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水之魚2
黑影圍著泉雅飄了幾圈,用著與泉雅相同的聲音笑了笑,說不出的怪異:「代價就是你的五感會變得異常敏銳。」
五感敏銳?乍一聽好像沒什麼壞處,但是泉雅明白,從立下第一次契約得到的結果來看,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好吧,就告訴你。」黑影見他沉默不語,故作好心道:「你的視覺會變得極好,但同樣會極易疲勞和流淚;你的聽覺會變得極其靈敏,但是小心了,別走到太嘈雜的地方,入睡也會變得困難;你的感覺會變得敏銳,但是同樣地,痛覺也會擴大數倍……嗅覺和味覺同理,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果然,代價就是代價。
泉雅閉了閉眼,在心裡衡量了一下利弊,雖然有諸多不利,但五感的加強在日後一定可以幫到他的忙,「有一點,這裡離岸邊太遠,契約成立后,你送我到陸地上,你應該能辦得到。」
「附加的條件嗎,好吧,那麼契約成立?」
「契約成立。」
於是黑影擴散成霧狀將泉雅整個籠罩,待黑霧散開后,泉雅頓時覺得周圍的環境變得異常嘈雜,各種各樣的聲音窸窸窣窣地鑽進耳朵,過度高清的視力也讓他頭暈目眩,海水似乎更加冰冷了,等勉強適應新的五感后,他低頭看了看,發現下身的魚尾還在。
「怎麼沒有變化?」
「啊,要是水覆蓋你身體的面積超過百分之70,你的雙腿就會變回尾巴,要多加註意哦。」
方才的不適感並未消失,泉雅用手撐著臉從指縫中冷冷地看過去,非常不滿:「這麼重要的事居然締結了契約后才說?」
「嘻嘻,你也沒問呀。」黑影故作無辜,「我這就送你去陸地,祝你好運,泉雅。」
聞言,泉雅趕緊補充道:「等等,我要選擇登陸地點!」
「我拒絕。」
黑影不給泉雅反應時間,再次將他籠罩了。泉雅眼前一黑,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好像有無數只手在拉扯他要將他撕碎一般。
md,他當初怎麼寫了這麼個玩意兒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撕扯的力道消失了,泉雅身體一輕跌落在地上,第一時間摸到了自己的雙腿,安下些心來。他嘗試深呼吸,哪想將空氣中數不清的塵埃一併吸入肺中,只好用雙手扼住自己的脖頸,彎腰咳嗽乾嘔。
習慣了海底黑暗的環境,配合靈敏的五感,泉雅即便不睜開眼睛也覺得刺目,他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先將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一邊聆聽周圍的聲音,一邊摸索著腳下嘗試起身。
槍聲、爆炸聲、凌亂的腳步聲,鼻腔內是濃郁的硝煙味。
好消息,是現代;壞消息,爆發了戰爭,而且他似乎身處戰場。
泉雅強迫自己睜開了眼睛,眼前的景象由模糊變清晰:高樓,硝煙,廢墟,斷壁殘垣,閃著火光的槍林彈雨、港口、屹立在不遠處的五棟大樓倒塌了一座。
等等,五棟標誌性大樓非常眼熟……港口黑手黨?這裡是橫濱?
堪堪起身站穩,泉雅這才發現自己赤身裸體,他身上的海水早就蒸發,海水的鹹味也被硝煙味覆蓋,正當他低頭想要尋些蔽體物時,突然眼前籠罩下一片陰影。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你#?%@?」
槍炮的聲音太大,他竟沒有注意到別人接近的腳步聲。
聞聲,泉雅慢慢抬頭看去,來人很高,首先入眼的是米色西裝黑色內襯,然後是帶點胡茬的下巴,深藍色的眼睛,最後是酒紅色短髮。
對方問了什麼之後,正靜靜地看著他。
泉雅大腦宕機,愣愣地回看對方。織田作之助,之前只存在於書本和影視劇中的原著人物如今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一時間衝擊力還是很大的。
就在他愣神之際,一個漆黑的身影從織田身後走了出來,「織田作,別#@&%太近。」
泉雅視線側移,正好和那鳶色的眼睛對視了。
標誌性的繃帶,身披黑色大衣,周身不容小覷的氣場……是黑手黨時期的太宰治。
下一刻,泉雅看到太宰動作利落地從大衣內掏出槍對準自己,一旁的織田似乎想要阻止,然而太宰的子彈更快,只聽「砰」的一聲,泉雅只覺得額頭傳來劇痛,沒忍住發出一聲痛呼,隨即失去意識倒在地上。
子彈命中了他的眉心。
太宰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從掏槍到射擊再到泉雅倒地,他的表情都未產生分毫波動。
「為什麼殺他?他還是個孩子。」織田蹲下身,看著一動不動倒在地上的少年,少年死不瞑目,表情還停留在臨死前那一瞬的錯愕。
吹了吹冒著煙的槍口,太宰收回了槍,看向織田作,「織田作,這裡是哪裡?」
