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宿[2]

崔勝澈的衣服對宋時霧來說有些大了。

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樣，明明崔勝澈也就只比他大了五歲而已。

「時霧啊。」李燦的聲音在衛生間門口響起，還帶著一絲難得的羞澀：「你好了嗎，我有點急……」

宋時霧一聽，立刻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左手摸上門把手：「不好意思啊李燦hiong……」

突然的一聲哥，讓李燦直接愣在原地，還是被身體過於迫切的需要拉回了思緒。

「那個，我先去……」

宋時霧連忙躲到一邊，「你快去吧。」

他回到房間的時候，崔勝澈已經躺下了，聽到開門的聲音，抬頭看了看，「這麼快就洗完澡了？」

宋時霧點了點頭。

其實他是可以接著洗的，不過水溫一直不夠高，他就決定速戰速決。

「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去學校呢。」崔勝澈叮囑道。

一聽到「上學」，屁股剛挨上床墊的宋時霧頓時愣住。

「不是說不用上學嗎……」

「社長是這麼和你說的，但事實並不是這樣。」崔勝澈坐了起來，「其他人都在上學啊，都是上完必修課才來公司練習的。畢竟說不上哪天公司就破產了，到時候我們就會各奔東西，即使是這種情況你也要放棄學業嗎。」

「嗯……」

不知道為什麼，一對上崔勝澈的眼神，宋時霧就想和他說實話。

「學校里有很多奇怪的人，所以我不想去。」

這下輪到崔勝澈愣了：「奇怪的人？」

宋時霧很小聲地「嗯」了一聲。

不可否認，宋時霧確實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即使現在還沒完全長開，但卻透露著半大少年獨有的清澈感。

長成這樣子也會被校園霸凌嗎……

「怎麼回事。」崔勝澈立刻嚴肅起來。

「……沒什麼。」宋時霧的頭越發低了。

房間里安靜至極，幾乎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宋時霧人瘦瘦小小的，耷拉著肩膀，縮著身子，像犯了什麼大錯一樣，看得崔勝澈直皺眉。

可是見他一副不想說的樣子，崔勝澈也不好再問，只是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不想去就不去吧。」

沒想到崔勝澈這麼快就轉變了態度，宋時霧詫異地抬起頭，刺目的燈光讓他的雙眼微紅，有些濕潤。

像只被欺負了的小貓咪。

崔勝澈：「……」

他就不該提這個話題，他可真該死啊。

崔勝澈在心裡狂鯊自己十次，沉默片刻，低聲細語地說：「時間不早了，睡吧。」

宋時霧點了點頭，直接鑽進了被子里。

裡面傳來悶悶的聲音：「勝澈哥晚安。」

崔勝澈看著面前的小鼓包，哆啦A夢的臉剛好被拱了起來，看起來有些扭曲。

「……晚安。」

*

沒有枕頭，宋時霧這一晚上過得很不舒服。

他躺在床上醞釀了許久都沒有睡意，最後不得不把被子圍過來，用被子角墊著當枕頭。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方法起了點作用，還是今天過得實在是太累，終於在天亮之前沉沉睡去。

有些扭曲的睡姿讓宋時霧久違地做起了夢，還是讓人覺得不太舒服的夢境。

一個幾米高的獨眼怪物一直在追著他跑，他從森林跑到沙漠，又從沙漠跑到雪域，最終從萬米高空的懸崖絕壁上跳了下去。

然後，夢醒了。

宋時霧猛地睜開眼，眼前是有些陌生的卧室，熹微的晨光從窗帘里透了進來，外面一點聲音都沒有，似乎還沒到該起床的時間。

他果斷翻了個身，嘗試再次入眠。

崔勝澈的睡眠向來很好，尤其是白天經歷了那麼多練習之後，晚上的睡眠情況可以用不省人事來形容。

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房間里多了個人的緣故，崔勝澈睡得比較淺，隱隱約約地感到自己懷裡好像多了什麼東西。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看到一個蓬鬆柔軟的發頂，瞬間清醒了。

這孩子的頭髮是怎麼做到這麼多的……

崔勝澈震驚了一瞬，但挨不住洶湧的睏倦，都沒思考為什麼自己懷裡會多個人就又睡著了。

練習生們都是還需要上學的年紀，每天都是早早起床趕去學校，然後再折騰回公司。但隨著出道時間不斷延後，有一部分人已經高中畢業了，只剩下97、98、99年的還在苦苦支撐著。

大家都以為從今天開始，又要加入一個00年的孩子。

李燦被夫盛寬叫醒，看了眼時間，立刻慌慌忙忙地往崔勝澈和宋時霧的房間走，人未到，聲已至。

「時霧啊，快起來和哥哥一起上學去咯。」

並沒有人回應。

「時霧啊——」

李燦加快了腳步，在快要到房門的時候放慢了腳步，悄悄把門推開了一條縫。

窗帘還拉著，只有朦朧的燈光，但不妨礙李燦看清裡面的情況。

那個床墊怎麼是空的？時霧已經起來了嗎？

可是他根本沒看到人啊。

李燦滿腦袋問號，壯著膽子走了進去。

在看到宋時霧只露了個後腦勺的睡姿時，不由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這孩子怎麼能這麼睡呢，對他那種漂亮的臉多麼失禮啊。

