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第二十四天

他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呢？

真田弦一郎理所當然地想，嘴上便也說了出口。

接著他就看見幸村精市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感到疑惑，想讓幸村精市說得清楚一點。

幸村精市卻只是搖搖頭，並在他的新護腕上點了點，讓他回去多想一想。

幸村精市說，有些事情必須他自己想明白了才行，如果由旁人說穿就少了幾分意義。

真田弦一郎無奈，只好帶著問題回家。

直到球類大賽開始，真田弦一郎還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他仍舊什麼也沒想明白，他甚至連思考的方向都還沒有找到。

真田弦一郎不得已暫時停止思考幸村精市給他出的難題，轉而把全副心神都投入在球類大賽中。

雖然為了符合球類大賽的要求他特意報名了不常接觸的運動，但他是一定要全力以赴的。

球類大賽當天，教室淪為暫放物品的場所，人人都是把書包丟在位置上后就換了體育服奔到自己參加比賽的場地上。

真田弦一郎進教室時，只有井澤綾乃在裡面。

這並不是因為保健室的志工不需要提早到，相反地，是只有他們兩人早到了。

其他人大都要拖到快要輪到自己比賽才會出現，反正球類大賽這天只在球場上點名。

「真田同學也這麼早來嗎？」井澤綾乃笑著和他打招呼，隨口問道，「我以為只有我們擔任志工需要早早集合。」

真田弦一郎點頭回答：「我習慣早到。」

井澤綾乃笑道：「我也是。突然說不用早早到學校，我還不太習慣呢，即使設定晚一點的鬧鐘也還是會在平常起床的時間起來。」

「嗯。」真田弦一郎說，「是好習慣。」

井澤綾乃含笑點頭，不經意間瞥見了真田弦一郎的手腕，「你戴了我給你的護腕呀。好用嗎？」

「好用。」真田弦一郎抬起手，把護腕有兔子的那側轉到井澤綾乃面前。

井澤綾乃心情大好，眉開眼笑地說：「那就好。」

真田弦一郎覺得這笑容實在晃眼，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便站起身，說：「我要去比賽了。」

「誒，這麼早就要過去喔。」井澤綾乃微愣，她感覺兩人才剛開始聊天而已，真田弦一郎就要走了，但畢竟是比賽，所以她便輕輕揮手，「比賽加油喔。」

「嗯。」真田弦一郎轉身，走到教室門口時，他突然又轉身，叮囑道，「今天全校都在打球，你要小心一點多注意四周。」

井澤綾乃心裡一暖，笑吟吟地應下：「好。」

送走了真田弦一郎，井澤綾乃看了眼時間，也出發前往保健室報到。

進入保健室時，井澤綾乃驚訝地發現裡面只有保健室老師一個人在。

她狐疑地再次確認時間。

她是準時到的沒錯。

其他志工都遲到了嗎？

「老師好。」井澤綾乃開口問，「其他人都還沒到嗎？」

保健室老師拿著一張點名表回頭，在上面打了個勾，「你來啦。」

「其他人我派去各個球場駐守了，大部分的小傷都不需要把人送來，帶個醫藥箱就能處理。至於你就不適合去球場上了，今天就跟我在這待著吧。」老師說。

「如果有比較嚴重的傷勢或者中暑需要休息的人才會送來保健室。這類人應該不多，今天可能會有點無聊，你可以回教室帶本書來念。」

井澤綾乃表示理解，但也沒回去拿書。

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一心二用是不負責任的行為，也沒效率。

要是被真田弦一郎知道了，肯定又要被念一頓了吧。

井澤綾乃心底一驚，她怎麼總是想到真田弦一郎呢？

她輕輕甩頭，決定找點事做來分心，「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沒有。」保健室老師搖頭，「我今天也都沒事做的。而且我這裡沒事做才是最好的。」

井澤綾乃喔了聲，自動自發地拉了張椅子在旁邊坐下。

保健室老師看她實在沒事做，就從抽屜里找出一本醫學期刊丟給她看，「我記得你成績不錯，這個看完覺得有趣可以去考個醫學系，至少你治療自己的傷應該滿有用的。」

井澤綾乃沒特別說她的升學規劃，道了聲謝之後就接過期刊翻看，一篇篇看下來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不久，保健室老師的電話就響了。

老師先是頗有深意地看了井澤綾乃一眼，然後很快地接起電話，「喂，是、我是。好，好，快送過來。」

掛斷電話，老師站起身來，說：「準備好，工作要來了。」

井澤綾乃早在電話響起時就闔上書了，聞言立刻跟著站起，「好的。」

「唉。」老師看了眼牆上的時鐘，「球類大賽才剛開始，怎麼就有人昏倒了。以前球類大賽都沒幾個需要來保健室的，唉，感覺有點不妙。井澤你的威力有點強啊。」

井澤綾乃摸了摸鼻子，說：「我……這個真沒辦法。」

「沒事，我邀你來的時候就多少有點預期了。剛才電話里說是突然昏過去摔倒，但很快就醒了。我乍聽之下覺得可能是低血糖。嘖，現在的學生喔，要比賽了還不吃早餐。」老師拿起酒精消毒雙手，又給井澤綾乃也噴了噴，「你等下先去整理一張病床出來，然後我有在後面的柜子里放了一包糖果，你拿個兩三顆出來備用。」

