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
那人從二樓飛躍而下,一個中年文士打扮的人出現在眾人眼前,約莫三十多歲的年紀,卻已是滿頭白髮。他腰側佩著一把劍,那柄劍是出了奇的精緻,竟像是一整塊美玉雕琢而成,閃耀著流動的光芒。
「又見面了,唐蓮。」中年文士頷首笑道。
「天外天,白髮仙。」蕭瑟皺眉道。
「想不到如今的中原武林,還有能認識我的人。」白髮仙慢悠悠地走到賭桌前坐定,開口說道:「為了不給各位增加不必要的麻煩,多餘的人已經替各位除去了。」
「說得好聽,不過是先把和我搶的人殺了,再來和你搶。」蕭瑟不屑道。
唐蓮問道:「雪月城的東西,閣下真的要插手嗎?」
白髮仙搖了搖頭:「那並不屬於雪月城,不過是雪月城先接手了它。」
蕭瑟突然走上前,一撩袍角坐在了白髮仙對面。
「現在這美人庄內最重要的是在下的賭局,閣下剛說要和我賭一局,我賭的是生死局,閣下輸了,把命留下嗎?」
「我是一名劍客,能決定我命運的只有我手中的劍。」
白髮仙右手一揮,遠處紅木桌子上的骰盅穩穩落在了他手上。
「一局定輸贏吧,你贏,我不殺你們。我贏,東西留下。」話音落下,手裡的骰盅開始搖晃。
秦樓月看著眼前進行的如火如荼的賭局,自己待在這怕也幫不了忙,倒不如去後院看看雷無桀怎麼樣了。
心念一轉,秦樓月便悄悄退了出去,出了門,徑直奔向後院。
還沒到後院,便聽到了裡面轟的一聲,爆炸聲?是雷無桀的霹靂子。
「我乃江南霹靂堂雷家雷無桀,還有不怕死的要上來嗎?」
雷無桀站在黃金棺材之上,雙手各握著一把霹靂子,沖著下面的黑衣人大喊。
圍繞著他的一群黑衣人似乎被唬住了,微微後退了幾步。
雷無桀剛剛鬆了一口氣,此時卻又從天而降十幾人,這些人皆身著黑袍,渾身散發著陰冷之氣。
為首的黑袍人手輕輕一揮,他後面的黑袍人一擁而上,陰冷的鬼爪沖著雷無桀抓去。
雷無桀閃身欲躲,可雙拳難敵四手,他只有一雙手,如何躲得了十幾個人的進攻。
一道藍色劍光突然從天而降,剎那間便砍下了襲向雷無桀的鬼手。
秦樓月抬手收回纖雲劍,翩然落在了雷無桀身邊。
「樓月姑娘!原來你是會武功的啊?」雷無桀看著秦樓月,驚喜的喊道。
「好快的劍法!」為首的黑衣人愣了一下。
先行而去的黑衣人的攻勢已經被秦樓月一劍擋了回去,可瞬間又有黑衣人躍起,再次發起了攻勢。
雷無桀上次對戰冥侯的傷本就沒有好全,此時更是難以再戰。
「保護好自己!」秦樓月看了雷無桀一眼,握緊了手中的纖雲劍,飛身而起。
烏黑如墨的髮絲飛揚,衣擺輕旋間,手中纖雲發出淺藍色的幽光,劍身微微抖動,與女子的纖細身影相融,藍色劍光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劍氣涌動,眨眼間將攻上來的黑衣人打落在地。
輕雲兮閉月,流風兮回雪。
還有一人,從雷無桀身後一躍而起,急取雷無桀心臟。一個身影從雷無桀身後衝出,指尖光芒閃爍,彷彿握了一束月光,瞬間將黑衣人擊退。
「唐蓮,你竟然還能活著從裡面出來!」為首的黑衣人看著唐蓮,雷無桀,秦樓月三人,鬼魅一笑,一個閃身突然消失在三人眼前。
「大師兄!你可算來了!」雷無桀彷彿看見了親人一般,抬手給了唐蓮熊抱。抱了一會兒,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麼:「師兄,蕭瑟呢?」
「唐大哥,今日是二十二吧?」秦樓月突然出聲打斷了他們的敘舊。
唐蓮順著秦樓月的目光看去,只見本該掛著下弦月的天空掛著一輪像紙糊一般的滿月:「不好,是孤虛之術!」
「所謂孤虛之術,是一種邪門的陣法,孤虛陣中的一切都是虛假的,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一切。」唐蓮朝著一臉疑惑的雷無桀解釋道。
此時,兩人腳下的棺材卻突然開始晃動,兩人閃身落地的瞬間,棺材蓋被猛地掀開,從裡面跑出數只鬼頭面,四散奔逃,有幾隻朝著秦樓月就沖了過去。
秦樓月晃了個神,右手下意識抬起纖雲阻擋,那鬼頭面卻咬住纖雲帶著秦樓月衝出數米,秦樓月左手捏決,抬手打到那鬼頭面上,鬼頭面一瞬間消散,她才帶著纖雲站定,忽然聽到了一陣清冷凄涼的笛聲,恍然間彷彿看到了一片桃林。
