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踩著月步和人在半空中打了三四個來回,克里斯托依舊沒弄清Miss巴金的能力。
尖牙黑色翅膀像是吸血鬼,但被她咬了的菲克娜只是陷入沉睡,也沒有變成吸血鬼。她的身體素質也沒有超乎常人的可怕,至少完全比不上她的兒子威布爾。
而且——
手腕翻轉,克里斯托短劍在夜空中翻出銀色的影子,攔住了準備朝甲板方向衝去的Miss巴金。
克里斯托很清楚,自己的體力已經被這冰冷的雨夜中耗費了大半,這一劍不過是個花架子,Miss巴金如要硬抗,身上最多也就多道擦傷。
但這位上了年紀的女士似乎不擔憂下方甲板上被澤法壓著打的兒子,優哉游哉地和克里斯托來回過招,偶爾看到空隙嘗試朝下方沖,一點也不認真,甚至……像是在拖延時間。
這個念頭劃過腦海,克里斯托心臟漏跳了一拍,感到些許不安。
Miss巴金為什麼要拖延時間?威布爾的傷雖然被她奇怪的能力治好了,但那種粗劣的縫合,戰鬥中隨時可能裂開,讓威布爾就這麼和澤法老師打下去,很明顯是對他們不利……
隨著戰鬥時間的延長,克里斯托心底的不安漸漸擴大,而在這份不安即將達到頂點的時候,下方的騷動,成為了最後的爆破點。
「痛——!好痛啊!」
威布爾可怕的尖叫,引得半空的克里斯托下意識朝下方看去,而後大片的刺眼紅色,讓她屏住了呼吸。
只見威布爾左手的傷口迸裂開,鮮血像是噴泉一樣奔涌而出,流速是方才的十多倍!
而且似乎是受劇痛的刺激,威布爾發狂了,雙眼通紅,身體力量甚至更上了一層台階,不管不顧地無差別攻擊周圍所有人。離得近的新兵來不及後退,被他一拳打凹了腹部,像是斷線風箏一般飛了出去。
晚了一步趕到的澤法咬牙硬抗了他好幾下,才將他原地制服。
因為左手可怕的出血量,威布爾掙扎漸漸變弱,臉色慘白,最後澤法鬆開手他也不動彈,只是呆坐在原地喘氣。
看著威布爾左手上幾乎能看見白骨的深深傷口,克里斯托愣得差點忘了躲開Miss巴金的反擊。
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最初在威布爾左手留下的傷口只劃破了表面的皮肉,連大動脈都沒碰到,絕對不可能是現在這種可怕的見骨傷口!
難道是澤法老師?
餘光瞥見澤法喊醫療兵的凝重神色,克里斯托快速把這一選項划除。
「是你做了什麼嗎?」轉頭,目光移向半空中悠哉撲著翅膀的Miss巴金,克里斯托拔高了聲音,「按這個出血量,如果不做治療措施,無論他有多麼強勁的怪物血統,十分鐘后也會因失血過多死亡。」
「這是你的兒子吧?你都不擔心嗎?」
面對克里斯托的質問,Miss巴金笑了笑,而後忽然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用消失來形容也不太對,因為克里斯托視網膜上,還是留下了她高速移動帶來的殘影。
果然!這個老太太剛才沒有盡全力!她到底想幹什麼?
踩著月步追下去,半途中,克里斯托聽到Miss巴金語氣輕快地,說著與當前緊急局勢完全不符的話語:
「下手真狠啊,都把傷口打崩了。如果我的兒子就這麼死了,你的『不殺』之名也就沒有了吧?」
Miss巴金站在不停噴血威布爾身旁,位置巧妙,恰好避開了他左手噴涌而出的鮮血。
周圍所有人都被這一變故嚇呆了,方才被威布爾攻擊波及的士兵都連滾帶爬飛速後退,水性好的士兵跳入大海營救被威布爾打飛的士兵,被澤法喊來的醫療兵看此情形也不敢上前。
一時間,甲板空了大半,站在鮮血橫流威布爾身邊的Miss巴金就格外顯眼。
愛德華·威布爾強大的身體素質賦予了他遠超普通人的生命力,所以才能一直和澤法對打到現在。
但他現在這個出血量,哪怕是混合了世界上所有最強生物的血脈,也肯定撐不了十分鐘。
「那種虛名,誰要誰拿去。」
吐了口嗓子眼的淤血,澤法皺眉打量著一臉輕快的Miss巴金。
「你的條件是這次秘密押送的物品?如果是的話,我可以尋找打電話向政府上層請示,問問他們到底是想要威布爾的命還是押送的東西。」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澤法已經大概猜到了Miss巴金的目的,對她這種以親生骨肉做籌碼的賭徒行為,他很早以前就失去了評價的興趣,只想著如何能傷害最小化地結束這件事。
因為方才離得近,澤法雪白的制服甚至身後的正義披風都濺上了鮮紅血液,被雨水暈染后變成一片深淺不一的紅,刺痛了剛落地克里斯托的眼睛。
聽到澤法的話,克里斯托動了動唇瓣,什麼也沒說,止住了上前的腳步。
