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次晚會能夠順利進行到這種程度讓埃特諾甚至感到有些驚訝。

一個前提條件，已知這裡是哥譚，出門十步就可以撞見大型械鬥，左拐一次便能接住天降屍體，動作稍慢可能就會被機槍掃射的哥譚。所以這樣無波無瀾反而有種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而塵埃落定之感，直到他在中途離場片刻經過拐角的時候被攔下才出現。

攔下他的女士穿著在一眾貴婦人中簡單樸素，但又不失一種不甚莊重的美麗，沒戴上多餘彰顯身份的飾品，但看起來相當光彩照人。他們愉快地隨意聊了一會，這邊暫時無人經過，面前這位也不像位獨身女性，裙擺還有也許是不經意間敷上的腳印，大概是不小心被誰踩了一下。

女士，也就是賽琳娜·凱爾，她編造了一個恰當的身世，帶著亡夫孩子的單身寡婦，眼神瞥過對方皮帶上面的鑰匙后，又注意到他視線的落點在裙擺上面，於是手指優雅地提起裙擺向上，眨眼后將手抬起。

「韋恩先生，您現在看起來相當英俊，我相信今天有不少夫人小姐會傾心於你。」

「能被這樣盛讚是我的榮幸，我的眼中現在只容下您的身影，我希望有幸您會是其中之一。」

埃特諾非常自然地支撐起她的右手，輕輕捧起垂首之後，垂眸用緊閉的嘴唇象徵性輕吻對方的指背再分開，一個完美的吻手禮。

「有人教過你怎麼說話嗎？甜心男孩。」

賽琳娜保持著微笑，對方俯首時的儀態確實讓人覺得非常有吸引力，眼瞳因為微閉被睫毛遮住，再散漫地睜開。燈上的影子落下一點點綴的灰色，純凈的藍色眼眸混上些甜蜜的輕浮意味。

「我天賦異稟、無師自通，女士。」

在調情的途中他們走向的位置更加偏僻，靠近後門附近的花園。

埃特諾在行走的過程中不吝嗇甜言蜜語，如果對方身世真的如她所言，需要一個靠山他不介意提供一個假象，但目前來看，對方別有圖謀的可能性更大。

他的手指下意識地再虛攬著賽琳娜的腰時伸手往隱蔽些的側腰掛上監聽，而還未完全收手的時候被對方牽住了手指。賽琳娜的視線望向男人彎腰后露出的部分鑰匙，然後惡作劇似地用指甲撓了下他的手心，再在面前男人眼神迎上的時候眼波流動再微閉。

埃特諾有些牙疼。

他皮笑肉不笑地周旋了一陣粘牙程度超標的甜言蜜語，心想：這什麼寡婦。

但為了完善自己的人設，他讓手指磨過面前女士的掌心，回憶著怎麼表現得深入人心，像是留戀一樣地輕輕捏了下她的指腹才收回，無辜地露出一種恍然大悟的曖昧神情。

現在感覺牙疼的是賽琳娜，但她欺詐單身男性打劫的經歷不少，所以也能保持住表面的和平。

賽琳娜回之以微笑，心想：這什麼傻/逼二世祖。

而等到適宜的時間和地點之後，他們又靠近了一些，賽琳娜靈活地藉由這種近乎要擁抱的曖昧姿態，然後非常明確地讓手作刀擊上對方的脖頸。

直接擊中目標的脖子將導致患者大腦供血和供氧不足，導致暈厥。而控制力度不讓對方受到過多傷害對於靈活的貓來說相當簡單，頸部神經血管受到外力刺激，對於看起來嬌生慣養的富N代闊佬來說，幾乎能夠暈上一兩小時，她彎腰去取他腰上的鑰匙。

埃特諾早就意識到女人抬手的去向，硬生生地忍住身體本能躲開反擊的反應，悶痛感不足以使他昏厥，他決定軟綿綿地扮演一個暈厥的人質。

賽琳娜倒是有些感慨這個花花公子的脖子敲起來還挺硬的，然後用手臂攬住面前闊佬的腦袋，沒讓他直接倒地，摔破相了總歸不好，於是伸手挾持著對方讓他近乎是以一種站立的姿態移動。

這樣要裝暈可比直接倒下去難得多。

埃特諾有些痛苦地感覺到自己的腳背被高跟鞋踩了兩下，而現在睜開眼明顯不夠明智。

只是幾分鐘，他就被塞給了另外一個人，而且很明顯支撐的身高瞬間矮了一截，膝蓋差一點和地面親密接觸了，對方只好用肩膀撐著他的腰然後保持他正常地站著。

感覺像是分贓的現場交接，哥譚黑惡如此。

傑森接過賽琳娜塞給他的，美其名曰要他糊弄的一具『屍體』欲言又止。他本來是負責放哨，避免不熟練的業務反而被人發現，但現在看起來還需要負責藏屍，面前男人的暈厥確實給他減少了工作量，只需要在對方醒來的時候再讓他保持暈厥，直到賽琳娜完成任務就沒有問題。

他眼神複雜地望了眼這個倒霉蛋。

沒記錯的話前幾天他剛好看到對方撞見屍體，前幾天還沒開始隱藏蹤跡的時候，他還能聽到起碼三伙人暢談怎麼綁架這個新來哥譚的富豪，以及分贓和逃跑路線，一應俱全，唯一缺少的就是布魯斯·韋恩。沒想到這次貓女盯上的獵物也是他的東西，這麼想一下這人未免也確實太慘