秦樓月搖了搖頭,閉上眼睛。她明白這都是這孤虛之術製造的幻象,找到那個幕後之人便能破陣。
三人閉目傾聽,耳邊凄厲的笛聲突然停了,一道金屬響聲掠過,三人睜眼看去,一杠長槍穿月而過,把那個為首的黑袍人釘在了地上。
黑衣人一動不動,顯然是沒命了。
「銀月槍,是千落!」唐蓮低聲說道,而後忽然提高聲音:「既然來了,還躲躲藏藏的幹什麼?」
一個膚色若雪,長相明媚的少女,從屋頂探出頭:「大師兄!」
「千落,你怎麼又跑出來了?三師尊知道嗎?」唐蓮一臉無奈的說道。
「哼,要不是我,你們能這麼快破了這孤虛之術嗎?」司空千落施展輕功,在唐蓮身邊站定,不服氣地說道:「大師兄你不好好執行任務,竟然跑到了美人庄,還帶著一個漂亮姐姐一起來,我回去要告訴我爹爹。」
「千落……」唐蓮真是拿這個小師妹沒辦法。
秦樓月忽然想到蕭瑟,唐蓮都過來了,他自己和那白髮仙還有什麼好賭的:「唐大哥,蕭瑟呢?」
「在這呢。」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秦樓月驚訝回頭:「蕭瑟!你去哪了?」
蕭瑟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說來話長。」
「幾位好雅興,剛經歷一場惡戰,竟然還有心情說說笑笑。」一個身形曼妙的女人站在院牆上,沖他們微微一笑。她身邊的男人手持巨刀,站在那像一座大山。
「月姬,冥侯,你們也是為了這棺材來的嗎?」唐蓮的指間刃已經在手中了,剛經歷一場戰鬥,他不得不提防這兩人。
「我們來,是為了一個答案。」
秦樓月看著來者不善的兩人,又抬頭看了一眼蕭瑟,眼中神色不明,忽然伸手抓住了蕭瑟的手腕:「你剛剛是應付他們二人了嗎?」
「嗯。」蕭瑟低頭看向她抓著他的手:「樓月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秦樓月得到答案也不糾纏,鬆開了蕭瑟的手腕,看著他輕輕一笑:「是我冒犯蕭老闆了。」
蕭瑟看著面前雙方一觸即發的架勢,忽然一個箭步,走到了黃金棺材邊上,抬手便把棺材蓋掀開了。
眾人看著他的動作,唐蓮的一聲住手卡在了嗓子里,來不及了,隨著棺材蓋重重落在地上,一隻慘白的手忽然從棺材中伸了出來。
「詐……屍?」雷無桀呆住了。
那隻慘白的手一把抓住棺材邊,一個人支撐著慢慢站了起來。
「一個和尚?還是活的?」雷無桀凝神望去,卻見是一個約莫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和尚,穿著一身白色僧袍,雖是在黑夜之中,可面目卻依然清晰可見,白凈秀氣,出塵脫俗,但卻緊緊閉著眼睛。
那和尚聽到聲音,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只是一瞬,所有人都好像被那雙眼睛吸引了,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一個巨大的身影忽然擋在了僧人的面前。
是冥侯!他將金巨刀抗在了肩膀上,垂頭望向白袍僧人,白袍僧人也抬頭望他,素來面無表情的冥侯在那一瞬間面目幾近扭曲,眼睛中流露出了無比的驚駭。
「冥侯!」月姬落在了冥侯的身邊,伸手想要擋住僧人的目光。冥侯揮手攔住了她,臉上驚駭的神色也一點點慢慢散去。
「老和尚他不願意告訴施主的,無心已經告訴你了。老和尚早就和你說過,此事你要得知真相,必將成為心底之魔。」白袍僧人語氣淡然,倒似與冥侯早已相識。
「忘憂大師一片苦心,在下感激。但是知道是心魔,不知亦是心魔。」冥侯的聲音低沉喑啞。
「一念是仙尊,一念又生了魔魂。這是施主的劫,施主好自為之。」白袍僧人嘆息。
「作為報答。我們可以帶你離開這裡。」月姬在一旁說道。
「這是我的劫,你們走吧!」白袍僧人猛地抬頭,瞳孔中流淌著妖冶的光芒。
「走!」冥侯一把拉起月姬,轉身遁走。
一直望著他們的唐蓮和雷無桀卻終於對上了白袍僧人的目光。只是一瞬間的眼神交會,唐蓮卻覺得眼前僧人的面目忽然變得模糊了起來。
「閉眼!不能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