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第五天
開學的第一周過得還算風平浪靜,不曾出現什麼重大的意外。
從第二天開始,井澤綾乃上學的時間更早了,而放學她也一定第一個離開教室。如此一來,她完美地避開了校隊的練習時間,將自身遇到意外的機率大大地降低。
高三的新老師們也都不錯,他們早就聽說井澤綾乃的倒霉,所以即使井澤綾乃說出口的理由再荒謬,他們也都會相信,並不會過多地為難。
當然這也是因為井澤綾乃本身的課業成績不差,作業考試也都有認真完成的緣故,老師們只要能忍受她那些外表特別凄慘的本子,其餘並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
至於真田弦一郎,井澤綾乃發現只要不去做違反規矩的事,就不會和他有多少交集。而真田弦一郎似乎在確定井澤綾乃沒有腦震蕩以後就放下了心,後續也沒再和井澤綾乃多說些什麼。
兩人的交集回到了普通的同班同學相處模式:「傳考卷,接一下。」「我的筆掉了可以幫忙撿嗎?」「我把附近的作業都順道交上去吧。」
貧乏無聊的互動反倒讓井澤綾乃鬆了口氣。
很快地到了周末,井澤綾乃一早就跟著井澤良子到了東京。
井澤良子與和泉許子約在了新宿的一家百貨,姐妹倆說好要一起逛街血拚,至於孩子們則打算讓他們打聲招呼之後就到一邊玩去。
井澤綾乃聽到這樣的安排差點想轉身回家,但她人已經到了新宿,往返舟車勞頓也是浪費時間,只好認命地跟著。
井澤綾乃二人抵達時,和泉許子等人已經在百貨門口等了一陣子。
「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我們剛才遇到列車故障,出站時綾乃的卡又突然刷不過閘門,還好後來處理好了。」井澤良子拉著井澤綾乃的手小跑步到三人面前,十分抱歉地說,「你們今天怎麼這麼準時?」
井澤綾乃也很驚訝。
和泉幽的運氣比她更差,所以兩家人相約的時候,往往都是井澤家遇到意外遲到一下子,而和泉家遇到意外遲到半天。
今天井澤家仍然遲到了一下子,但和泉家竟然準時抵達。
這也是為什麼井澤良子會脫口而出那句在一般人聽起來不太禮貌的問話。
那是打從心底產生的驚訝,而且是好的面向。
「啊,因為今天小美也來了啊。」和泉許子說。
和泉幽身旁站了一個粉色長發的女孩,身形高挑纖瘦、線條勻稱,五官精緻可愛,是個十足的美女。
井澤綾乃想問和泉幽究竟做了什麼才能讓人家看上他。
「原來這就是小幽的女友啊。」井澤良子也看向了式守美。
式守美落落大方地微笑問好,舉手投足之間能感受到她和男朋友家人見面的拘謹,卻難掩她本質的大氣。
式守美是典型長輩會喜歡的孩子,井澤良子真心地誇讚了幾句,接著便揮揮手讓三個孩子自己去逛,不要打擾她們姐妹倆。
「讓綾乃和小幽兩人待在一起好嗎?真的不會有危險?」果斷轉身之後,井澤良子才後知後覺地問了一句。
「小美也在,不會出事的。」和泉許子非常放心地說,拉著井澤良子很快就消失在三個孩子的目光範圍之內。
井澤綾乃與和泉幽無奈地對視一眼。
「好吧,看來我們只能自力更生了。」
「是啊。」
「式守……學妹?有什麼想逛的店嗎?」井澤綾乃毫無心理負擔地將路線的決定權交給今天第一次認識的式守美。
「可以叫我小美沒關係的。」式守美說,「遊戲廳怎麼樣?這間百貨有一整個樓層都是遊戲廳。或者我們也可以去買衣服,這裡有很多年輕時尚的款式,應該也不錯。」
井澤綾乃果斷地選擇購物行程。
遊戲廳可不是他們這種倒霉鬼適合踏足的地方,怕是消耗掉一堆遊戲幣,最後什麼也沒換回來,那可就虧大了。
主要井澤綾乃在還不信邪的時候,曾經進過一次遊戲廳,結果不知道怎麼搞的,碰到的每個機器都會剛好故障。當時還被老闆以為是刻意破壞,等到修檢結果出來才洗刷冤屈。
那些機器都只是剛好故障而已,而且並不是人為能造成的故障。
後來老闆贈送井澤綾乃一次全店免費遊玩的機會當做賠罪,井澤綾乃卻是再也不想踏入遊戲廳這地方了。
和泉幽大概知道井澤綾乃的想法,他自己對遊戲廳也是很苦手,如果沒有和式守美一起進去,也只有被剝一層皮下來的結果。
