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幽暗的密道空氣稀薄。

唯一可以行走的道路上，你回頭不見過來的路，盡頭卻又是一堵石牆，著實叫人胸口發悶。

你回憶了一下曾經看過的墓穴探秘電影，思考了一下你那還未實習轉正的工作，還有老家的爹媽和弟弟。

最後你抬頭，對著身邊琢磨著該如何破開入口的賽諾鄭重道，「我還不想太早嗝屁，所以我拒絕和你一起下去。」

你話音落下時，賽諾並沒有反應。

他依然在用他的赤沙之杖推敲著石磚上最容易被他破開的部分，直到你手機的燈光因你的失神而偏移了方向。

完全暗下的視野中，賽諾終於願意回頭與你對視。

他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就連焰色的眸子都宛若一汪碧波，平靜無光。

最後他動了動唇瓣，在你不安的注目下幽幽開口，「你犯不著如此緊張。除了審判時間，我沒有強迫別人的癖好。把石板給我，其他隨你。」

你沒想到賽諾會這麼好說話，遂趕緊將一直懷抱著的石板遞交了過去。

黑暗中顯得與你愈加疏離的少年接過石板簡單檢查了一下，同你淡淡應道，「好了。」

你不知道他這句「好了」到底涵蓋了什麼，但你似乎可以離開了。

「那……再見，或許是再也不見？」

同賽諾說了如此一句倉促的告別，你先試探性地往後退了兩步。

在見到對方根本沒有要阻攔你離開的意思后，你便開始拼了命地向出口處狂奔。

你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風聲在你耳邊不斷呼嘯，一如你已經混亂了的心跳。

當地面的陽光刺痛你的雙眼，這種獲得了新生的感覺讓你重重鬆了口氣。

但很快的，你又悄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漆黑的通道。

縱使對方身手再好，你還是擔心賽諾的。

可你與他相處的時間越長，那些接連不斷的怪事便越會蜂擁而至，就譬如那兩頭明顯是沖著你們而來的遺迹龍獸。

你若是能同賽諾一樣飛天遁地還能召喚什麼元素力打架，你倒是無所謂和他貼貼，可偏偏你是個普通人。

只有早點斷掉與賽諾的關係，你才能回歸原先本該屬於你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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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巴士上，所有的旅客都在怨聲哀道。

從遺迹挖掘而出的機械巨獸不翼而飛，監控設備全部失效，就連附近的圍觀者也像是受到了衝擊般眩暈過去，甚至還失去了這段時間的記憶。

謎團一時之間堆積得太多，媒體也因此被吸引了過來。

以至於你們的旅程都被貼上了「危險」的標籤，不得不在一堆安保人員的催促下提前結束。

與賽諾整整一天未見，你居然還有點不太習慣。

而在你以為他已經成功通過遺迹回到所謂的須彌去時，你低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枚荷魯斯之眼的印記卻仍然清晰。

巴士啟動引擎，窗外兩邊的景色慢慢後退。

感覺終於可以解脫了的你伸了個懶腰，舒服地坐在了只你一人的雙人座上。

只是你才迷迷糊糊地靠著窗戶要睡去，巴士忽然一個急剎，伴隨著整車旅客混亂的尖叫，你也一頭撞上了前面的座位。

讓你頭腦眩暈的悶痛瞬間清醒了你困頓的意識，此刻你望著其他一樣驚慌失措的乘客，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司機撞到人了嗎？」

「不應該啊，這裡還是沙漠地帶，會在大路上行走的旅人可不多。」

在這此起彼伏的議論聲之中，你聽到了車頂傳來的一聲怪響。

「咚」的一下，有些沉重，就像是有誰從不高的地方降落在了車頂，而隨著眾人的視線往上看去——

金屬被鋒刃撕裂而開的巨響就像是用指甲在剮蹭黑板，刺耳尖銳，驚得你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下一秒，身著怪異服飾的女性從被割開豁口的車頂一躍而下，站穩在了巴士走道的中央。

她長發被分成兩股系在後腦兩側，綴在發間的金飾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少女身材極好，可姣好的面容卻被隱藏在刻印著古怪金紋的暗紅色眼罩之下。

