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甄家大姑娘不見了，甄家兩老急得啊，那是睡也睡不好，吃也不好，睜眼的第一時間就抓著甄僑的手問：「英蓮找到了沒有？」

甄僑也心急啊，誰不知道甄英蓮就是甄士隱的命啊？

他們這些個下人，也都喜歡這小姐，聰明伶俐，從不會亂欺負人。

然而全甄家都發動了起來，就是沒有甄英蓮的消息。

村長讓人送了狗過來幫忙找人，一干人追著過去，追著追著，就沒了蹤跡，大致猜測是往金陵的方向去了。

甄士隱得知這個消息，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

姑蘇距離金陵並不是多遠的路，甄士隱恨不得連夜過去，但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甄夫人封氏病了。

這一病啊，就要了她半條命。

甄士隱只得讓家裡的奴僕去金陵打探，自己在家裡照顧妻子。

這麼半個月去了，甄士隱的頭髮都快白完了，臉上也多了許多皺紋。

這日，甄僑進來說：「有個姓林的官爺想進來拜訪老爺。」

「姓林的老爺？」甄士隱有些疑惑，他所認識的官老爺，並沒有這麼一號人啊。

甄士隱從前是秀才，也當過官，後來覺得還是不當官的自在，就辭了官回了姑蘇當了一閑散鄉紳，逗逗女兒，賞賞花，做做善事，自在得很。

甄士隱連忙讓人請了進來，原來是祖上世襲侯爵，到了現如今，已經沾不到多少祖上榮光的林家。

這來的是林如海，甄士隱從前見過一面，是一個相當俊美的人兒，富有文采，人也豁達，他當時拿了探花，后又娶了賈家的寶貝千金，成了一樁美談。

「原來是林老爺大駕光臨，不知林老爺來所謂何事啊？」甄士隱心中轉過幾個念頭，但是實際上並沒有多少心思應付林如海，他女兒至今找不到，夫人又生病了，心頭煩亂，自然不會多熱絡。

林如海和甄士隱互相作揖行禮后就落座了。

林如海如今跟甄士隱差不多一樣的年紀，但是林如海如今任蘭台寺大夫，雖然是一個閑職，但是林如海心中有大抱負，自然表現得意氣奮發，和已經隱隱有些老態龍鐘的甄士隱不一樣。

「聽聞貴府小女丟失，特來詢問一番，如有用得到我林某，儘管來找我。」林如海剛坐下來就說。

甄士隱嘆了口氣，錘著自己的胸口：「唉，我半輩子就得了這麼一個女兒，那是真真放在心間疼的啊！誰知竟有那些個小人，帶著外人進來偷走了英蓮。我這心啊，像是活生生被挖了一塊去啊！」

甄士隱怎麼也想不到，霍啟那個混蛋因恨自己趕他出府，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這等小人，怪不得英蓮要趕他出去呢！

只怪自己太心軟，給了他自由身，沒有發賣出去，若是賣出去了，哪裡還有這等事發生？

雖然霍啟已經找到了，也扭送了官府，但是英蓮至今沒有消息。

甄僑的媳婦帶著幾個丫鬟送上茶水，靜悄悄地退了出去。

林如海心有感觸，他家人丁稀少，如今只得了一個兒子，推己度人，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撐下去。

「聽聞拐子是往金陵方向去的，我家和薛家有一門緣故，可讓薛家幫忙打聽一下，說不定能找到你家女兒呢。」林如海也是做了父親的人，不忍他這麼難受，遂說道。

「這薛家，可是那個薛家？」甄士隱早就知道金陵薛家的事，也知道林家和薛家之間的關係，不由問道。

林如海點頭：「是如此。」

林家和薛家並沒有多少關係，但是他夫人的二內兄的夫人和這薛家的夫人是姐妹，有那麼一層關係。

不過是讓人多留意幾下而已，也不算是幫什麼忙。

「那就多謝林兄了。不知林兄此來，是為何事？」甄士隱心中隱隱鬆了口氣，但是又提了起來，這林如海不可能無緣無故地來找自己。

林如海這才顯露一時的憂愁：「年初帶著全家一起回來祭祖，準備回程的路上，我家夫人就病了，然上面催得急，我怎麼可能丟下夫人一個人趕往京都呢？

然而君命不可為，我又放心不下夫人，擔心路途遙遠，反倒耽誤了她的病情。我聽聞本地有一名門望族，最是樂善好施，一路打聽了過來，想請甄先生留我家夫人幾日，讓她病好了再上京都。

我知是我為難了甄先生，但是還請甄先生幫我一個忙，需要林某做什麼，林某自當赴湯蹈火。」

林如海起了身，再次向甄士隱行禮。

甄士隱急匆匆起身，攔住了他：「林老爺，你這是折煞我啊！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這也是一團亂啊，怕照顧不好尊夫人啊。」

「老爺，老爺，有消息了！」甄瑞平氣喘吁吁地進來，彎著腰道：「有姐兒的消息了，應天府那裡傳來消息，拐子被那兒的鄉鄰給發現了，扭送到官府了，官府也派了人送咱們的姐兒回家，大概還有兩日的行程就能到家了。」

