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燒死我
我發現,大黑丘們似乎都不喜歡面前的深淵法師,又或許,他們只是更信任大哥丘,相信他不會做出把人類收入自己營地的事情。
被當眾質疑,深淵法師自然不高興,但他很沉得住氣。
他握著樹枝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又轉頭看向大黑丘們:「我知道突然這麼說大家很難相信,但是只要揭下他的面具,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
大哥丘說話了:「丘丘人的面具,不能輕易摘下。」
「他的面具下,長著一張人臉,沒有詛咒烙印的人臉。」
金髮少年說我不是魔物,深淵法師說我是人類,可我一直都把自己當成普通的小丘丘。
為什麼我不能是一隻普通的小丘丘?
只是因為面具下的這張臉嗎?
我想不明白,臉在我身上只佔很小的一部分,除了這張臉,我整個身體,包括頭上的角,明明全都是丘丘的樣子。
我看著深淵法師,很生氣,氣得我握緊了拳頭,握得生疼。
我想為自己辯解卻又不知如何為自己辯解。
我不明白,他是什麼時候知道我面具下的這張臉跟其他丘丘不一樣,我很確定我來達達烏帕谷后一直沒敢摘面具,但如果是在來達達烏帕谷之前就知道,為什麼之前不說反而現在才說出來?
他很可疑,可我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反駁他,因為我確實長著人臉。
「人臉?」果然,其他的大黑丘一聽到這話,表情有些變了。
如深淵法師所說,丘丘人是坎瑞亞遺民,雖然以前確實長著正常人類的臉,但自從坎瑞亞被滅,而坎瑞亞遺民被詛咒后,大家的臉早就變得扭曲醜陋。
即便很多丘丘對坎瑞亞的事情並沒有多少印象,但大家在面對自己面具下的臉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嫌棄憎惡,所以丘丘們才會戴上面具妄圖逃避這張臉上有詛咒烙印這回事。
深淵法師看向我:「火把丘,你敢不敢把面具摘下?」
我看著他,問:「我摘下面具,如果是人臉會怎樣,如果是丘丘臉又會怎樣?」
好奇怪,我明明很生氣,可我說出來的話卻很冷靜。
「不,你不會是丘丘臉。」深淵法師說的很肯定,「你是人類的臉,是會給光復坎瑞亞帶來阻礙,給丘丘人部落帶來災難的人類的臉。」
我被驅逐出了達達烏帕谷。
因為我長著一張人類的臉。
在深淵法師步步緊逼,咄咄逼人的時候,我認輸般摘下了那塊面具,所有的大黑丘都看向我,或者說,看向我的臉。
這確實是一張乾淨的、沒有詛咒烙印,放在人類當中再普通不過的臉。但放在丘丘人當中,便成了深淵法師所說的,會帶來災難的存在。
深淵法師提議把我用木架架起來,再用火燒死來祭奠坎瑞亞亡靈。
說實話,他出這個主意時我一點也不害怕,我想起金髮少年說的,我死不掉。
我只是有些傷心,因為我會在一次次復活中忘卻從前的記憶,我不想忘記呀呀,也不想忘記大哥丘和瞌睡丘。
我不知道如果深淵法師看見我死後又復活,會不會再燒我一次。
每被燒一次,我就會多經歷一次痛苦吧?
真是糟糕啊!
如果呀呀看到我被燒著的樣子,肯定會生氣難過吧!
但是大哥丘再一次幫了我,我永遠記得他在聽到深淵法師說要把我燒死的時候,很生氣地將厚重木盾砸向地面。
他說:「我看誰敢!」
大黑丘們面面相覷,最後是好睡族的大黑丘站了出來,問大哥丘想怎麼解決這件事。
他們的意思很明確,雖然我確實長著丘丘人的身體,但我這張區別於丘丘人的臉,也許真的會給達達烏帕谷帶來災難。
因為深淵法師說,自從我加入了大哥丘在風起地的營地,營地總是遭遇襲擊,大哥丘多次遇險,最後只能拋棄自己的營地轉而投奔達達烏帕谷的丘丘種族群。
「我可以戴好面具不摘下來。」我主動承諾。
可似乎,並不相信戴上面具就能避免災難。
在安全面前,所有的疑點都會被放大,大家都會謹慎對待。
好肉族大黑丘倒是不介意,他們本來就愛打架,誰來襲擊他們的營地他們都會打過去,但如果在對方組隊來,而且對方都很厲害的情況下,好肉族的大黑丘們就要好好考慮。
畢竟對於丘丘們來說,沒有比達達烏帕谷更好的去處。
他們不想遷徙。
但是,如果大張旗鼓把我處決掉,只會嚇到其他的丘丘們。
我戴上面具后,看起來就是一隻普通丘丘,而且還有很多丘丘同伴都與我一起玩耍訓練過,還一起吃過日落果。
朋友突然變敵人,還要親眼看著對方被燒死。
最後,大哥丘上前拉住了我的手往外面走,他對帳篷里的大黑丘們承諾,會好好處理掉我這個麻煩。
深淵法師似乎不願意,他知道大哥不會對我下狠手,但他無法阻止大哥丘。
其他幾個大黑丘倒認為就該如此。因為我是大哥丘的手下,我有問題,自然應該由大哥丘出面解決掉我這個麻煩。
在走出帳篷之前,我抓緊戴上面具。
我多希望,大家能一直把我當作一隻普通的小丘丘。
大哥丘長得比我高大魁梧,步子也邁的比我大,我被他拽著手腕往前走,要小跑才能趕上他的速度。
我突然覺得很慌亂,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大哥丘,他一直以來都對我們那麼好。
直到他帶我走到達達帕烏谷路口,他對我說:「你離開這裡吧!」
我抬頭看著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他說的話。
「大哥是要……趕我走嗎?」
大哥丘很認真地看著我:「如果你繼續待在這裡,深淵法師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他是個瘋子,任何他認為會阻礙光復坎瑞亞的存在,一定會想盡辦法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