「硬要我回答的話,是戰場。」
「沒錯,而且補充一點,是我們的人已經打掃過了的戰場,誰都沒有看到過這個人。」
「要是這麼說的話……」
「這場歷時三個月的龍頭戰爭已經接近尾聲了,期間戰火不斷,這附近的平民該逃的早逃了,逃不掉的也早就死了,倖存的孤兒也早就被織田作你帶走了是吧?」
織田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太宰。」
「且先不說他從哪裡冒出來的,你仔細觀察他身上。」
「原來如此,太乾淨了。」
「是呢。」太宰懶洋洋地擺了擺手,「出現在這種炮火連天的戰場上,身上卻沒什麼污垢,想想就知道不太可能啊。」
「是很可疑。」
「所以我剛才才叫你離他遠點,現在能出現在這片戰場上的,除了我們港口黑手黨的人,就只剩敵人的殘黨了。雖然他們苟延殘喘,不足為懼,但也要小心垂死掙扎,這傢伙說不定就是敵人的陷阱。」
「可他連衣服都沒穿,有沒有可能是迷了路不小心跑進來的?身上乾淨也只是因為運氣好?」
「那也只有這裡有問題的人才能做出這麼滑稽的事了。」太宰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隨後驟然變了一副語調道:「哎呀,這三個月的工作雖然很有趣,但真是累死了呢,晚上去Lupin喝酒吧,織田——」
「太宰!」織田突然起身,向後退了幾步。
太宰的話說到一半,突然被織田的呼聲打斷,他有點新奇地看著一臉愕然的織田作,「怎麼了啊,突然反應這麼大,這不像你織田作的作風——」
「他動了!」
太宰也僵硬在了原地,在織田說這一句之前,他也看見了,原本應該被他用槍殺死的少年一隻手臂動了動,努力支撐起上身,顫顫巍巍地抬起頭,「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一顆子彈隨著那口血叮叮噹噹地掉在地上。
在少年將帶血的子彈從口中吐出后,二人看見,少年眉心的彈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癒合。
「喂喂,真的假的。」太宰在發出感嘆的同時眼疾手快地蹲下身,伸出手觸碰並發動異能力人間失格。
無事發生,傷口依舊在二人的視線中不緊不慢地癒合。
太宰只看見少年蒼青色的瞳孔有些渙散地看向他,同時面露痛苦地喘息著。
二人沉默良久。
「……看來出大問題了啊,織田作。」太宰率先開口,表情是少有的嚴肅。
「是啊。」織田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表情同樣嚴肅。
少年眉心的傷口終於完全癒合,光滑如初,他在二人的視線下努力坐起身,過長的頭髮遮蓋了他的大部分身體。
「喂,你,能說話嗎。」太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右手五指張開伸到他面前,「看我的手,這是幾?」
少年呆愣愣地杵在原地,他的眼神並不清明,視線在太宰與織田作之間轉了兩圈,最終落到太宰的右手五指,看了片刻后伸出手輕輕碰了碰。
「織田作,難不成真讓你猜對了,這是個運氣好的傻子?」看見少年呆傻的反應,太宰有些氣笑了,「我可不信,要是換成我,我可以裝得比他更像。」
這時,少年的眼神動了動,越過太宰和織田作看向後面,太宰順著他的目光向後看去,什麼都沒有看到。
泉雅哪想到剛離水和原著人物打了個照面對方就把自己給崩了,內心有些崩潰。死掉的感覺並不好,若是能因此回現世也就罷了,偏偏就連太宰的異能無效化也不能阻止他的死而復生。
更奇葩的是,在他之前還是權琊的時候雖然對日語不是一竅不通,但是也好不到哪去,誰曾想他就算穿書了竟還是語言不通,聽不懂太宰和織田在說些什麼。
沒想到那個把他送過來的神連這點金手指都不給他開。
在看到太宰向他伸出手時,他不明覺厲,只是通過觸碰確認了一下對方真的活生生地存在,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然後泉雅就看到在太宰和織田身後不遠處的地方,黑影再次出現了。
「很痛吧?泉雅,不過放心吧,你無論如何都死不了。」黑影咧開了嘴,「他們看不見我,這個世界上只有你能看見我,只有你能聽到我說話。」
非常痛。方才被子彈擊中頭部的痛楚還歷歷在目,配合加強的五感,那是他經歷過一次就不想經歷第二次的酷刑。
黑影繼續看熱鬧不嫌事大:「有沒有什麼想說的?我們也可以通過意識交流的。」
「你跟著我做什麼?」
「我也不想的啊,誰讓我是你的異能,我只能跟著你呀。」
泉雅看了看前方正邊看他邊交流著什麼的太宰和織田,再次感到無力,聽不懂語言就獲得不了信息,也無法溝通。而且他的不死也暴露了,不管接下來二人打算怎麼處置他,以他當前的能力恐怕都無法反抗。
猶豫再三,他做出了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