四皇、七武海、海軍三足鼎立的局面是世界政府費盡心思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現階段也確實對和平安穩起到了一定作用,政府肯定不允許任何人破壞這個微妙的勢力關係。
對政府來說,白鬍子兒子的性命,可能比這艘軍艦上所有新兵的命都要來得重要。
不甘心,她不想做這樣的選擇。
克里斯托沉默的間隙,Miss巴金開口了。
「向世界政府請示?當了幾年教官,黑腕澤法就這麼聽政府的話了?」輕嗤一聲,Miss巴金沒有給他們還價的餘地,「別想拖延時間,這個傷口不是你們醫療兵能止住的。如果你們想讓白鬍子的兒子就這麼流血而亡,可以試著把電話拿出來撥號。」
「但以世界政府的效率,在電話連上能做決策的人前,你就可以向他們公布死訊了。」
Miss巴金很明顯是談判老手,一口一個死字說的十分順暢,克里斯托心底的怒氣也在一次次高升爬到頂點后歸於平靜。
無論其他人怎麼想,現實如何,她只要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就可以了。
她不想後悔。
彷彿連空氣也凝滯了的氛圍中,克里斯托上前一步,開口道:「澤法老師,能把那個東西交給我嗎?」
克里斯託過於直白的請求讓澤法有些詫異,轉頭對上她認真的目光,本就打死結的眉頭皺得更緊,厲聲問道:
「你覺得你的這個要求,對得起這艘軍艦的旗幟嗎?」
「當然。」面對澤法的質疑,克里斯托的回答十分坦然,「我的正義,就是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都可以過上普通的生活。」
「小時候能普通地學習玩耍,長大后能找到能養活自己又不會危害性命的普通工作,能和家人朋友普通地聚在一起吃喜歡的飯菜。」
「對自己應得的東西,能普通地說想要。」
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一些,澤法終於明白了戰國當時評價的意義,嘴角漸漸上揚:「這樣的普通的生活,可比成為海賊王還要難。」
「所以我才一直努力訓練,這樣哪怕未來擋在我路上的是新的海賊王,我也會把他揍飛。」
「哈,志氣不錯。」
澤法從自己大衣內側掏出一個有些年頭的黑色金屬盒子,目光掃過緊盯著這邊的Miss巴金。
「你要找的東西在這裡。」
只見他拿出黑色金屬盒子后,無視了Miss巴金一眨不眨,貪婪的漂亮藍眸,直接把盒子丟給了克里斯托。
對澤法這個選擇,Miss巴金回以兩聲冷笑。
「在任務和世界局勢之間,你竟然選擇了一個小丫頭?」
「我只是把選擇權交給我覺得最適合的人而已。」
瀟洒一笑,澤法左手搭在克里斯托肩上,推了她一把。
而後就環胸站在一旁,彷彿真的不打算插手了。
被推出去的克里斯托險險穩住前傾的上半身,威布爾噴涌的血珠擦著她臉頰劃過,熟悉的滾燙鐵鏽味道,反而讓她幾乎跳出胸腔的心臟穩定了下來。
手中盒子是很普通的齒輪密碼鎖,四位數的密碼,克里斯托沒用自己擅長的聽音辨碼方法,想也不想,直接輸入了自己的生日——0405。
伴隨著咔噠一聲輕響,黑色金屬盒蓋彈開,露出了一把圈成環狀的銀色軟劍。
軟劍不知道用什麼材質做的,只比克里斯托食指指節長一點,連劍鞘也是可以彎曲圈起的材質,
「把那個給我——!」
Miss巴金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克里斯托握住軟劍的劍柄,把它從劍鞘中抽出。
金紅色的火焰從劍顎蔓延而上,漂亮純正的紅色,讓克里斯托一瞬間想到了三年前的那個清晨,被大火吞噬的房子,嘴角帶血父親最後的笑容。
心臟像是被人揪了一下,空虛的劇痛,讓克里斯托感覺時間被無限拉長。
回過神來,手中軟劍的火焰已經越燃越旺,將本想直接上前搶的Miss巴金逼退。
「嘖,看來小丫頭你是要為了父母的遺產,無視這片大海的和平了?」
忌憚克里斯托手中軟劍的能力,Miss巴金謹慎地和她保持了一段距離。
「當然不是。」
手握本次運送的機密武器,克里斯托像個守規矩的好孩子,十分認真地回答。
「我的目標可是過上和平的普通生活,完全不想在加入海軍的第一個任務就捅出什麼大亂子。」
「反正只要打敗你,把劍架在你脖子上,一樣可以讓你救威布爾。」
「你給的選項我都不喜歡,只能自己創造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