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
一年級大多時候都是和二年級的對練,而七海建人明顯對此頗有微詞,因為和他對練的是五條悟。
「....五條前輩,請不要一直攻擊我的下盤!」七海建人後半句語氣帶著忍不住的怒意。
咬牙切齒的模樣,三七分的金髮都氣炸毛了。
可惡啊,為什麼他要來這個學校,忍住忍住,不能直接指責。
以後沉穩的靠譜大人娜娜明,現在還會因為五條悟氣得保持不住儀態。
旁邊的灰原雄倒是很開心,雖然被夏油傑揍得有些狼狽,仍然笑得開朗:「能夠來高專真是太好了,哈哈哈,這裡的老師和前輩都好好!當然,我最喜歡夏油前輩了。」
「謝謝你,不過還是不能懈怠哦。」夏油傑無奈笑道,一個腿鞭狠狠攻去。
大概是因為夏油傑曾救過灰原雄,再加上他自帶的靠譜溫和,灰原雄十分憧憬崇拜這位前輩。
再加上灰原雄本身就像個閃閃發光的小太陽,他喜歡所有人類,總是朝氣蓬勃,眼睛亮晶晶看著別人,他也不覺得月城霧從大袖掏東西奇怪,腦迴路總是和月城霧莫名對得上,是個小天使。
「果然強大的人很容易獲得這些小孩都崇拜啊。」家入硝子懶懶道,她瞥了一眼七海建人接住說,「啊,悟除外,他要不是那麼強,早就被人套麻袋打死了吧。」
「喂喂,我聽得到。」五條悟反剪住七海建人,不滿沖著家入硝子這邊嚷嚷。
月城霧一頓,本是為幼馴染保持形象的想法,緩緩開口:「他有時還是靠譜的。」
就在五條悟得意洋洋要自誇時,七海建人額頭青筋直跳,咬牙怒道:「我信任五條前輩,但並不尊重他!」
恐怕是積壓已久后的突然爆發,七海建人掙脫開來,指著五條悟就開始抱怨,彷彿要把受得氣都發出來。
五條悟就喜歡逗這種老實人,看他們煩他卻不能反抗的模樣,似乎根本意識不到自己被討厭了。
五條悟不可置信看著七海建人:「老子可是五條悟哎!又強又帥還有錢,保護無數人的最強,怎麼會有人討厭我!」
「咳,雖然挺正確的,但太誇張了吧。」夏油傑笑道。
轉頭看向其他人,發現夏油傑一臉無奈又想笑的模樣,家入硝子贊同七海建人的發言,月城霧像是老人家慢悠悠喝茶,彷彿沒聽到他們的爭吵。
「哎!」五條悟驚訝著,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竟然討人厭。
月城霧打打鬧鬧的學生們和旁邊眼含笑意的家入硝子,勾起嘴角,這幾個月是他過得最舒心的日子,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與愉快。
不過,這樣的日子,大概也過不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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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有些失眠,六月起,他們的任務就源源不斷,就算是月城霧也不能攔下這些,況且夏油傑本人對任務也是來者不拒。
他這麼強大,需要保護更多人,所以做多點任務沒關係,只是吞食太多咒靈,好像就連糖果都掩飾不住那股噁心的味道。
而且,夏油傑閉著眼,撫上右臂早就癒合的傷口。想起今天遇到的人,哪怕自己救了他的命,他仍然以對待怪物的態度向著夏油傑,甚至因為夏油傑的溫和得寸進尺。
用最簡單的武器攻擊救了自己的人,偏偏面對咒靈時又不敢動彈。
實在是睡不著,夏油傑起身披了件衣服就出門,他也不知道要去哪,總之呼吸下新鮮空氣總行吧。
只不過走到後山時,卻看到了月城霧的身影,對面是變得手臂大小的燭,正低著頭看起來被說得很沒精神。