井澤綾乃依言照做。

一個女孩子被攙扶著進到保健室，老師很快上前處理，井澤綾乃就站在一旁，聽著老師的吩咐隨時打下手。

一早上下來，保健室盛況空前，和老師說的可能會無聊、沒事做完全不同。雖然沒有特別嚴重的情形，但也幾乎稱得上一個接一個，沒有什麼中場休息的空閑。

井澤綾乃知道自己的運氣多少有影響，心裡也對老師有點過意不去，所以她在各種事前準備和協助都盡心儘力，希望可以稍微減少老師的勞累程度。

午休鈴響，保健室也終於沒再送人來了。

「快回去吃飯吧，下午還有得忙呢。」一清閑下來，老師就揮揮手讓井澤綾乃回教室去吃飯，下午再來繼續。

「好。」

回到教室，高橋櫻和田中翔太已經坐在一起吃飯了。

「綾乃回來啦？」高橋櫻朝著井澤綾乃招手，「快來吃飯。你今天會很忙嗎？我看網球場有好幾個人被送到保健室去耶。」

井澤綾乃拿出自己的便當在兩人旁邊坐下，一邊打開蓋子一邊說：「嗯，老師說今天特別忙，基本沒休息的。」

高橋櫻哇了一聲，單手撐著下巴道：「那幸好我沒去做志工，打網球輕鬆多了。」

「綾乃你不要聽櫻醬這樣說，你回來之前她還在抱怨比賽很累呢。」田中翔太吐槽，夾起了高橋櫻放在蓋子上不吃的食物放入口中。

「那是說比起綾乃輕鬆，但打網球也是真的很累呀。」高橋櫻說，「星期六跟網球部待了一天，那些小學弟都認識我了，害我不敢太擺爛。」

高橋櫻講著講著就放下筷子，抓著頭髮哀嚎道：「我居然贏了第一場。我怎麼能、怎麼就贏了呢？這下子我下午就不能偷溜回家了，還得參加下一場呢。」

「咦？櫻醬你這麼厲害呀。」井澤綾乃頗為驚訝地說。

「這樣好累喔。」高橋櫻拖長了尾音，嘟囔著抱怨。

「你就加油點，說不定到最後拿個冠軍呢。」田中翔太故意誇張地說。

「怎麼可能。」高橋櫻嫌棄地甩手，「當我是小孩子嗎？」

小情侶又開始鬥嘴，井澤綾乃笑了笑不再插話，轉而低頭專註吃自己的飯。

下午保健室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戰鬥。

「井澤，整理出一張病床。」

「井澤，準備冰敷袋。」

「井澤，幫忙接下電話。」

「井澤……」

工作不難，但也是忙得團團轉。

「真是怪事。」又接了通電話，在等待人被送進保健室這段稍微能夠喘口氣的期間，老師打開柜子看了下，「今天低血糖的學生有這麼多個人嗎？這裡的糖果居然沒了，我正想自己吃一顆的說。」

井澤綾乃回憶了一下，她今天確實從柜子里拿了很多次糖出來。

今天需要來顆糖果急救的人真的不少，但有不少其實是老師自己發出去的。

井澤綾乃沒有說出真相，只是點頭說：「糖果確實是沒了。」

「井澤你去福利社買包糖回來，不用太趕，你順便在路上休息一下。」老師想了想，吩咐道，「買瓶飲料回來喝也可以，但是要記得買我的喔。」

井澤綾乃點頭，「好。」

在她出發前，老師喊住了她，不放心地諄諄囑咐，「記得，從室內走廊走，不要貪快從外面球場穿過去。千萬不要被人送回來給我增加工作知道嗎？」

「我知道的。」

說完也確定井澤綾乃會聽話后，老師才揮揮手讓她出去。

井澤綾乃確實聽話，因為去福利社最快的路是穿越外頭的球場，但她還是乖巧地選擇了從室內繞一大圈過去。

不過，即使老師沒有特地吩咐，井澤綾乃自己也是會做出這個選擇的，她不會輕易在球類大賽這種日子讓自己暴露在高風險的情境下。

老師說了讓她慢慢來，她便也不著急，慢悠悠地走著，還有閒情逸緻盯著球場上的比賽看。

運動場上實在很熱鬧，和走廊里的安靜產生了強烈的對比。

球類大賽大家都是報名不熟悉的球，比賽要真的到專業或者激烈的程度並不容易，大都是熱鬧熱血，偶爾鬧出一點小笑話。

有個球場上就發生了同隊隊友相撞的慘劇。

井澤綾乃饒有興緻地沿路一個球場一個球場的看過去，突然她看見了一頂熟悉的黑色棒球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