛睡醒,他有些茫然的睜著漂亮的藍色眼眸,懵懵的抱著陪自己睡了四年的白色大貓咪娃娃。
也就在這時候,津美紀敲了敲門:「五條先生,吃早飯了。」
「啊,津美紀你和阿惠先吃吧……對了我隔壁還有個叫……叫……什麼來著的傢伙?」
「相澤先生早就已經起床了。」津美紀似乎是輕輕笑了幾聲,「五條先生也快點吧。」
「知道啦——」五條悟拖長聲音回答,把頭埋進軟綿綿的大貓咪蹭了蹭,又掉了幾根毛。
其實平常都會有做飯的阿姨,不過最近阿姨孫子回家了,為了陪陪那個許久不見的孫子,阿姨請了半個月的假。做飯的重任就落在了五條悟——訂的餐廳的身上,不過不可能每天都出去吃,所以偶爾津美紀也會下廚。
相澤遙咽下嘴裡的麵包,抬頭看見五條悟迷迷糊糊坐在了自己的對面,而伏黑惠和津美紀已經提著書包走到了門口。
津美紀溫柔的笑著招了招手:「我們走啦。」
伏黑惠面無表情,沒什麼情緒起伏道:「再見。」
五條悟一個打盹,毛茸茸的腦袋栽在桌上,腦袋和桌面相撞,發出「咚」的一聲作為回應。
相澤遙彎了彎嘴角:「五條先生說,祝你們一路順風。」
於是門再次被關上了。
五條悟趴在桌上,顯然對早起充滿了怨念,聲音悶悶的:「你居然當著我的面捏造事實。」
「我相信五條先生你不會介意的。」相澤遙看上去心情不錯。
五條悟癱在椅子上,磨磨蹭蹭的往自己眼睛上纏繃帶,連著垂在臉側的白色短髮也被束了上去,又變成了那副走到大街上會被警察重點關注的樣子。
「五條先生,你為什麼要在眼睛上纏繃帶?」相澤遙莫名費解,五條悟眼睛又沒有受傷,這麼討厭麻煩的人卻願意花時間在眼睛上纏繃帶。
「因為「六眼」相當於一個超強的信息處理器,接受的信息量很多很多。」五條悟懶懶的抬頭,「如果不遮住眼睛的話,雖說可以用反轉術式來一直治療腦子,但是也會產生疲憊感的。」
「那為什麼是繃帶?墨鏡也可以的吧。」
「因為——帥啊。」
「……」
說實話,相澤遙並沒有覺得纏上繃帶會讓他變帥,不得不說五條悟的腦迴路確實讓人難以理解。
五條悟忽然湊上前,像只不聽話的貓一樣用爪子勾住他的下巴。
相澤遙的眼睛是最純粹的黑色,像是最深沉的黑夜,從中找不到一點點雜質,即使是光也照不進去。五條悟無法從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即使這個人正在注視著自己。
無論什麼都不會留下痕迹嗎?真是讓人不爽呢。
「如果有一天,你找到自己想要尋找的東西了,你會做什麼呢?」似乎是覺得無趣,五條悟又放開了相澤遙,癱回了椅子里。
莫名起碼被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的相澤遙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接到了五條悟拋過來的問題:「我……不知道。」
五條悟嘖嘖兩聲,感嘆道:「真誠實啊。」
「啊?」相澤遙疑惑。
「沒什麼,我只是單純找不到詞來誇你了。」
「……」
這種雞掰貓真的缺社會毒打啊。
相澤遙捏出一隻小小的冰蝶,它扇動著晶瑩的翅膀,像是自由的精靈,棲息在五條悟的鼻尖。
「幹嘛?」五條悟問。
相澤遙趴在桌上左手撐著腦袋:「你喜歡這隻蝴蝶嗎?」
「這種脆弱又轉瞬即逝的連生物都算不上的東西嗎?陽光一照就很快會融化吧。」雖然不懂對方搞這麼一出是什麼意思,不過五條悟難得閑下來,心情好也就懶得追究,「喜歡,很喜歡啊。」
「為什麼?」
「因為很漂亮啊,就算知道很快會消失,看到的時候還是會很喜歡的吧。」五條悟似乎是又有些困了。
五條悟話音剛落,冰蝶忽然就化作冰屑,飄散開來,落在五條悟的臉側,涼涼的。
「很好,你喜歡的東西現在沒了。」
相澤遙說完后立刻拔腿就跑,五條悟也瞬間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從椅子上一躍而起,下一秒就出現在門前。
往門口跑的相澤遙:「……」
五條悟雙手抱臂靠著門:「怎麼樣?」
相澤遙:「……如果我說,這是個意外,你信嗎?」
五條悟揚起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你覺得呢?」
「啊,不信是吧。」相澤遙試圖垂死掙扎,「那我能換個理由嗎?」
「不能哦。」
「……」
然後相澤遙就被武力壓制著陪五條悟登上了接他去工作的車。
「我不想去。」相澤遙掰著手指試圖和五條悟講理,「我為什麼要幫你工作,我不是咒術師,而且我又沒有工資。」
他覺得委屈極了,自己什麼都沒幹就被五條悟抓回家,然後又被抓過來工作。之前太宰治給他科普勞動法,明明人類都是有人身自由權的,只要不怕餓死,想不工作就可以不工作,憑什麼他沒有。
「那你想要多少工資?」五條悟翹著二郎腿問。
普通人正常來說應該一天四千日元。
但相澤遙越想越覺得這傢伙太過分了,自己就是一個被無辜迫害的可憐咒靈,必須要加錢!
