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世界3
呱蛙子扯了扯少年的褲腳,示意他跟上,來到遠離軍營門口的牆根處,才放心的和對方說起話來。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少年蹲下身,直接坐在了地上,肩上的斗篷蹭了一層的灰,他也不在乎。
「你確實有點難發現,我也是在你動起來的時候才看到。不過這也沒什麼吧,只要用心觀察,大家都能看到你。」
「真的嗎?!」還沒真正了解文野世界的呱呱信以為真,原來這些天我已經在許多人眼裡暴露了!
那為什麼沒人指出呢?難道這裡本來就是個奇幻世界,大家都已經見怪不怪了?也對,所以名字叫「夏目」的新飼主看到它才那麼淡定。
兩人誰也沒意識到自己認知的誤區,相處得頗為和諧,然後少年的肚子又「咕~咕嚕嚕」的響起。
呱呱掏出一盒麻薯遞過去:「吃嗎?」
「要!我喜歡這個。」
少年一口氣吃了三個,才慢慢的吃起第四個。只見他咬開外面的皮,專吃裡面甜甜的餡兒,明明看起來十分落魄,卻還是表露出曾經是個被寵愛的孩子。
「我叫呱呱,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江戶川亂步,謝謝你的麻薯。」
「那,江戶川,你家裡的大人呢?」
「父母在車禍里死掉了,家裡的財產也被親戚奪走了。本來我去了爸爸說會有人照顧我的寄宿制警察學校讀書,但我把宿舍管理員的女性關係抖出來后就被趕走了。然後我又去軍營里幹些跑腿的雜活,但把隊長貪污的事說出來后他們把我開除了,就是你剛剛看到的那樣。」
「欸,是這樣啊……別太傷心,來,給你果汁!」呱呱掏出草莓汁給他,又看了看他身上的警校制服。
「我更喜歡波子汽水,裡面的彈珠可漂亮了!」嘴上這麼說,亂步卻接過來喝了一大口。
「你今年多大了?」
「還有幾個月就十四了,我生日是十月二十一日哦。」
連十四歲都不到?!究竟是什麼極品親戚這麼壞!在心裡隔空痛罵一番,呱呱接著問道。
「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先回家,明天繼續找工作?」
「我沒有家,軍營里的工作是包吃住的,我沒有錢租房子。」說著亂步低下蓬著頭髮的腦袋,眼睛眯的更小了。
呱蛙子看著不自覺撅起嘴的少年,想起自己了解的橫濱的夜晚,如果不管他,只怕會四處流浪,最後無聲消失在某個漆黑的巷子里吧。好吧,遇上我算你走運,我可是蛙美心善、受過警校熏陶的新時代進步蛙,旅行的路上碰到被遺棄路邊的黑色小奶貓,良心不忍照顧一段時間也是理所應當。
被夏目漱石放養的小青蛙其實與流浪無異,但小青蛙不承認。
「走吧,我們一起去找住的地方,先把今天晚上熬過去,不然吹了風會生病的。」
「嗯!」少年看起來很開心,讓呱蛙子坐在他的帽子上,兩個無家可歸的小可愛開始了尋找。
江戶川亂步全身上下沒有一個鋼鏰,他看起來就沒有存錢的觀念,當然他原先的工作也賺不到什麼錢。現在錢包比臉乾淨的二人被一分錢難倒,連最便宜的地下室床位也租不起,呱呱更不會願意讓一個小孩和一群來歷不明的人在陰暗濕冷、難聞還長著青苔的地下室擠一夜。
「有的住就不錯了小孩。」那個出租人嘲諷的說,「沒錢還有什麼可挑的,有本事你就去貧民窟找個棚子。」
貧民窟,小青蛙第二次聽到這個詞了。
離開那個地下室,它小聲問亂步。
「你知道貧民窟是哪嗎?」
「是大概一年半前出現的,那時候我還不在橫濱。聽說突然有一天港口附近被炸出一個大坑,死了很多人,政府視而不見,但因為土地不要錢,漸漸許多窮人就在那裡蓋了房子,形成了貧民窟,不過現在該叫擂缽街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小聲說話,但亂步還是配合了呱呱。
可以免費蓋房子的地方……小青蛙動了心思,如果自己能弄到建材,巨大化后搭個「火柴盒」還是很容易的。但這個地方一聽就沒有安全保障,有必要去考察一下。
「我們要去擂缽街嗎?」
「今天先不去,哪裡肯定有危險。」呱蛙子拍了拍帽頂做安慰。
「那我們今天晚上怎麼辦?」
「嗯……你聽說過橋洞嗎?」
在橋和河岸的連接處是有一片空地的,而且還往往鋪有水泥,一些釣魚佬夜釣休息也會在橋洞里弄個帳篷什麼的。然而,好地方別人也會去占,一連找了幾座橋都有主了。亂步的小身子骨雖然比成年人靈活,但搶地盤是搶不過的。
越走越偏,已經離擂缽街沒多遠了,他們才找到一個河道乾涸的小橋。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好在月光還算明亮。大概是擂缽街附近比較危險,這裡幸運的沒有主人。