式守美表示理解,三人便閑聊著往百貨公司裡面走。
逛街的過程很愉快。
井澤綾乃發現在選衣服的眼光上,她和式守美很有共同語言,選出來的衣服都特別合適。
只要忽略井澤綾乃看上的衣服都會缺貨的情況,這是一次非常不錯的逛街體驗。
「這件洋裝真的好可愛,請問有我的尺寸嗎?」
「剛好賣完最後一件?好吧。」
「這件毛衣的材質摸起來很舒服耶,請給我一件深藍色的。」
「深藍色剛好缺貨?嗯,那黑色的好了,都是不容易弄髒的顏色。」
以上對話在每間店鋪重複上演。
井澤綾乃的接受能力十分良好,完全不會因此被激怒,都是笑笑地表示不在意,有第二方案的就選擇第二方案,沒有的就無奈放棄。
反之,式守美不僅自己挑的都可以現拿,連她幫井澤綾乃挑選的也都沒遇到缺貨。
逛完一輪時,三人手上都拎了許多提袋,和泉幽最多,式守美次之,井澤綾乃最少。
和泉幽是幫式守美拿,井澤綾乃就只提自己的東西。
她很少有機會在逛街的時候提著大包小包回家,大多時候不是什麼都買不到,就是只能等店家調貨寄給她。
今天這樣的體驗對井澤綾乃來說十分新奇,也非常愉快。
三人帶著滿滿的好心情下樓準備找間咖啡廳坐著等兩位媽媽。
時間鄰近旁晚,百貨里的人流比起中午多了不少,偶爾還會有小孩子從腳邊跑過去,讓人一邊替孩子憂心迷路,一邊握緊了手上的東西怕被衝撞到。
井澤綾乃抬起雙手,側過身避讓,這才沒被兩個奔跑的小男孩撞到手中的袋子。
還來不及喘口氣,雙手也還沒放下,井澤綾乃就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一隻纖細有力的手抓住,措手不及之間整個人被往後拉退了好幾步,差點沒能站穩。
啪。
有什麼東西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人群爆發一陣尖叫。
井澤綾乃眼皮一跳,慢慢地轉過頭,看向她原來站著的位置。
百貨掛在樓頂的裝飾品不知道為什麼鬆脫了,垂直從好幾層樓高的位置向下掉。
那是一個圓錐型的裝飾,落地時尖端朝下,自身因為撞擊力道過大碎裂的同時,也在地板上留下一道不小的圓形破損痕迹。
心臟還在怦怦地不規則跳動,冷汗浸濕了背後的衣料,喉嚨像是卡住了連尖叫聲都發不出來。井澤綾乃不敢想像如果她還站在那裡會發生什麼事。
那裝飾的尖端大概會直接和她的腦袋正中央接觸,接著井澤綾乃就不敢往下想了。
井澤綾乃撿回一命,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試圖尋找剛才拉她一把的手。
「太好了,你沒事。」式守美收回搭在井澤綾乃肩上的手。
「謝謝你。」井澤綾乃緩緩吐了口氣,這才感覺舒服了點,至少沒有心臟被揪住的痛苦感了。
「請離開這一區塊!」百貨的保全姍姍來遲,扯著嗓門在騷動的客人中擠出一條路,一部分人快速地用封鎖線將事發現場圍起,其中領頭的人注意到了井澤綾乃這邊的情況,「您好,很抱歉今天給你們不好的體驗。請問有受傷嗎?」
井澤綾乃搖頭:「我剛好躲開了。」
三人再三地保證自己沒有受傷,然後便被一視同仁地趕出封鎖線外。
經過了一場插曲,三人重新回到了既定的路線上。
井澤綾乃比小情侶稍稍落後一兩步,拿捏著不至於走散又不打擾兩人甜蜜世界的距離。
井澤綾乃從後方觀察到了小情侶一些奇妙的互動。
當和泉幽走路絆到地上的小石子,式守美會第一時間穩住他,不讓他和粗糙的路面進行親密接觸。
當樓上的花盆掉下來往和泉幽頭上砸的時候,式守美會立刻轉身,一個迴旋飛踢,完美地讓花盆落回原來的窗台上。
和泉幽的運氣顯然沒有變好,還是井澤綾乃認識的那個樣子,只是這些緊緊跟著他的小災難們都被式守美擋下了。
井澤綾乃終於明白為什麼井澤良子一直有她來向和泉幽取經了。
和泉幽這輩子最好運的一件事肯定就是和式守美交往了。
井澤綾乃確實也有那麼一點點心動,如果身邊有那麼一個人,可以把這些霉運都擋下,那該有多好。
式守美與和泉幽停下腳步,回頭催促井澤綾乃。
井澤綾乃搖搖頭,大步跟上。
靠自己預防霉運比較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