相澤遙冷漠臉:「一個小時五千日元。」
「可以,沒問題。」
五條悟愉快接受了對方的要價。
[大概還要三天我就能帶你走]
鏡子不合時宜在他腦子裡說道。
相澤遙垂下眼眸。
兩個人周周轉轉準備去橫濱的一處貧民窟。
「明明可以一瞬間去那兒,為什麼一定要用最麻煩的方式。」相澤遙坐船坐的頭昏眼花,天知道一隻咒靈為什麼會暈船。
為了防止相澤遙會忽然吐在自己身上,五條悟好心的給他遞過來一個垃圾桶:「因為我使用『蒼』需要準確定位,但我並不知道現在要去的地方的準確位置,畢竟如果忽然出現在人流密集的地方,就麻煩了。」
「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不管不顧的人呢。」
「笑話。」五條悟又開始拽了,「我可是五條悟,怎麼會幹這麼不負責任的事情。」
相澤遙嘆了口氣,決定不去理會這個傢伙。
「相澤遙,」五條悟終於喊對了一次他的名字,讓人感動,只是說出來的話讓人不那麼感動,「你有朋友或者家人嗎?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一些比較危險的事情哦。」
能有多危險?
會死的那種嗎……相澤遙覺得可能性不大,畢竟雖然打不過五條悟,但特級咒靈的話即使一次來十隻他也是可以輕鬆應付過來的。
至於朋友、家人什麼的,家人他是不可能有的,朋友嘛……那傢伙應該不算吧,畢竟也沒有認識多久。
「看上去應該是沒有啊。」五條悟笑了笑,「大部分咒術師在出第一次任務的時候都會留下一封遺書,萬一死去就可以由後勤交給自己的家人或者朋友。」
「我不覺得我會死。」
相澤遙拒絕他的好意。
「不行。」五條悟長腿長手的靠在船的椅子背上,「你必須想一個遺言,如果沒人給,哪怕是給我都行。」
相澤遙:「我還沒死呢,遺言都出來了。還是說這是你們咒術師的習俗,不說遺言不準死?」
相澤遙腦補了一番五條悟拿個小鏟鏟把他從地里挖出來,然後用力晃著他說:「快說遺言!說完再死!」
五條悟笑了笑:「因為對於大部分咒術師來說,死亡不可預料,而當真正的死亡來臨的時候,你是無法發出聲音的。」
相澤遙沉默了。
「怎麼樣,要不要試試。說不定哪天你就忽然死了呢。」
五條悟沒心沒肺的說著和詛咒無異的話,可這只是個單純的提醒。也許對於普通人類,那是個不想提及的禁忌,但對於六眼的神子的來說,死亡只是存在的一種方式。
「那……」相澤遙說,「你要找到一個叫太宰治的人,把你要給我的工資給他。」
太宰治?五條悟思考了一下,沒有這個印象。不過沒有關係,找一個人對他來說很輕易。
「情人?」
「是債主。」
「哦……」
無趣的回答。
「好了,遺言說完了。」五條悟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我們下船吧。」
相澤遙坐著沒有動,就在五條悟狐疑的想要過來看看他是不是突發疾病噶了的時候,相澤遙抱著垃圾桶就開始吐。
五條悟:「……」
船停了開始吐,你這反射弧挺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