注意到有人,月城霧轉過頭,看到是夏油傑,他點頭輕聲道:「傑?你怎麼還沒睡?」
他蹙眉的模樣,讓夏油傑想起月城霧讓他們早上六點集合的模樣,他連忙說:「有些睡不著,出來放鬆放鬆。」
夏油傑看向燭,月城霧輕嘆口氣,聲音無奈:「這傢伙總說自己看到了螢火蟲,催著我出門找。」
燭只能和月城霧進行交流,它有自己的思維想法,除去平時的懶洋洋模樣,它還有著人類孩子般的好奇。
反正月城霧一時半會也睡不著,也就順著燭出來找什麼螢火蟲。
「現在也差不多是螢火蟲的季節,說不定是真的。」夏油傑笑道,不過高專周圍的環境也並不適合螢火蟲生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月城霧看看一旁躁動不安的燭,揮揮手讓它自己去找著玩。他看著衣著單薄的夏油傑再次蹙眉:「穿這麼少就出來?」
夏油傑一頓,他還以為月城霧會問他為什麼失眠,沒想到第一時間是關心自己身體嗎?不過好像也挺符合老師總是放不下心的性格的。
「沒事,我身體好。」夏油傑溫聲說,後山只有一個路燈,燈光微弱,有些看不清對方的神情。
「...我給你的糖吃完了?」月城霧冷不丁問道,目光看著到處竄撒歡的燭。
「嗯?還有不少。」夏油傑乖巧回著,也跟著月城霧盯燭。
「那你為什麼不開心?」月城霧轉過頭,暖色路燈下的淺金雙眸平淡如水。
夏油傑被月城霧這一問弄的有些猝不及防,張張嘴不知道怎麼回答,好一會才說:「只是有些苦夏罷了。」
月城霧意味不明開口:「是嗎?」似乎並不相信夏油傑的說辭,他再次開口,「有的事,告訴老師也不可以嗎?」
夏油傑沉默不語,老師嗎?是可以依賴的老師?昏暗的環境給了他勇氣,說這幾天遇到的人與事,說噁心的咒靈球,說他的困惑和不解。
「咒術師是為了保護非術師而存在的。*我也有責任去保護他們,但我似乎有些....無能為力。」夏油傑糾結著用詞,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心裡的感覺,想了半天崩出這個詞。
他有些泄氣說著:「如果是悟的話,或許能夠做到吧。」
月城霧看向夏油傑,現在的夏油傑已經處於迷茫的狀態,而不久以後的星漿體事件,就是在這片茫然的大地種下黑化的種子。
「我還真沒想到,你有這麼崇高的理想,」月城霧突然開口,語氣平淡,沒等夏油傑說話又說,「你是想要成為神明嗎?」
夏油傑張張嘴,不是很明白為什麼月城霧為什麼會這麼說。
「拯救保護人類這種事,就算是神明都不能保證能夠做到吧。更何況是悟,他只做想做的是,救該救的人,他不是無所不能的。」月城霧輕聲說。
漫畫中五條悟是讓所以人安心的存在,好像有了他便什麼事都能解決。但月城霧明白,五條悟是最強,但不是神明,他也有很多無能為力的事,甚至因為那些期望,他讓自己成為「刀槍不入」的最強。
「....這樣嗎?」夏油傑不知道在想什麼,似乎想轉移話題,微笑說,「老師總是偏心悟呢。」
「會嗎?」月城霧歪頭,「因為悟總是在救我啊,沒有他也沒有現在的我了。」
他們都說自己縱容五條悟,但月城霧不這麼覺得,明明是五條悟一直在縱容救贖自己。他只是付出點沒什麼大不了的東西,悟卻好像把全部捧給自己。
他的聲音很輕,夏油傑差點就聽不清楚,他剛想說什麼,就聽月城霧帶著無奈的聲音:「但我同樣很喜歡你們。」
月城霧說活總是這樣,直接又認真,聽得人不知道說些什麼又心頭髮燙。
「我說過,你們是我的學生,不管如何,我都是站在你們前面的那個。我也說過,世界所有事物都有兩面性,傑,難道沒遇到什麼好事嗎?」月城霧的聲音帶著安撫,明明很平淡卻好像帶著奇異的溫和。
有的,他碰到硬要塞伴手禮給自己的店主,也有覺得自己太瘦拉著他嘮叨半天的老婆婆,是些很小卻又溫暖的事。
