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模式

艾斯醒了。

準確來說是被香味喚醒的。

好香！

可以說是他出海半個月以來聞到過最香的味道……

是烤魚！

艾斯猛地睜眼起身，映入眼底的就是跳動的火焰和發出滋滋滋燒烤聲音的烤魚串。

這是在做夢嗎？

艾斯眨眨眼，用力吸了吸鼻子企圖靠嗅覺辨認眼下是不是幻覺。

他記得自己倒霉的碰到暴風雨，而他那艘可憐兮兮的小船根本根本擋不住暴風雨的襲擊，沒幾下他就連人帶船一起被海浪捲走了。

所以眼下是什麼情況？

幻覺嗎？

艾斯又眨了眨眼。

這時一陣海風輕輕拂過，吹得跳動的火焰晃了晃，艾斯這才注意到火堆對面坐了一個人。

那人有一頭宛如海藻的微卷長發，隨著海風微微晃動。墨色長發下是一張略帶冷漠的臉。

看長相有點像西海那邊的人。

人？女人？

他剛剛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烤魚上了完全沒注意到對面有人。

有人、有吃的、自己活了下來。

艾斯只思考了一秒就得出了結論。

「謝謝你救了我。」

「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與艾斯幾乎同時開口的還有另一道聲音。

那聲音的主人艾米在聽清剛醒來的男人說的話后，緩緩打出一個：「？」

艾米看著對面那位大高個露出標準八顆牙齒笑，友好且禮貌，一時間不知道對方葫蘆里在賣什麼葯。

這傢伙，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自己眼下什麼情況嗎？

由於男人的發言過於狀況外，艾米一時間也忘了自己原來想說什麼，下意識抬手指了指對方手上戴著的東西：「你有看到這個嗎？」

「嗯？」艾斯疑惑。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哦，被扣上了一副手銬。

艾斯：「？」

嗯？手銬？

……

這事情要從一個小時前說起。

艾米睡不著，真的睡不著。

無論是夜晚的溫度還是剛剛見死不救的做法都讓她難以入眠。

連著睡袋在安全圈裡滾了一圈，艾米認命地從睡袋裡鑽出來。

然後帶著斧子往海邊走去。

哦，斧子不是用來砍人的，而是用來應對活躍在夜間的危險動物的。

雖然這一片區域沒什麼大型野獸出沒，但手裡有武器總歸安全一些。

艾米走到海邊。

果不其然地看到那個下午趴在海邊的人現在依舊以原來的姿勢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雖說海面相對平靜，但微微海風帶起的小浪依舊有一下沒一下地舔舐著那人的雙腿。

在海水裡泡了那麼久，那人的腳早就泛起了白皺。

艾米走過去，將男人往前拖拽了一小段距離遠離海水，然後又試探了下口鼻。

還有呼吸，命真的好大。

「唉。」

艾米嘆氣。

這個嘆氣里有對自己不夠狠心的嘆氣，也有對男人沒死有些遺憾的嘆氣。

人是思維複雜的生物。

就像艾米發現自己真的沒辦法做到完全見死不救，大抵是一些良心在作祟。

但她又希望不給自己惹上麻煩，比如她在來的路上就抱著『如果他沒氣了不是因為她見死不救，而是他沒熬到她來救人』一些非常偽善的想法。

看啊，真的不是她不想救人哦，她也是善良的人哦，只是對方沒等到她的援助而已，所以她不是間接殺人的兇手哦。

有時候人願意出手幫助，並不是因為那個人有多善良，只是不想受到良心的譴責而已。

至少艾米就是這樣。

艾米先找來了乾柴，在沙灘邊升起火，然後努力將男人拖到火堆邊，讓對方有些冰冷的身體稍稍回下溫。

看到對方乾裂起皮的嘴唇，想了想從遊戲的背包里取出一杯用竹筒裝的水一點一點給男人喂下。

艾米不是那種擁有專業緊急救援知識的人，所以對後續做法也有些遲疑。

「咕咕咕——」

但就在思考下一步該做什麼的時候，一陣超響的肚子叫聲從對方腹部傳來。

艾米：「？」

雖然她缺乏這方面的知識，但至少昏迷不醒、命垂一線的人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吧？