等等，時霧旁邊怎麼還有張臉？

哦，是他的好哥哥崔勝澈，不是什麼奇怪的男人。

李燦剛鬆了口氣。

突然靈光一閃，覺得有哪裡不對。

他倆怎麼睡一起去了？？？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崔勝澈的睫毛抖了抖，似乎快要醒過來。李燦當即停住向前的腳步，往後挪了挪，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怎麼了。」

還以為李燦是來叫自己起床的，崔勝澈立刻坐了起來，「我睡過頭了？」

等他坐起來，才發現自己懷裡好像多了個東西。

低頭一看，宋時霧正揉著眼睛睡眼惺忪地看著他，口齒不清：「hiong……怎麼了？」

崔勝澈：「……」

他不是在做夢吧。

李燦瞅準時機，一手把宋時霧撈了起來：「上學快遲到了，趕緊起來吃飯，千萬不能餓肚子去上學！」

「我……」

宋時霧沒反應過來，馬上就要被李燦拉出去，在即將出卧室門的時候被崔勝澈拉住。

「他今天不去學校。」崔勝澈已經完全清醒了，「一會吃完飯你們幾個路上小心，時霧就直接和我們一起去公司了。」

「哈？？」李燦愣住。

宋時霧終於跟上了兩個人的思路，「不只是今天，以後我也不去。」

李燦更加：「？？？」

宋時霧：「我要為idol事業發光發熱。」

崔勝澈憋笑道：「好，我支持你。」

李燦：「……」

怎麼昨天沒見宋時霧對演藝事業這麼熱愛呢！

「那也和我出去吧。」李燦無奈地嘆了口氣，「凈瀚哥也給你做了早飯。」

說是做了早飯，其實也就是把在便利店買回來的半成品加熱一下而已。畢竟人多，真做出十四個人的量要花費一上午的時間。

簡單洗漱了一下，宋時霧就被李燦拉著做到了餐桌旁。

其他人都已經陸陸續續吃完了，這時候餐桌上只有他們倆和崔勝澈。

李燦是真的怕遲到，狼吞虎咽了幾口就走了，只剩下宋時霧和崔勝澈悠哉地吃飯。

「那學校那邊怎麼辦，要辦休學手續嗎，一直不去的話也不是這麼回事。」崔勝澈開口。

「這個……要和我父母商量一下。」

崔勝澈猛然想起昨晚和時霧說話的時候，沒怎麼聽他提起過父母，導致他也就忘記了，這麼大的事情確實要和父母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對對對，還是該和伯父伯母說一下的。」

宋時霧「嗯」了一聲，直接換了話題，「哥，我們今天上午是什麼課啊。」

「這個不確定，每個人的課程都不是完全一致的，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第一節都是語言課。」

「公司有英語和中文兩種課程，看你想選擇哪一個了。」

「staff今天應該會把課表給你，如果她沒給你，我帶你去找她。習慣就好，公司人少，效率會慢一點。」

宋時霧點了點頭，「謝謝哥。」

有沒有課表他倒是不急，沒有就先跟著哥哥們混也是一樣的。他之前從來沒了解過練習生這個行業，總是覺得處處充滿了新奇，還沒有做好完全投入練習中的準備。

不過，周圍的人都已經完全適應了這種節奏，一個比一個忙碌。

八點整，除了需要去學校的人外，其餘人都到了公司。

面積狹小的英語教室幾乎坐滿了。

宋時霧左右看了看，有些奇怪：「知銹哥選擇了中文課程嗎。」

坐在他旁邊的崔寒率小聲回答：「他是美國國籍哎，不需要學習啦。」

「哦哦，抱歉，我不知道。」宋時霧連忙道歉。

「而且……我是混血，你看的出來吧。」

宋時霧點了點頭，更加奇怪：「那你為什麼還來上英語課啊。」

「這個老師是社長在外面隨便找的，他怕水平不行，讓我看著點。」

崔寒率看了看正在寫板書的英語老師，隱蔽的交頭接耳：「公司根本就沒有中文老師，之前的中文老師因為一些事情辭職了，現在中文直接就讓俊飛哥他們教了。」

「莫呀。」宋時霧簡直不敢相信，「那給俊飛哥他們上課的韓文老師不會……」

「那倒沒有。」崔寒率一臉你多慮了的表情，「這幾個人的水平怎麼給人家當老師啊，這一點公司還是知道的。」

宋時霧：「……」

想到社長戴著圓眼鏡的精明樣子，不由感嘆，不愧是當社長的人，真是每一分錢都花在了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