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金鵬王朝的事到底是沒在江南掀起很大的水花,不過京城這邊卻有不小的震蕩。
無情等人帶著上官飛燕復命,又仔細審問了京城大牢里捉來的幾個黑衣人,循著這些線索跑去關外又探查了當初金鵬王朝的舊事,發現了當初帶著金鵬王朝財寶而出逃的上官木等人。只是忠臣慘死,只剩下上官木改名霍休,獨佔了金鵬王朝的財寶,搖身一變成了中原有著潑天富貴的商人。
只是這霍休卻不滿足止步於中原富商,試圖利用上官飛燕打散神侯府,攪亂京城秩序,拿下江南花家,一躍成為皇商。而上官飛燕則仗著自己有著微弱的皇室血統,早就不滿一直受制於人,意圖利用霍休復辟金鵬王朝,自己登基搞個女皇噹噹。
當今聖上荒淫無道,寵信奸佞,官員貪得無厭,導致國庫虧空。霍休便分出一小部分財富上繳國庫,給聖上遞了個投名狀。
今上早就對既牽扯武林又伸手朝堂,還把控江南經濟的花家不滿,聽著霍休的建議,也便認下了他的法子,打算利用霍休剷除異己,聯手陷害朝廷命官,害的花清平白蹲了月余的大牢。
不過雖然事情已經查明,但因為皇帝做的這事兒實在沒有腦子,若公布清楚只會害的朝廷人人自危。固然當今即位有些不好言明的齷齪手段,但到底也是正統即位。眼下聖上膝下無子,江山又風雨飄搖,為防止君臣離心,六扇門只得將皇帝在這件事中隱去,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霍休,借口說這是金鵬王朝意圖復辟才蓄意謀害朝廷命官。
皇帝也虛假地安撫了花家幾句,又送了好些賞賜到江南,並御筆親提了「江南第一」的牌匾賜給花家,並以疏於監察為由,將戶部尚書貶為戶部侍郎,提拔花清做了尚書,一番下來,也算堵住了悠悠眾口。
只是都是些面子活罷了,身處事件中心的花家自是對事情的真相心知肚明,而神侯府那邊也是清清楚楚,一些消息靈通的官員也管中窺豹,對皇帝起了些別的心思。就連一向謹慎忠心的諸葛侯爺,也在某次飯後,跟無情感嘆:「今上實在難以撐起治國大任,若是太子還在……」
諸葛侯爺曾做過太子太傅,當初的太子有多麼的驚才絕艷,如今對比下聖上便有多麼令人失望,只是太子已經成為廢太子,早已成了不能提的禁忌,於是無情只得提醒諸葛侯爺「慎言」,兩人一起長長嘆息。
不過未來怎樣要未來再看,好在當今皇帝還願意給諸葛侯爺一點薄面,若是他開口,能聽進去不少,有時候這也給諸葛侯爺一點慰藉。
京城的後續事情都交由六扇門處理,左右花清也恢復官職,不必再蹲大牢,無情等人回了京城也能分出些精力保護花清。除了不知跑到哪兒去的霍休,京城已經沒了其他要擔憂的事。花滿樓陸小鳳二人便乾脆南下回了江南。剛回來第一天,兩人便在陸小鳳的提議下直奔明月樓,將京城發生的事情對沈明月娓娓道來。
花滿樓二人去時乞巧剛過,回來已過白露,滿打滿算,竟然走了三十多天。
「我覺得還是別對皇帝抱太大希望的好。」花滿樓的講述直惹得沈明月皺眉。
「我們只是普通老百姓,哪懂上位者間的較量。」花滿樓搖搖頭,「只是苦了百姓,在這樣的朝廷管轄下艱難生活。」
「與其管那些有的沒的,」比起花滿樓的擔憂,陸小鳳對此倒顯得格外洒脫,他從小便桀驁不馴,當今即位后他更是視法律朝廷為無物,只滿不在意道,「不如考慮一下吃什麼才是正事,這幾日陪著花五哥蹲大牢,到叫我清減了不少。」
見陸小鳳洒脫,沈明月心中那點不爽也受他影響一掃而空,笑著邀請:「那你們先去樓上雅間吧,待會兒讓阿風把菜送上去,這一趟舟車勞頓,便由我做東,給你們接風洗塵。」
「不去不去,大廳蠻好的,人氣兒足,光線好,熱鬧。」陸小鳳混不吝道。
這下倒教沈明月為難起來,並不是不樂意讓他們在大廳坐著,實在是眼下沒有位置,等食客翻台,少說也得再等個盞茶時間。
花滿樓善解人意道:「沈掌柜不必在意,我們便坐在這兒同排隊的食客一樣等待便可。」
說著,花滿樓又想起什麼,笑吟吟道:「今日便是如何勸說,陸小鳳都不願意去房間里的,他說他已經睡夠小房間,非得在一覽無遺的大堂里吃飯才能好好吐吐濁氣。」