呱蛙子召喚小鳥銜來枯枝和野生的消炎草藥,變大到兩米高,然後摩擦起火點了一個小小的火堆,讓亂步對著火光用木刺挑破腳上的水泡,再敷上搗爛的草藥。最後獎勵他走了這麼多路,把從許願泉買的巧克力可麗餅給他。
亂步開心的吃完了,說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可麗餅,想要再來一個。
「不行,你今天吃太多甜點了,會蛀牙的。肚子餓就把這個肉餅吃了。」遞給對方一個餡餅,大青蛙開始鋪床。
變大后,呱蛙子的各種裝備和生活物品也一起變成了合適的大小。讓亂步用【竹筒】漱了口,再躺在【簡易睡墊】上,把【圍巾~純色~】當被子給他掖好,踩滅了火堆讓這個十三歲的孩子快睡。
「那你怎麼辦?」亂步指尖捏著「被子」,只露出了頭,眯眯眼睜開,顯得十分乖巧。
「我是魔化蛙啦,雖然平時比較注重生活質量,但其實在原始森林也能活得很好哦。你的身體比較脆弱,所以要好好休息。小孩子不要問這麼多,不好好睡覺會變成小矮子的!」
亂步十分想問「為什麼」,但被呱呱這麼一說,還是沒有張口。雖然平時他也總是不明白身邊的人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不讓他說話,但他知道自己這次想問的理由是不一樣的。從父母過世后,已經很久不曾感受到這樣純粹的善意,龐大的身軀緊挨著他,擋住了橋下穿梭不停的冷風。亂步盯著這堵綠色的「牆」,把頭枕在對方又軟又溫暖的腹部,漸漸陷入夢鄉。
第二天,他們開始打聽擂缽街的情況。在付出一個菠蘿包的代價后,一名衣服綴著補丁的洗衣婦告訴了他們一些有用的信息。
「擂缽街里有好幾個幫派,新住戶要打聽清楚自己住的是誰的地盤,平時想少受欺負,就要定時交保護費。小幫派活不了多久,給他們交錢也是白交,一旦被吞併,還要向新來的老大再交一次。比較厲害的幫派有坂本組、新口組、大山組,還有羊。」
「為什麼最後一個名字不太一樣?」
「羊組織比較特殊,他們都是一群孩子,但首領據說有特殊的能力,沒有人打得過。」
亂步低頭想了想,點點頭向對方道謝。洗衣婦目光複雜的看著他,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你一看就不是窮人家的孩子,這身衣服進了擂缽街說不定就要丟,要是和家裡吵架了,趕緊和父母道個歉就回去吧,外面的人都不是好相與的。」
「可我父母都死於意外事故了。」
這名中年婦女低頭把菠蘿包揣進懷裡,繼續洗起衣服不再說話。亂步也離開這裡,和呱呱商量起來。
「我覺得我們去羊的地盤比較好,他們一群小孩能和大人搶東西,那個首領一定非常厲害。而且萬一他趕我們走,呱呱你變大后能打他們一群!」
小青蛙一陣無語:「打完之後呢,再每天走那麼遠的路找橋洞?」
亂步連忙搖頭,他的腳現在還隱隱作痛呢。
「這樣,你去找工作,我潛入羊組織去調查一下。」
「欸,不能一起嗎?」
「別撒嬌,我以前不在的時候,你不也靠自己找到軍營的工作了嗎?我們現在要分秒必爭,早點安頓下來,在外面流浪是很危險的,誰知道麻煩會什麼時候找上門。」
亂步不太高興,但還是聽話的拿著呱呱給的甜麵包離開了。
以為自己的偽裝在這個世界變薄弱了,這次呱蛙子行動起來小心不少,每當有人走過時,它就盡量cos牆上的青苔和路邊的小草。
好不容易找到羊組織的據點,已經是正午了,幾個幼年的孩子正在吃東西,相互之間還會因為食物打起來。
就這樣的幾個小孩也能是組織一員?怕不是早被拍花子拐走了。
正想著,就見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被另一群大孩子簇擁著走了進來。
「中也,今天趁著午飯時間,我們地盤裡的保護費已經都收齊了,但加入羊的孩子越來越多,必須擴張才行了。」
「中也,藥品耗得差不多了,得想辦法從那些小幫派里再搶一批。」
「中也,最近食物的分配有問題,我懷疑有人偷藏了東西,再這樣下去羊的規矩就亂了!」
那個十歲左右、被稱作中也的孩子點點頭,橙色的頭髮紮成一個小辮,藍色的瞳孔滿是認真。
「我會處理的。」
呱蛙子再一次被刷新了世界觀。雖然聽說了首領是個小孩,但沒想到竟然比亂步還小!橫濱這地方是有什麼魔咒嗎?
正思考著羊的首領能震懾一方的原因,突然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衝進據點。
「不好了!新口組來搶地方了,他們來了幾十個人!」
明明穿著普通的運動裝,這一刻十歲的小首領竟然爆發出驚人的氣勢。
「看來是上次的教訓還不夠慘重,讓這些傢伙好了傷疤忘了疼。帶我過去!」
一群人像來時一樣又呼啦啦的離開,呱蛙子遠遠的跟上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