「咒術師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存在,這個世界更多的是普通人,他們不是那麼善良卻也不是惡人。就像餓了就吃,累了就休息,沒有那麼多理由和原因,不要擔起那些莫名其妙的責任。傑,你看到的太多卻又太粗糙,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是偏心的啊,要是一群陌生人和悟,硝子比,你會選誰?」
月城霧嘮叨著,似乎語序都有些亂,他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只是把想說的都說出來而已。
夏油傑低著頭,散落的黑髮遮住他的臉,看不清神情。
「啊。」月城霧突然驚訝出聲,把還在思緒中的夏油傑拉出來,他抬頭看月城霧,卻發現老師的視線落在他的肩上。
夏油傑轉頭一看,一直亮著光的螢火蟲落在他的肩頭,這道光實在微弱,卻照亮夏油傑的臉,他睜大眼睛,帶著驚詫的紫色雙眸看著這隻螢火蟲。
他聽見月城霧笑著說:「傑,希望選擇了你。」
夏油傑太在乎那些「意義」「理由」「責任」,但這種東西很容易變化,太過執著只會越來越偏激。
所以多低頭看看其他的光亮吧,你不是神明,不需要承擔那些責任,你會有一個普通又美好的未來。
螢火蟲的寓意之一就是希望,夏油傑沒由來的感到一陣愉快與輕鬆,蒙著陰霾的雙眸里印著這道微弱卻明晃晃的光。
燭一下飛過來,好奇地拱了拱,惹得螢火蟲受驚,慢悠悠飛走了。
夏油傑沒有去抓,只是看著那抹光飛進叢林,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點亮,才轉頭看向拽著燭尾巴教訓的月城霧。
「說了多少次,你是龍,不是狗,能不能有點形象。」月城霧冷聲說著,燭卻一副想去追螢火蟲的模樣,被月城霧強行塞進大袖裡。
月城霧轉頭看向夏油傑,看到平日里靠譜的咒術師有些獃獃的模樣,輕嘆口氣,上前摸摸夏油傑的頭。
一靠近,夏油傑就嗅到月城霧身上淺淡的墨香,他聽見老師溫和的聲音:「好了,去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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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很快,櫻花已經過了季節,他們也很久沒在櫻花樹下聊天喝茶了。
月城霧捧著茶杯不知道在想什麼,剛才夜蛾正道叫走五條悟和夏油傑,他心裡已經有了不詳的預感。
「老師。」夏油傑輕聲喚道,五條悟整個人趴在月城霧身上,他越長越高,就是月城霧都要微微仰頭才行,實在是有些重量。
「真是的,這次竟然派給我和傑個護衛任務,沒意思。」五條悟被月城霧推開也不惱,懶洋洋說著。
「是什麼?」月城霧掩住眸中情緒,低聲問。
「是保護所謂的「星漿體」給天元大人。」夏油傑說著,眼睛卻盯著月城霧。
如果沒看錯的話,在他話音剛落,月城霧手中茶杯里的水泛起波瀾,是老師的手在抖嗎?
仔細一看,又什麼異常都沒有,夏油傑把這件事記在心裡,沒有開口。
「這樣啊,」月城霧溫聲說著,「那就去吧,好好完成任務。」
五條悟和夏油傑能夠感受到注視他們離去的目光,這很正常,因為平時月城霧不跟他們一起做任務時,都是這樣在背後默默注視他們,直到再也看不清。
他們都明白,這是來自老師無聲的關懷。
只是這次,月城霧的目光卻短暫停留,隨後便再也感覺不到。
回頭一看,那個坐在石凳上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