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所以,太宰先生你是順著河飄下來的?」一里獨皺著眉,疑惑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啊~沒錯。」太宰治用毛巾擦著自己濕漉漉的頭髮,「如果不是你扔下來的書砸到了我的頭,這次自殺行動本來應該能完美成功的。」
「你要是想尋死,我可以幫你給森先生打電話。」一里獨掏出手機,作勢打電話,「或者我把剛剛出差回來的中原先生找過來,他應該也能夠滿足您的願望。」
「我說一里君,自殺和謀殺還是有區別的。」太宰治眼神飄忽,打量著四周,很不自然地轉移話題,「剛才就想問了,你的眼睛怎麼了?」
「啊?什麼?」一里獨一頭霧水。
「右邊的眼睛啊,變成灰色的了。」太宰治指了指看起來毫不知情的青年。
一里獨跑到衛生間照了照鏡子,看了一眼自己的眼睛。右眼的虹膜變成了近乎黑色的深灰,但和純黑色的左眼相比,色差還是比較明顯的。
「您說這個嗎?」從衛生間回來的青年露出假笑,「都是因為某個突然跑掉的上司,導致我的工作量激增,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天天熬夜給某個不做工作交接的上司擦屁股,把眼睛累瞎了。」
太宰治對這個跟了自己多年的下屬是個什麼德行,有清醒的認知:「滿嘴跑火車就是你的不對了,一里君。明明我離職了之後一里君你的工作量應該減輕了才對吧,不用到處找我,也不用寫我的任務報告,只用完成本職工作,把錢要回來就好。怎麼會累瞎眼睛呢?」
「原來您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啊,給人胡亂添麻煩的太宰先生。」一里獨嘆了口氣,「所以您為什麼跑過來呢?」
「都說了是順流而下……」
太宰治在一里獨的注視下漸漸收聲:「我已經找到新的落腳地了,過來看看老部下嘛。」
「看來您找到了新的金主?連森先生都奈何不了你的那種?」
「什麼金主,說的太難聽了,是新老闆,雖然還沒入職。」太宰治隨手把毛巾扔到一邊,「最近過的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上班,跑外勤,寫報告,下班。感覺我好像被港口黑手黨放養了。」一里獨再次嘆氣,「這麼下去,我感覺我在公司的前途堪憂啊。」
「我還以為森鷗外會對你做些什麼呢。」
「那倒不至於,只是例行審查了一番,外加罰了我三個月的工資而已。」
「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我說了他們也不信,把我關起來,審問了我好幾天,但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我就是你手底下一個普通的打工仔而已。」卑微的打工人聳了聳肩,「不過那幾天的工資還是按三倍給了補償,還多給了一萬日元的誤工費,挺良心的了。」
對港口黑手黨審訊手段心知肚明的太宰治也忍不住嘆了口氣:「辛苦你了,一里君。」
「覺得我辛苦就不要來找我了,我不想明天去上班的時候被繼續叫去審問。」
「誒呀誒呀,反正在港口黑手黨沒什麼出路,還要天天被審問,你要不要繼續跟著我混啊?」
一里獨回想起剛剛看到的,關於「武裝偵探社和太宰治」的事情,擺出了一副十分感動的表情,然後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太宰治:「目前還不打算跳槽,我對港口黑手黨目前的待遇還算滿意。」只要趕在「人虎」事件之前離職就好了。
在心裡盤算了一下自己還有多少存款,一里獨覺得自己還是能繼續在港口黑手黨里苟一段時間再搬離橫濱的。
不要被卷進劇本中心,會變得不幸。
「一里君還真是無情啊~明明我們在之前配合的那麼好。」
「您現在工作的地方,沒有人給您寫報告了,對嗎?」
「誒呀~雖然有這方面的原因吧,不過我還沒入職,想給自己找一個合適的搭檔嘛。」
「我不想被森先生派人追殺,太宰先生。我只是個普通的社畜,沒有您那樣能夠擺平森先生的金主爸爸。」
「都說了,不是金主爸爸是老闆。不過如果你想跳槽的話,我可以問問我現在的老闆能不能……」
「不!用!了!我目前沒有跳槽的打算。」一里獨嚴詞拒絕。
「那可真是遺憾,我是真的覺得一里君你很適合我以後工作的地方,才過來試試看能不能撬牆角的。」太宰治嘆了口氣,「主要是我現在缺錢啊~每天都只能上街乞討,看看有沒有漂亮的小姐姐能施捨我一頓飯~」
「我覺得大名鼎鼎的異能特務課應該不會少你一頓飯。」一里獨把桌上濕漉漉皺巴巴的黑皮書塞進垃圾袋裡,又將垃圾袋塞到太宰治手中。