甄士隱也顧不得和林如海說話了，三步並兩步來到甄瑞平面前，緊緊抓著他的手：「可是真的？消息準確嗎？」

「準確，如今那報信的衙差就在外面。」甄瑞平激動地說道。

甄瑞平是一路跑過來的，臉上都是汗水，頭巾都濕了，後背也濕了一大片。

「好！好！」甄士隱終於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來，和林如海道了一聲歉，就拉著甄瑞平出去了。

親自從衙差的口裡聽到如今甄英蓮一切都好，甄士隱也不管衙差口中突然多出了一個哥兒，讓人取了五十兩銀子出來給了衙差，感謝他們對英蓮的照顧。

衙差得了銀子，態度都殷切了許多。

出一趟差，得了五十兩，這可比呆在衙門裡好多了。

送走衙差后，甄士隱就急忙去通知夫人這個好消息，病得有些糊塗的封氏一聽甄英蓮要回來了，整個人的精氣都回來了，抓著甄士隱的手說道：「快快快，去給我拿粥，我要吃好一點，不然讓英蓮見了我這樣子還不得嚇壞她？甄僑家的，快扶我起來，給我梳妝打扮，可不能讓我閨女看到我這一副樣子。」

封氏精神了，甄士隱也跟著心情好轉了，甄僑過來說林如海還在，甄士隱這才想起來還有一位林老爺在等著自己呢。

林如海一見甄士隱，就連連道賀：「恭喜甄兄找到了，不枉甄兄的一片拳拳父女之心啊。」

「多謝！」甄士隱此時高興，就答應了林如海的請求，不過是借個地方給人住著而已，林家肯定不缺丫鬟小廝來照顧。

這林家也不是他們能得罪得起的。

送走林如海后，甄士隱就吩咐家裡里裡外外打掃一番，把甄英蓮的房間收拾乾淨，準備好吃的喝的，讓甄英蓮回來就能吃上一頓好的，也不知道在外面吃得好不好。

又吩咐收拾一間院子出來，讓林夫人他們家的小廝和丫鬟住進來。

幸好是在庄內，又特地起了好幾間院子，這才不至於騰不出院子出來給人居住。

若是還在城裡，那兩進兩出的院子哪裡住得開？

林如海回到驛館，看到妻子神色萎靡地躺在床上，心裡也不好受，三兩步來到床頭，握著賈敏的手：「夫人怎麼樣了？」

其他丫鬟見到林如海回來，悄悄地退了出去。

「我倒是沒什麼，就怕連累了老爺。」賈敏挨在林如海的懷裡，沒什麼精神說道。

林如海道：「有什麼連累的？你我是夫妻，本是一體的。我已經請甄家代為照顧你們一段時日，你就安心地在此養病，我讓錦兒留下來陪你，切不可再多思多慮了。」

「這甄家可靠嗎？」賈敏有些恨自己不爭氣，不過是一些水土不服，然而身體竟虛弱得連路都走不了，也陪不了林如海上京，每日心情就有些抑鬱，由不得多想。

林如海拍著賈敏的手安慰道：「為夫特地去考察了一番，人品是可靠的，你就放寬心吧。」

「也只能如此了。」賈敏嘆了口氣，她和林如海這麼多年了，只得了一個兒子，然而這個兒子也是體弱多病。

她本想再要一個，可是這身體太虛弱了。

夫妻兩個說了一些悄悄話，賈敏就精神不濟慢慢睡了過去。

林如海待賈敏完全睡去后，就招來了賈敏的陪房和伺候她的丫頭，囑咐他們務必照顧好奶奶。

接著又安排家裡的大管家留下來安排照顧賈敏。

安排好一切后，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了，林如海親自送賈敏去了甄家才和幾個家僕連夜趕往京都。

甄英蓮這邊走水路，幾天的時間，就到了姑蘇。

剛到姑蘇，就在碼頭見到了頭髮發白的甄士隱。

之前不覺得，現在見到甄士隱，眼眶頓時一熱，迫不及待地撲進了甄士隱的懷裡：「爹爹——英蓮好想你啊！」

「乖，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甄士隱摟住甄英蓮，眼角也忍不住濕潤了，乾枯的嘴唇一直哆嗦著，重複著說一句話。

甄瑜遠遠看到這一幕，不禁有些羨慕。

若是他的父親也還在，應該也會這樣的吧？對於父親的印象，甄瑜已經很模糊了，只記得母親曾跟自己說過，父親是一個很溫柔穩重的男人。

薛蟠熱切地望著甄士隱，這就是甄英蓮的父親了吧！得會他要好好表現，爭取讓未來老丈人留下一個好印象。

三丫攪了攪手指，躲在甄瑜的身後，滿臉羨慕，她爹爹就從來不會抱她，還會罵她賠錢貨。

其他的小孩，也都是滿臉羨慕，蓮姐兒的父親好好哦，還會親自過來接她。

父女兩哭了一陣之後，薛蟠就說：「父親大人，蓮姐兒已經回來了，以後一家人都在一起，就不要哭了。」

「誰是你父親大人！」甄英蓮從甄士隱懷裡抬起頭，沒好氣地懟了回去。

甄士隱疑惑地看著這個穿著錦衣華服的少年，一身稚氣，看起來有些呆，雙目炯炯有神，殷切地望著自己。

「這位是？」甄士隱摸不准他是不是甄英蓮在金陵認的乾哥哥，不知該如何稱呼。

甄英蓮小跑到甄瑜的身邊，拉著他到甄士隱的面前：「爹爹，這才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