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個分歧

第二十個分歧

黑夜依然籠罩一切,在寧靜月光之下——風聲乍起,管鞭直接落下。

積雪飛揚,將眼前的視野瞬間吞噬為潔白,已經看不到眼前之人。

又是一次及時的黑閃,白髮之人依然只是在閃躲,沒有任何做出有效攻擊的跡象。

鬼舞辻無慘嘖了一聲。

那道嫌棄的聲音被寒風一吹,很輕易地飄到我的耳邊。

我對此無法反駁。

在意識到戰鬥好像和做菜沒有什麼區別後,我彷彿被打通任督二脈,然後很卑微地發現,如果把我的戰鬥力轉換成廚師的廚藝——

不要說考慮料理的色香味了,我就如同一位手腳全廢,只能叼著刀切菜的身殘志堅小廢廚。

少爺雖然轉化過去也沒好到哪裡去,但至少他是個切菜做飯手還很穩的正常廚師。

而遠處的那位四手男性,顯然已經是早已獲得特級廚師徽章的集大成者。

我瞬間理解了戰況和應對措施。

廚師研究料理時閉門造車可不行,除了查閱書籍外,還需要向其他人多學習,而他是我需要努力汲取經驗的對象。

我腦子沒有多少,而體魄也普通甚至偏柔弱——

想來想去,我竟只能試圖速成魔法。

他之前曾提到過「領域展開」,據他說是我也能使用的冰系大招。但從他的兩次發動來看,我完全看不到任何冰的要素——佛龕之下是無盡的屍骸與血水。

——難道我需要用冰雕出佛龕和屍骸?然後再把冰化為水,並加點血嗎?

餘光瞥見不遠處的兩面宿儺,他注意到我的目光,接著露出了肆意又張揚的笑容。

——正如領域中的無盡火焰和無數斬擊。

彷彿靈光一閃,我想起了燃燒著的炙熱柴火,想起了砧板上正在切菜的利刀。

——這不就是廚房的一部分嗎?

似乎有什麼隱藏在我體內的碎片開始浮現,於是最終串聯成了新的信息。

——領域就是廚房。

鬼舞辻無慘發現不遠處的白髮之人不知為何,竟突然停在了原地,像是體力已被耗盡,直接放棄了掙扎。

而比之前進化到更加快速的管鞭早已襲向那人,此時幾乎已經來到面前。他微微揚起嘴角,似乎把其殺死的未來近在眼前。

但在這一瞬間,不知從何而來的危機感順著脊樑不斷上爬,帶來不散的寒意,鬼舞辻無慘心裡不禁一咯噔。

他下意識觀察我的表情。

此時我並沒有看向他,甚至連他的攻擊都沒有再關注。

——領域是廚房的倒影,是無盡的火焰,是鋒利的刀刃。

風聲已至,尖銳又可怖的管鞭只離我還有一寸之遙,尖端幾乎要劃上我的脖頸。

——也可以是誕生於千年之後的冰箱。

彷彿受到什麼奇迹的不可抗力,風聲突然消失,管鞭的尖端直接停滯在空中,而寒冰瞬間從那裡開始凝結,隨後以追風逐電之速迅疾上攀。

鬼舞辻無慘當機立斷,直接斷去被管鞭被凍結的區域,但是他發現此時已經來不及,冰已經流進他的血液,開始新一輪的凍結。

下一秒——

一座徹底無法動彈的人形冰雕,便直接出現在雪地上。

飛雪依舊,那些雪花被風吹拂,從我的頭頂上方一直飄到兩面宿儺前方的雪地上。

擁有猩紅眼眸的男性正坐在佛龕上,此時他的領域已經展開,如同畫卷一般鋪蓋整個室內。屍骸與黑紅的血水交相輝映,與外界的潔白無瑕雪景產生鮮明的對比,彷彿是正反兩個世界。