疑惑歸疑惑，艾米還是從背包里取出大米一份，然後又取出一口鍋架在火堆上，燉粥。

因為艾米點亮了超多食譜圖鑑，所以被點亮的圖鑑所對應的料理不需要按照正常順序花上很多時間，嗯……雖然說也可以自己燒。

差不多一分鐘的時間，一鍋白米粥就在遊戲系統的作用下完成了。

但做完粥后她就後悔了。

昏迷中的人好像也進食不了流食……

要不接著灌水？

這個想法都還沒來得及付出行動，旁邊那個男人動了！

而且還是一個魚打挺猛地坐了起來。

動作之快，快得艾米除了心跳突得一下狠狠跳了跳之外根本來不及做其他準備。

只見那個男人雙手握住鍋的兩個把手，然後……

然後就著鍋口直接拿粥當水一樣噸噸噸往嘴裡灌了進去。

目、瞪、口、呆。

這個成語可以完美形容艾米此時的表情。

她該吐槽嗎？吐槽什麼？

說她可是煮了一鍋粥啊，一鍋啊，就這樣噸噸噸全沒了？

還是說……這粥還很燙啊喂！把手也很燙的啊，真的可以喝得如此毫無壓力嗎？是鐵胃還是鐵手還是鐵嘴啊！

不過艾米沒這個時間想這些，滿腦子都在想：

什麼時候醒的？

是故意不醒的還是？

會不會別有用心？

喝完粥準備做什麼？

她還是大意了？

但就當艾米手已經貼住斧頭把手上時，那個幹完一鍋粥的男人打了個飽嗝，發出了一聲喟嘆后又倒了回去。

艾米眼下是真的有點懵了。

這是……睡著了？

在聽到對方已經發出均勻的輕鼾聲時，艾米頭一次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

這算是什麼意思？

不過不管怎樣，艾米都意識到了一點，能徒手抱著熱鍋把粥當水喝的人肯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至少這回救人的行為還是魯莽了些。

但人救都救了，她也沒什麼膽量真拿斧頭劈人。

想了想，她點開了遊戲商店。

在【武器】的那一欄裡面搜索了手銬。

很快就跳出一排手銬。

【一星手銬】

介紹：普通手銬，海軍的最愛

售價：5積分

【二星手銬】

介紹：材質更加牢固，一般程度的破壞無法對其造成損傷

售價：25積分

【三星手銬】

……

【五星手銬】

介紹：由海樓石製作的手銬，專對付惡魔果實能力者

售價：500積分

艾米在一星和二星里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二星。

二星保險一點。

積分哪有自己的安全重要。

積分沒了可以再賺，人沒了……

花了25積分，看到自己的餘額一下從40跌倒了15。

艾米肉疼了一會後，麻利地給對方扣上手銬，然後把鑰匙丟進了遊戲背包里。

遊戲背包是個好東西，只能她自己使用。

眼下男人沒有武器，手也被束縛了，危險應該能減少很多。

說到底其實也沒確定對方一定是壞人，也有可能是個品行不錯的傢伙，她做那麼多只是以防萬一。

至於手銬的事情，等對方醒來再解釋一下。

……

這是事情的完整始末。

當然了，艾米對對方說的可不是這個版本。

她先說了自己是來海邊抓魚的，然後看見了危在旦夕的他，秉著救人原則把他救下，但出於對自己的安全考量，才將他的手銬上。

為了證明自己說話的可信度，艾米還專門準備了烤魚呢！

一般來說，在明明什麼都還沒做卻被他人懷疑的情況下，大多數人心裡都會不舒服。有些稍微極端的人甚至還會有『什麼？你覺得我是這種人？本來我不是的，但我這回就偏偏要是！』這種想法。

然而……

「啊，這樣啊，真的很感謝你救了我。」

雙手被緊緊銬住的男人笑容爽朗且正直。

道完謝后把視線放在了烤魚上，視線非常炙熱。

「那個……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我叫艾斯。」名叫艾斯的男人將視線微微從烤魚上分了點出來。

