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宴會仍在進行,目暮警官和毛利小五郎一行人移步宴會廳隔壁的一間休息室。
「我並沒有要干涉警方行動的意思。」早川秀夫說,「失禮了,晚宴還沒有結束,我得回會場維持秩序。」
毛利小五郎看著他的背影,眉頭緊鎖,「她的女兒和另一個孩子現在可是下落不明誒!竟然這麼冷漠。」
「吶,小五郎叔叔,從那次去阿笠博士家搜查之後,警方就再沒有得到綁架犯任何消息了嗎?」柯南拉著毛利小五郎的褲腿問道。
「你這個小鬼不要來礙事!」
「爸爸!畢竟是柯南的朋友失蹤了,阿笠博士肯定也很擔心,你好好說話嘛。」
毛利小五郎見眾人都看著他,理了理領口,說道,「算了。這件案子一開始只是簡單的豪門千金綁架案。不過綁架犯非常敏銳,藏身時未使用任何現代通訊手段,警方几乎無從下手。直到那天,綁架犯之一的山本正雄竟然和人質一起出現在鬧市區的一家便利店裡,正好被我和柯南撞見。在追趕途中,不知怎麼回事,綁架犯誤將那個叫灰原凜的小姑娘抓走。」
接下來就是公寓被燒,小女孩奇迹般獲救並告知警方她在公寓內看到的紙條內容,牽扯出另一名綁匪嫌疑人,早川財團旗下營養品公司最新宣傳片的主創團隊成員之一——藤田將太。
「綁架犯燒毀公寓,結果發現女孩並沒有死,怕她透露過多公寓內的信息,想要殺人滅口也是有可能的。」毛利小五郎說。
「可是如果要殺人滅口的話,埋伏在阿笠博士家附近難道不比從米花大飯店綁人更簡單么?」柯南提出疑點,「如果綁匪的目的仍然是早川小姐,這個魚龍混雜的時機倒是更合理,不過明明都已經將人質放回去了,又有什麼必要再鋌而走險一回呢?」
眾人陷入沉思。
「……沒有等到人?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目暮警官神情嚴肅。
「這件案子沒有那麼簡單。綁架犯涉毒,而且很可能從本案相關人員處截獲了信息!佐藤警官剛剛打來電話,他們在毒品交易地點等了超過三個小時,沒有任何人出現。」
「馬上把早川秀夫給我請過來!」
公園裡,月亮高懸在夜空中,冷冷打量人間。
女人癱倒在地,血液大量流失,身體發冷。
她眼中的世界已經開始扭曲變形。
在她身後不遠處,撒上鮮血的曇花已不如初盛放時一般精神抖擻,花瓣開始蜷曲,試圖將脆弱的花心重新包裹起來。
早川愛子是在無意中發現它們的。
她查過,曇花的花語是「剎那的美好」。
她覺得這個花很適合自己。
短暫的擁有,然後很快失去。
在她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是收養的孩子。
爸爸說,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永遠是爸爸媽媽的寶貝。
可是這怎麼可能不重要呢?
他們都在笑她。
同學也是,傭人也是,還有很多她都不認識的人,他們在一遍一遍重複,她的家不屬於她。
媽媽總是陪她幾天後,就要偷偷離開,連一次電影都沒有陪她看完過。
她知道那是因為媽媽身體不好要去醫院看病,可是為什麼需要那麼久呢。
爸爸也是,每天都很忙,答應帶她去的水族館,一次都沒有去過。
她喜歡爸爸最初送她作為補償的約克夏布丁,但現在她已經吃膩了。
她試過只要自己也生病就能去找媽媽,不過很快就被爸爸發現了。
爸爸難得抽出半天時間來打了她一頓。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挨打不那麼疼就好了,她就可以多病幾次了。
山本叔叔說,會帶她去另一個地方生活,爸爸媽媽很快就會來陪她。
在那之後,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但是她又回來了。
所以果然曇花是最適合她的花。
她很久沒有交過新朋友了。
她希望能把這些曇花盛放的瞬間,分享給她認識的新朋友。
就像分享她自己一樣。
凜走到早川愛子身邊,將這個真正的八歲金髮女孩扶起,將她散亂的髮絲撥到腦後,擦掉她嘴角殘留的含有迷藥的果汁。
「你不如直接殺了我。」青木小姐聲音微弱。
女孩回頭,向女人走去,停在血泊之外,防止鞋底粘上血跡,「你可以猜一猜,我希望你死,還是活著。」
青木已經無力按壓右臂上的傷口。
她知道女孩拋出的問題沒有意義。
如果她死了,女孩可以隨意編造事實。
如果她活著,也無人會相信這一切的主使者會是一個小孩子。
她只是在折磨她而已。
這個小惡魔。
凜看著女人眼中重新燃起的恨意,唇角微揚。
你可要努力活下去啊,青木小姐。
按照你們的計劃,處決掉曾接觸過那間公寓的女孩,就可以將一切推給綁架犯。
現場有兩個極其相似的金髮女孩。
綁架犯認錯一次,那麼認錯第二次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但如今,你要做出怎樣的證言呢?