「我明天還要上班,好走不送。麻煩幫扔一下垃圾。」
門在太宰治背後「嘭」的一聲被關上了。
太宰治低頭看了一眼手中只裝著一本厚書的垃圾袋,難得的有些疑惑。他上樓之前已經翻看過這個沒有書名的黑色筆記本,裡面大概有一千多頁,全是白紙,什麼都沒有。
「拿回去研究研究吧。」他不認為一個普通的筆記本能讓一里獨主動扔掉兩次。
「你怎麼把我的本體給別人了?!」
「我的眼睛是你搞的鬼?」
劇本清了清嗓子,回答了一里獨的問題:「畢竟我也算是高維存在降維到了你身上,多少對你還是有一些影響的。」
「所以說你為什麼隨便把我的本體給了那個男人?!」
「其他人能看到我看過的那些內容嗎?」一里獨反問道。
「目前來說,除了你能在我的影響下看到劇本的內容,其他人是看不到的。」
「那你在擔心什麼?」
「那是我的本體!」劇本的意識有些激動,「本體離開意識超過一公里距離之後就會自動銷毀!」
一里獨震驚地看著突然出現在桌上的、嶄新的黑皮書,耳邊是劇本意識那雌雄莫辨的聲音:「然後在意識附近刷新。」
「所以說,我扔不掉你了,對嗎?」
「和我共存有什麼不好,劇本上什麼都有,你完全可以憑藉這個成為先知啊。」劇本有些疑惑,畢竟它的創造者已經這麼干過了。
「可是我只是個普通的社畜啊,我只想安安穩穩工作,不想當什麼先知。」一里獨懊惱地抓了抓頭髮,「先知很危險的,會被那些有十萬個心眼的上層人士抓住,進行人體實驗,然後挖出腦子來進行研究的。」
「啊?我覺得你可以和政府合作啊,政府可以給你提供保護的。」
一里獨沉默許久,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你們高維世界……聽起來很和平啊。」
「那當然,畢竟是高維世界!」劇本意識自豪地挺了挺胸。
「可是我們這個世界,它不一樣啊!」一里獨抱住了腦袋,開始碎碎念,「我們這個世界啊,人體實驗、生化武器什麼的,雖然明面上不允許,但實際上非常猖獗,每個國家都幫派林立,每天新聞上還會報道各種各樣的謀殺案和爆炸案,還有很多超自然的存在。」
他緩緩抬起頭,看向虛空,就好像凝視著劇本意識:「我們的世界,非常危險。」
劇本意識彷彿被嚇到了一樣,打了個激靈:「沒事,我是高維來的,不怕!況且你剛剛不是差點被我砸死了嗎?你們這裡的人身體素質還不如我原來的世界呢。」
「可問題是,我只是個普通的,天天打工的社畜啊。你連普通的我都砸不死,我覺得如果你碰到的是其他人,應該會被當場抓去解剖!他們可能會把你的本體拆成一頁一頁,仔細研究每一頁的構造,甚至還能抓住你的意識,然後把你關起來,讓你沒日沒夜地朗讀劇本里的內容。」一里獨的語氣陰森森的,帶著恐嚇的意味。
劇本意識虎軀一震,下意識地問:「那我們該怎麼辦?我不想被撕成一頁一頁的啊!」
「所以,我們要低調做事,不暴露我們知道的真相,躲開事件的中心,遠離危險的人。」一里獨的語氣裡帶著誘導,「現在你的特殊性已經在『主角』那裡暴露了,我們要儘快離開橫濱。」
「嗯嗯嗯,都聽你的。」劇本意識在一里獨的腦海里點頭如搗蒜。
「我這段時間會想辦法辦離職手續,你要安分一點,不要主動和我搭話,不要主動通過我去看外面,以免被一些會超能力的人找到你,聽懂了嗎?」
「聽懂了聽懂了。」劇本意識忙不迭的答應。
為了防止太宰治突然找過來,一里獨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東西,拎著一個背包,跳窗離開了自己的公寓。
在他離開兩分鐘后,太宰治敲響了一里獨住所的門。
看著緊閉不開的防盜門,太宰治嘆了口氣:「果然逃跑了呢。」
「一里君可是出了名的『狡猾的兔子』呢,想在橫濱找到他可真是太難了。」
「算了算了,以他的性格,應該這幾天會去港口黑手黨辦離職或者調職,去附近守株待兔就行了。」太宰治打了個哈欠,「今天太晚了,還是回去睡覺吧。」
此時,剛在安全屋落腳的一里獨正在給目前自己的臨時直屬上司尾崎紅葉發請假信息。
以太宰治的性格,他今天晚上會回去睡覺,暫時不會排查自己的安全屋,但這幾天對方一定會在港口黑手黨大樓附近守株待兔,一里獨覺得自己得撐過這段時間,再去辦離職或者調職的手續。
嘆了一口氣,一里獨有些發愁——太宰治在港口黑手黨總部附近抓不到他,就會去排查他的安全屋。
以太宰治的能力,一里獨認為他在橫濱的安全屋估計會在這段期間內全部報廢,這些小屋可是廢了他很多心血的啊。
這兩天得把所有的安全屋都跑一遍,把所有能帶的東西都帶走。
這麼想著,一里獨的手摸上了小屋裡的傢具——帶紙鈔是世界上最保險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