有些沒跟上對方節奏的艾米下意識道：「艾、艾米。」

「啊！艾米！名字很好聽！」艾斯讚歎了句，而後道，「那……艾米，我可以吃你的烤魚嗎？」

艾斯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非常真誠，還帶著一點點小心翼翼的試探。

也是這個時候，艾米才注意到男人臉上帶了點小雀斑，在火光的映襯下，那些小雀斑隨著主人一動一動的嘴巴鮮活起來。

「可以嗎？我不會白要你的食物，等明天……」

「你吃吧。」艾米打斷艾斯的話，有些不自然的別過頭。

「真的嗎？謝謝！」

說著迫不及待拿起一串烤魚，呼哈呼哈地吃了起來。

看著一點防備心都沒有的人艾米心情有點複雜。

真的沒太搞懂這個男人。

明明她的舉動完全是在對對方說「我不相信你的人品」，結果對方好像絲毫不在意這件事，臉上一絲怨意都無，有的只有能吃飽飯的滿足。

不過這人才剛接觸，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人，是好是壞也不能那麼快下定義。

但不管怎麼說，有點戒備心總是要的。

想到這裡，艾米開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嗎？」

「打算？我唔唔啊唔唔……」

嘴巴幾乎被魚肉塞滿的艾斯口齒一點都不清楚，卻好像還在認真回答著問題。

艾米扶額：「先吃完再說吧。」

「嗷唔唔……艾米你不吃嗎？」艾斯真誠發問。

「我已經吃過了。」

「那可以都給我吃嗎？」

「嗯。」

這本來就是為艾斯準備的。

一方面是增加自己編的謊言的可信度，另一方面她剛剛在艾斯昏迷時已經聽了這個男人的肚子叫了好久。

不過她真的有被這個男人的胃口震驚到，明明已經幹了一鍋粥，現在居然還能連著吃四條手臂大小的魚。

「啊！非常謝謝！」艾斯雙手合十，微微鞠躬。拷在手上的手銬鎖鏈發出金屬的碰撞聲，但他本人沒在意那個，而是鄭重其事的感謝了一番后才拿起最後一條最大的烤魚吃起來。

大口大口嚼魚的樣子看上去很滿足。

吃完后艾斯再次感謝道：「多謝款待。」

看起來好像挺有禮貌的。

「所以你之後有什麼打算？」艾米再次問起了這個問題。

「當然是繼續出海。」

一個意料之中的回答。

這個世界大概半數人以上都活在大海上，所以艾米絲毫不意外這個答案，因為設定是這樣。

「去尋找……」說到這裡，從蘇醒到現在一直表現得樂觀爽朗的艾斯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暗了暗，「……總之不想在人生中留下悔恨。」

人總有沒辦法輕易提及的往事，這位看起來陽光的傢伙或許也有那麼一段。

不過兩人這才剛見面，艾米自覺沒什麼立場去寬慰一個陌生人什麼，便也沒出聲。

好在艾斯自我調節地很快，也就一會的功夫，又帶上了一貫的笑容。

「不過主要還是因為約定好了。」

「約定？」艾米問道。

「嗯！」艾斯點頭，「我們約定好了會在17歲的時候出海。去尋找屬於我們的自由，然後揚名四海，最後要在頂峰相遇。」

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大概都對海有一種莫名的執著。艾米覺得面前這個傢伙在說到『出海』時眼睛亮得厲害。

至於話裡面的『我們』大概是他與某個人或是某些人的約定吧。

不過……

在大陸上活了一輩子的艾米可沒有這種戀海情結。

雖然這樣打斷屬於這些航海家的浪漫有點不好，但艾米還是實話實說了。

「那個……首先是不是得有船？」

聽到這句話，艾斯的動作被定格了幾秒，而後一副才反應過來的樣子。

「對哦。」

艾米：「……」

這傢伙好像很脫線。

「咳咳。」艾米清清嗓子，繼續道，「據我所知，這個島上沒有船，所以如果你想出海的話可能需要自己想辦法。至於手銬的事……」

艾米思考片刻，繼續道：「我不會一直拷著你的，等我信任你的時候自然會幫你解開。」

說謊了。

艾米其實至始至終都沒打算解開，至少十級之前不會。

等十級之後，遊戲會添加新模式，到時候會有一個召喚功能出現，至於召喚的人物，自然是遊戲玩家的打工人。

航海家玩家召喚的就是自己的船員、幫手。

海軍玩家召喚的是自己的下屬。

而平民玩家，召喚的就是獨屬於自己的打手。

艾米越接觸這個世界就越感這個世界的真實性。

砍掉的樹沒有再生，被野豬攻擊受傷的部位不會立刻好轉，遇到的第一個人也非常不像遊戲設定好的NPC。

是的，讓艾米救下眼前這人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想通過這個人大致了解一下遊戲里的人情況。

果然不出她所料，和真實世界的人沒什麼區別。

這種情況下，她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召喚出來的人。

她當然不會一直拷著這個名叫艾斯的人，但那也要等到她有了自己的戰鬥力之後才行。

然而心裡裝了好幾個心眼的人大概只有艾米自己，對面那個傢伙絲毫沒有什麼不滿，超乖的點點頭：「好的好的。」

艾米心累。

她很想知道這個世界的人是都這樣，還是她碰到這個比較特別。

這個時候，跳劇情的惡果就出來了。

但凡艾米留意一下這個世界故事的主劇情，就會知道這傢伙是主要人物之一，未來的燒燒果實擁有者火拳艾斯。

他還有一個比他更脫線的弟弟、也就是整個故事的主人公蒙奇·D·路飛。

只可惜艾米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這個島上多了一個令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