她身側的武器更是你從未見過的刀具，光是被她握在手中都讓你感受到了不妙的災厄之息。

眾人正驚呼這個從天而降的少女到底是誰，同一時間的車門又被人從外暴力破開。

與少女穿著相似衣服的蒙眼男性手持巨斧，踏著沉重的步伐上了巴士。

他幾乎每走一步，車底都會跟著一起震顫。

雖然不知他們為何這樣裝扮，甚至透著股同賽諾一樣的怪異氣息，但你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兩個傢伙被蒙在眼罩底下的濃烈殺意。

你們可能遭到了沙漠劫匪的襲擊。

慌亂中有幾個熱血的青年主動站了出來。

「你們就兩個人，別太囂張！」身強力壯的青年捏了捏拳頭，凶神惡煞的樣子看上去讓人分外安心。

但他的警告還未落下話音，那從空中落下的女性倏然向他揮舞起了手中雙刃！

她戰鬥的姿勢就像是一場優雅的舞蹈，旋轉，擺腰，揮舞著指尖的鋒刃，但每一刀都足以斃命。

說話的青年被對方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得癱坐在地，卻也幸運地躲過了一刀。

刀尖舔血的劫匪們並不會在意手上多沾染一條人命，所以心狠手辣，每一次攻擊都帶著必殺的覺悟。

甚至在可能見到血的那一刻，他們臉上會詭異地綻開興奮的笑意。

這兩個人不對勁，他們和賽諾很像，卻又完全不一樣。

並且神奇的是，你似乎曾經在觸摸石板時被賦予了他們的名字。

沙中凈水，白日鳴雷。

「啊啊啊！！」

耳邊忽然響起乘客的尖叫，打斷了你混亂的回憶。

你錯愕抬頭，竟見到後座一直默默無聞的赤陽一拳打碎了車窗上的玻璃盒，取出了裡頭唯一可以用作武器的逃生錘。

「赤陽！？」

你驚呼他的名字，想說那兩個傢伙可能不是普通人類，但這種中二的話語你實在是說不出口。

與此同時赤陽已經揮起了手中武器，襲向了注意力仍在其他人身上的沙中凈水。

眼看他就要得手，一旁同行的白日鳴雷卻迅速靠了過來。

他手中巨斧炸開一道刺眼電光，隨著他重擊落下，竟將你們巴士的車底都砸開個能看到地面沙土的大洞。

強烈的衝擊力讓本就艱難站位的赤陽摔坐在地，手中的逃生錘更是直接滑脫，落在你的腳邊。

不等眾人反應的，那渾身煞氣的男人再次舉起巨斧，欲要劈開赤陽的腦袋。

彼時你也顧不上那麼多，只一把撿起赤陽掉落的鎚子，向著白日鳴雷的後背重重一敲！

大抵是人在危險時確實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你這一錘下去竟直接把那男人敲得兩眼一翻失去了行動能力。

「哇哦……」人群在驚嘆。

而你正震撼著自己居然也能擁有如此實力時，沙中凈水的目光隔著眼罩向你幽幽投來。

「是赤王的力量……」

她口中呢喃著你聽不懂的低語，像是鎖定了新目標般，收起了本該砍向赤陽的武器。

你被卡在座位與巴士的走道之間根本無處可躲，只能驚懼地看著少女向你步步緊逼。

赤陽似乎想要上來幫你，但被沙中凈水投擲而出的武器給攔停了步伐。

情急之下，你一鎚子敲開了身後的窗戶，讓這逃生錘總算做了點自己該做的分內之事，而後什麼都不顧地從巴士的窗戶一躍而下——

滿地黃沙意外的柔軟，為你的墜落提供了些許緩衝。

你從地上艱難地爬起，又跌跌撞撞地回頭去看。

此刻沙中凈水已然踩上窗沿跟著你一道跳出，就連剛才短暫暈死過去的白日鳴雷都蘇醒了過來，氣勢洶洶地站到了她的身邊。

完了，這把高端局。

你開始在腦海里回憶自己人生的走馬燈，但一塊石板卻忽然被人拋到了你的腳邊。

過於沉重的物體把地面都砸陷下去了個深坑，差點先那兩個傢伙一步把你給噶了。

你正惶恐著這次又發生了什麼時，熟悉的黑影從你身側緩緩籠罩而下。

飛揚而起的塵沙迷了你的視野，剛才還對你虎視眈眈的敵人如遇見了天敵般慘白了臉色，畏怯地向後退步。

你亦聽到了身後少年清冷的聲線——

「趁我不在的時候欺負她，準備好接受審判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