雞湯此時已經被他喝完,兩面宿儺拿著碗的手微微一松,然後再小幅度一揮,直接落在血水之中,接著便漸漸被吞噬,直至再也看不見,隨後他也這樣處理了已經喝完的酒。

他望著不遠處的戰局,他的眼睛彎成了極度愉悅的扭曲模樣,配合著上揚到詭異幅度的嘴角,看起來更加駭人。

在大笑幾聲后,兩面宿儺對著我的方向喊道:「李梅!不枉我把你丟在雪地里!我就知道你能領悟領域展開!」

聲音非常激昂又響亮,通過無盡的狂風,在寂靜的雪地上肆虐,於是各處都清晰可見,甚至在某些地方還會回蕩。

這位激動的男性繼續感慨道——

「實在是太棒了!」

但兩面宿儺注意到不遠處的白髮之人彷彿聽不到他的聲音那樣,只是自顧自地看向遠方。

此時我正站在雪地中央,看著世間白雪蒼茫,而早已被凍住的鬼舞辻無慘只是其中的一角。

風將不遠處他萬分張揚的聲音帶到我的耳畔,似乎近在咫尺,但我此時已經無暇顧及他到底在說什麼。

雪一直落下,一片片將地面堆滿。

我意識我的領域或許可以不僅僅是普通的冰箱,而可以是冰櫃或冰庫,甚至——

地上的那些雪都可以成為我的外沿,一點點向外延拓,最後層層疊疊覆蓋在一切之上。

我聽到了雪的聲音,細碎但是足夠悠遠。似乎有極其靈巧的生物一躍而起,於是留下從未見過的奇異腳印。積雪破碎到河中,最後與龐大到驚人的魚類相對視。

林林總總構成了一副嶄新的畫卷。

我一直以為這裡的物種和前世沒有任何區別,我一直以為這裡的生態與前世別無二致。

但是我現在發現——

絕對不一樣。

這個世界似乎很大,而如今被積雪覆蓋著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我下意識掌心向內,對著前方緩緩伸出手。

月光傾灑而下,毫不吝嗇地落在我的手上,隨後又轉到不遠處的兩面宿儺面前。

坐在佛龕上的男性微微挑眉,他注意到白髮之人的狀態似乎有些微妙。

領域展開對於咒術師而言是頂級技能,在第一次順利使出后,都有可能會有不同的表現。

大部分人在第一次打出后,會直接昏迷,很少有像李梅那樣,彷彿靈魂被奪走一般,直接愣住原地。

不同人的領域具有不同的特點,他的領域並不封閉。而似乎是學著他進行領域展開的李梅,也同樣擁有這樣不封閉的領域。

不過——

李梅的領域到底能藉助雪一直鋪到哪裡?又能作用到什麼地方?

順著兩面宿儺探究的目光延伸,一直可以到達我的身上。

我沒有注意到我的手此時被我下意識被伸出,腦中只剩下這樣的念頭——

我要抓住它們。

我要凍住它們。

最前方的指節開始微微彎曲,那隻伸向前方的手緩慢地往內握去。

飄雪萬里。

就如同在鬼舞辻無慘身上出現的冰雪,寒冰從各處的積雪上爬,企圖將萬物凍住,但都只是微微附上微小的一厘,隨後之後再也上不去。

我的手指連第一個指節都無法徹底彎曲,就已經徹底僵住,沒有辦法繼續下壓。身體的每一處都在發出強烈的警報,心臟收縮,血管破碎,混合著破碎的器官,血液不斷從我的口中流下,下一秒我直接跪倒在地上,再也無法起身。

我已經忘記使用反轉術式,我已不在乎疼痛,我繼續固執地將我的手指向內壓,企圖將那些第一次知曉的存在困住——

我想要獲得無數嶄新的食材。

我想要做出無盡全新的料理。

但是下一秒視野開始發黑,接著什麼聲音都再不能聽見。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直接倒在雪地上,而身下似乎還有很多濕漉漉的液體在流淌。

領域展開此時已經徹底超出了我身體的負荷,即使有漫天雪地的加持,也無法繼續維持,直接解除。

這時彷彿從夢境重新回到現實,我終於注意到我身體此時瀕臨崩潰的現狀。下一秒反轉術式開啟,不斷修復我崩壞到不成樣子的軀體。

聽覺漸漸被複原,於是我聽到了身旁的聲響,似乎有人輕盈地跳到我的身旁。

兩面宿儺看著倒在血泊里的白髮之人,那人如今已經失去了戰力,但是手依然努力彎曲著,把積雪也刨出了深深地指印,幾乎握成了拳,似乎想要將什麼東西抓住。

「不甘心嗎?」他半蹲下來,湊到我的旁邊問道。

「不甘心,」我頓了頓,又回了他一句——

「但是也很高興。」

這裡有很多我不曾知曉的生物。

這裡有很多我可以研究的食材。

不同我內心的波瀾,皎皎明月此時平靜地注視著天底下的一切。

它高懸在我的頭頂,而此時也高懸在別人的頭頂——

一所庭院內,此時正有人正坐在走廊上,望著月色悠閑飲酒。

此人在眼睛下方有著花紋,腦杓以上的發色為金色,但腦杓以下是黑色。他有著極長的鬢角,並且在發尾綁了起來。

他的視線微微向下偏移,似乎注意到了什麼,於是微微眯起金褐色的漂亮眼眸,嘴角上揚——

「要變天了。」

這正是平安京妖怪勢力其中一支的大頭目——奴良滑瓢。

此時月光正柔和地照在他腳下的雪地上,剛好映出他鞋上不仔細看便幾乎看不見的細小冰晶。

——那是我製造出的冰晶。

——我企圖凍住萬物的一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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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梅今天背刺詛咒之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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