聽見花滿樓的調侃,陸小鳳一下子跳起來,沖著沈明月大吐苦水,恨不得把這幾日在京城大牢的委屈全倒出來:「我都懷疑到底是花五哥坐牢還是我跟七童去坐牢了,明明五哥才是案犯在押,偏偏他跟沒事人兒似的,坦然的很。倒是我跟七童,這幾日生怕再有人來刺殺五哥,小心謹慎地守著他,吃不好睡不好,也跟著一起沒邁出大牢半步。而且京城也不怎麼樣,沒有想象的那麼繁華,那牢房也是破敗不堪……」
「而且還有老鼠爬來爬去。」花滿樓補充。
「對對對,」陸小鳳恨恨道,「我都感覺我要發霉了,估計再多呆幾天老鼠都能把我抬走。」
花滿樓慢悠悠道:「錯了,老鼠可不會把你抬走,老鼠只會給你送些吃的,可憐可憐你這蹲大牢還要同老鼠搶食的小雞。」
想著自己無聊的時候捉弄老鼠玩,拿著從它們那兒掏來吃的逗弄它們,再看看沈明月笑意漸濃的雙眸,陸小鳳只覺得渾身都被老鼠爬過一樣,趕忙道:「出了大牢我可是先沐浴了一番,沈掌柜放心,絕對乾淨得很!」
聽著陸小鳳慌忙的解釋,沈明月莞爾。
又想到什麼,沈明月走去櫃檯,從後面拿了個包袱出來,拎到花滿樓面前:「喏,給你的。」
「給我的?」花滿樓驚訝。
「是呀,」沈明月給周邊的客人倒完水,又提著壺回到二人旁邊,解釋道,「是上次保定那孩子,回家后託人送來的,指名道姓要給你,送了有段時間了,只是你一直不在江南,便一直沒拆放在我這酒樓,陸小鳳發不發霉我不知道,就這臨安連日的陰雨天氣,包袱快要發霉了才是真。好在你回來了,快拆開看看吧。」
想到那個要展示武藝卻摔了個屁股蹲的小孩,花滿樓微笑著拆開包袱。
入手摸到一個木盒,打開后是一把摺扇,扇骨是用小葉紫檀製成,尾部鑲了一塊玉,在這已到深秋的日子卻不見涼意,只覺得溫潤舒適,輕輕展開扇面,摸起來是黑宣紙的材料,最適合題金字或畫重彩。
花滿樓正細細感受著,果不其然聽著沈明月的聲音響起:「黑宣紙上題了『白雲初晴』的金字,還加蓋了李探花的正印,倒是把上好的摺扇。」
陸小鳳也湊過來,讚歎道:「這李探花倒是寫得一手好字。」
摺扇下還藏著一把木製的小玩意兒,打磨的有些粗糙,同這精緻的摺扇格格不入,花滿樓掂量著輕飄飄的木刀,想起那個叫嚷著要拜師學藝的小孩,心裡已經有了數。
「還有一封信,可要拆開念給你聽?」沈明月問道。
花滿樓點點頭:「那就勞煩沈掌柜了。」
沿著封口小心將信封打開,展開信后沈明月又是忍不住稱讚一聲「好書法」,接著便將信上的內容緩緩讀來。
不愧是李探花,文采斐然,將對花滿樓的感激之情寫得真誠動人,並表示不知道送些什麼表達謝意,還是尋歡強調那日花滿樓行雲流水的功夫和翻飛自如的摺扇,才想到送了這把扇子,只是題字卻有些賣弄之嫌,希望花滿樓不要介意。
讀到最後,沈明月看到最末尾的間隙里,一行同李探花飄逸瀟洒的字跡格格不入的小字綴在紙上,只是字體雖然稚嫩,沒有形成自己的書法風格,卻也端正規矩,絲毫不見歪扭的意思。
沈明月莞爾,似乎透過這小小的一行字看到一個小男孩趴在爹爹的書房裡,悄悄避開大人的視線,小心翼翼又帶著期盼地寫下自己的心愿,然後趕忙將墨痕吹乾,在被大人發現之前把信紙折好塞進信封里,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溜走,翹首等待著遠方的回信。
聽著沈明月的形容,花滿樓好奇道:「尋歡寫了些什麼?」
末尾只有一小行,卻寫了三句重複的話「師父收我為徒吧收我為徒吧收我為徒吧」。
花滿樓失笑:「我會的不多,那孩子天賦異稟,不該在我這兒埋沒。不過倒是可以問問他想學什麼,替他物色位合適的師父。」
幾人這麼閑聊著,時間就悄無聲息的過去,大廳也有了空位。將原來的食客送走,小茶笑眯眯走到花滿樓面前喊他們去位置上就餐。突然,明月樓的正門衝進來兩個人,帶著失而復得的喜悅撕心裂肺喊道:
「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