「fuck，怎麼這麼沉，這傢伙身上到底帶了什麼。」

……帶了肌肉，埃特諾想，九十五千克，還要再加上雜七雜八的道具。

在把人撐起來的時候傑森低頭嘀咕了兩句，少年警惕地盯了一眼周圍然後迅速把人拖到視覺死角的陰影下，感覺有點難辦。帶著沙袋不管是移動還是觀察都不方便，而且目標物體太大。

臉還很引人注目。

他不相信腐敗的哥譚名流，對方雖然說是慈善捐助，但他買寶石的價格都超過了匯來的善款，再說了，這是不是一個名頭都不好說。傑森盤算了下把人找個能透氣的地方塞進去藏會的可能性，視線落在身後的池塘。池塘不深，而且有遮蔽物，也許可以嘗試固定對方但結束之後估計會生病。或者也可以找個地方把他埋進去一半，留下出氣孔避免窒息。

傑森眼神複雜地思索片刻之後還是放棄了這些選項。

把一個昏迷的傢伙塞進去也不是他的本願，他不介意在威脅到生存的情況殺人，但這並不在那種範疇之中，雖然塞進去也死不了人，但麻煩。

埃特諾意識到聲音的熟悉性，這是他要找的人，但現在布魯斯·韋恩醒來只會顯得不合時宜。

傑森把布魯斯擺正，泥土不可避免粘在對方的褲擺，導致對方看起來有種王子落難的狼狽感，鞋襪上被泥水濺上了痕迹。傑森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惋惜，這是一種人類的天性，在看到美好的事物跌下時人總會或是嘆息，或者快意。

他覺得自己兩者都不介於，但是對方現狀讓他稍微有些心虛。

不過他們本來就是沖著對方的資產來的，他也不差那顆寶石，自己也沒用刀指著脈搏比劃搶劫，所以操他媽的這個闊佬怎麼樣和他也沒有關係。

埃特諾感覺過分安靜，幾乎要忍不住用眼角看一眼對方的情況。而很快就有其他聲音的傳來，有人往這邊走了，傑森相當緊張地把對方又往裡面塞了塞，對他來說這種大型場面還是第一次經歷，□□火拚不算。

等那陣聲音過去之後他鬆了口氣，這邊並不是一定沒有人來，而面前這個年輕闊佬身為宴會主角的身份太矚目。

眼神挪到了面前男人的臉上，帶有一絲一瞬即逝的歉意，然後鑽到旁邊拿自己準備但因為只負責放哨沒派上用場的工具開始挖土。他還是決定實施之前的想法，迅速地在貼近池塘的位置刨出一個幾乎能埋五分之四個布魯斯韋恩的坑，因為位置原因所以他得自己跳進池塘開干。

池裡水流很涼，穿過衣服之後貼緊皮膚，有著一種刺痛般的冷意，但可以忍受。

這樣的話泥土鬆軟，對方如果醒來之後也能自行脫離，免得沒人發現真的出什麼事。

埃特諾聽到了銳器和泥土接觸的聲音，感到疑惑的時候悄悄睜眼，但身高和視角原因只能看到那邊有個腦袋晃來晃去好像在做什麼。

而對方的動靜停止，埃特諾立刻重新閉上了眼睛。

他感受到少年冰冷的手把他抱住，沾了水的手指冷的驚人，寒意順著外套浸入皮膚，然後努力地進行移動，埃特諾罕見覺得搬運自己是件虐待兒童的事情。

然後鬆散的沙石和泥土順著落在了他昨天剛取的定製西裝外套上，順著重力往四周落下。

……等等，這孩子要做什麼。

埃特諾感覺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妙。

但這個時候時間已經晚了，他被泥土埋上，雖然只是薄薄一層，但他能感受到身上絕大部分都被鋪上了土，只有臉和兩隻手倖存於外。少年不打算真的把他埋進去窒息而死，所以給他留了足夠的空間。

但他現在已經感受到了心理層面的窒息，他真的搞不懂現在哥譚人的做法。

傑森則是皺著眉觀察了一下自己的勞動成果，總覺得哪裡不太對，思考之後，他恍然大悟原來是對方標誌性的臉還沒遮住，但是用土蓋上臉的話很容易被泥土堵住呼吸孔。

知道問題在哪之後就好處理了，傑森隨手摸了一把池塘邊的泥巴然後仔細地糊在了男人臉上。

完美，收工。

正好他也收到了賽琳娜發的信號，於是迅速地處理好現場溜到約定的集合位置。賽琳娜這個時候已經換上了便捷的緊身衣，然後找了防守薄弱的位置準備跳上牆。

見到傑森一身狼狽地跑來之後賽琳娜感到有些好奇，沖著他輕聲詢問，「怎麼搞成這樣了？」

「呃，我把你交給我的那個傢伙埋進了安全隱蔽的地方。」

賽琳娜：……？

「等等，你真把那個闊佬埋了。」

傑森點頭：「沒錯，老闆。」

賽琳娜心想：我的意思是讓你隨便找個沒人的房間把他鎖起來，不是毀屍滅跡。

但轉念一想，反正溜之大吉了之後對方也找不到人算賬，又不由升起了些看好戲的意味，沒控制住噗嗤一笑。他們找到守衛錯開的時間，直接跳了下去迅速離開這個地方，免得剛才下手太輕對方醒的太早。

滿載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