你要怎麼向早川那幫人交代早川愛子的去向呢?
「你覺得那則虛假消息足夠引起警方注意嗎?」蘇格蘭問道,他上前接過早川愛子。
「警方不可能知道那個紙條內容是我編的,畢竟我現在可是一個小學一年級生。」凜面朝女人一步步後退,「他們大概會懷疑有什麼人泄露了消息。警方不會第一時間去懷疑自己的同伴,那麼……」
「就會將矛頭指向早川財團。」蘇格蘭說,「如果山本正雄的屍體在我們手上,現在一起交給警方,效果應該會更好。可惜了。」
凜正要說什麼,警鈴聲響徹夜空。
救護車的和警車的混雜在一起。
不過比它們更近的是身後傳來的汽車引擎聲,銀白色的馬自達沖入眼帘。
晚宴廳旁的休息室里。
目暮警官的命令下達后,被帶來的除了早川秀夫,還有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他是已經為早川家服務了超過四十年的管家井上宏志,兩人同樣謙遜有禮,卻又傲慢冷漠。
「早川社長,綁架犯仍未落網,令千金和被波及的另一個小女孩也仍然下落不明,我們警方不可能就此罷休!「
目暮警官被兩人隱隱透露出的抗拒所激怒,更何況,他現在已經強烈懷疑這件綁架案另有內情。
「很感謝警官們的盡職盡責,早川家一定會儘力配合。不過諸位不如將重點放在追捕綁架犯身上,比如警官先生您剛剛提到的山本正雄?」井上管家掏出手絹,擦了擦鏡片,不緊不慢地說道。
這句話基本算是指著警方的鼻子罵,你們如此無能抓不到逃竄的犯人,就別來打擾受害者。
目暮警官壓抑怒氣,正要開口,卻再次收到下屬的來電,掛斷電話后,臉色更加陰沉。
「你們所說的最大嫌疑人山本正雄,已經死了!死亡時間超過三天。並且,他的屍體旁還有一袋重約一公斤的毒品。」
柯南發現,目暮警官此言一出,早川秀夫和井上管家均是臉色大變。
不過略有不同的是,井上管家很快恢復平靜,只有眉眼間更深的紋路透露出他的煩躁。
而早川秀夫則徹底失去表情管理,眼神陰鷙,拳頭緊握,甚至開始顫抖。
「綁架犯死亡不是好事么?」井上管家說,「或許是他們內訌了?我不明白警官先生您如此憤怒地和我們說這件事有什麼意義,還不如趕緊將剩下的綁架犯一網打盡。對此,早川家絕對是樂見其成的。」
井上管家瞥了一眼早川秀夫,拍拍他的肩,繼續說道,「如果警官先生是懷疑我們自導自演了這場綁架案,那就太可笑了,畢竟我們可是損失了幾十億贖金。亦或是……你們懷疑早川財團和毒品有什麼關係?」
井上管家將單片眼鏡重新戴上,「雖然這對早川財團是一個侮辱,不過我們一向樂於配合警方調查。早川財團旗下所有產業,隨時恭候警方大駕。至於今天,我和社長還需要完成晚宴的收尾工作,恕我們告辭。」
說完,他側身做了個引導動作,示意早川秀夫先行離開,他緊隨其後。
「這個囂張的態度是怎麼回事!」毛利小五郎氣得小鬍子都吹起來了,「目暮警官,早川家一定有問題。」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將屍體暴露在搜查一課眼中,掀起這場風浪的安室透,注意到血泊中的青木以及前方不遠處漆黑的吉普車。
早川愛子已經被蘇格蘭安置在後座新購置的兒童座椅上。
馬自達RX-7的車燈照過來的時候,凜正艱難地往吉普車上爬去。
蘇格蘭透過後視鏡認出了好友的車,眉頭一皺,正準備伸手把小上司拉上來。
「走。」
女孩雙眼微眯,嘴角上揚,放開雙手,兩腿一蹬,主動跌下車,淺金色的長發在銀白的月光下顯得迷人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