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煎
胤禛接了牌子當即就掛了起來,明晃晃一塊掛在腰間,嘴角眼神都是高興,康熙看在眼裡,覺得他總算多了幾分孩子樣,更覺得自己這決定算是做對了,對著佟佳貴妃道,"看看,能出宮就這樣高興。」
又叮囑道,「後頭出去也要小心謹慎,切忌不要漏了身份,如今京中算是太平,但也難保有些餘孽鑽了空子,專門等著皇家人出門。」
胤禛應了是,猜想康熙說的可能是原先平三藩后留下的微不足道的漏網之魚,又或者是天地會的餘孽,心裡多存了兩分警惕。
康熙走後,佟佳貴妃拉著胤禛的手,問了幾句近日跟在太子身邊聽學的情況,點點頭誇讚他,
「你是個懂事的,也知道分寸,太子跟前不出錯也就罷了,倒也不必什麼都拘束著自己,其餘的事交給娘親來做就是了。
那兩個師傅也都是聰明的,前日我聽著聖上提起,也覺得他們回話都有大智慧在,既不至於喧賓奪主搶了太子風頭,也不至於叫你暗淡無光。」
胤禛點頭,佟佳貴妃接著道,「後頭出宮,我只叮囑你兩件事,一來就是務必帶上我為你尋的兩個侍衛,無論到哪裡我也放心些,二來就是若是有合適的機會,也該多和佟家的人見一見了。」
佟佳貴妃說的佟家的人,頭一個就是漢人裡頭拔尖的重臣佟國維,胤禛反應過來,知道這是佟佳貴妃開始為他鋪路了,胤禛心中感動,但還是開口直言,
「額娘說的意思我自然知道,但是這當口,卻是萬萬不敢和佟家有過多牽連。」
胤禛壓低了聲音,直視佟佳貴妃,剖明利弊
「一來大哥和明珠的事才過去沒多久,結黨營私仍舊是皇阿瑪心中大患,這時候任何風吹草動入了皇阿瑪的耳朵都是驚濤駭浪,哪怕不立即發作,也會埋下隱患。二來准我出宮,額娘知道派人護著孩兒,難道皇阿瑪會一個人都不派?」
「孩兒深知額娘心意,但此時為時過早,額娘若是信孩兒,便只需要靜靜等待,額娘什麼都不必想,什麼也不需要擔心。」
佟佳貴妃越聽越心驚,既覺得小四聰慧隱忍非尋常同齡人能及,又感嘆他對自己直言不諱,什麼心思都說得一清二楚。
這次剖明前程打算,越發將兩個人緊緊綁在一起。
佟佳貴妃將胤禛攬在懷裡,聲音有些顫抖,「好,好,那額娘就等著那一天。」
就算一直等不到,也沒什麼關係,只要這樣相依相伴的日子能長一點,也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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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第二日休沐,胤禛喬裝成富家子弟,哈哈珠子趙昌喬裝成他的小廝,幾個侍衛易裝成護院保鏢,一行人出了宮門。
胤禛從來沒有這樣悠閑而堂而皇之地融入宮外的世界,看著琳琅滿目的攤販,多種多樣的泥人玩偶,人來人往的街道,餛飩麵條糖葫蘆的叫賣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好一個熱鬧非凡人聲鼎沸。
他立在街中央,仔細感受了片刻這人間煙火,心裡頓時放鬆又熨帖起來,像是剛剛掙脫了牢籠的小鳥。
趙昌目光炯炯有神,眼珠子都不敢眨,小心翼翼看著周圍路過的男男女女,生怕裡頭不小心竄出來個刺客,讓他的小主子就此交代在了這地界。
胤禛撇撇嘴,對著趙昌道,「放鬆些,原先沒人注意到咱們的,看了你的神色一犯嘀咕,反而是更扎眼了。」
趙昌點點頭,總算將目光鬆開片刻,捏緊的拳頭也重新張開。
胤禛吃了一碗面,買了兩個糖面人,又嘗了一串冰糖葫蘆,還沒忘這次出宮最重要的目的。
他從滿街的鋪子里挑中一間排隊的人眾多的糕點鋪,跟在隊伍最末尾,默默排起了隊來。
小姑娘喜歡什麼,他兩輩子的經驗都告訴他,送包包送衣服送首飾送口紅都有可能會出錯,送好吃的絕對不會。
上次賈敏和林黛玉進承乾宮,他觀察發現林家小姑娘格外鍾愛些軟糯香甜又精緻的糕點,這間糕點鋪子剛剛好。
趙昌在旁邊跟著,心中有些疑惑,也沒見這位主子平時愛吃這些甜食,今天是轉了性了?還是就想嘗嘗鮮?
眼見隊伍漸漸排到胤禛的位置,胤禛目光一掃,沒立即拿定主意,他有些選擇疑難症,原先做政治選擇題留下來的,
如今被鋪子里密密麻麻琳琅滿目的糕點一晃,頭都是暈乎乎的,越發拿不定主意,店裡面胖乎乎的老闆娘倒是好脾氣,看出眼前這個白生生的小少爺的猶豫,開口問
「第一次來買我們的糕點?」
胤禛點點頭,老闆娘爽快地推薦
「那就來一盒櫻桃煎,我們這裡賣得最好的就是這個。」
胤禛如釋重負,嗯了一聲,又想起宮裡頭嗷嗷待哺的幾個小蘿蔔弟弟,小五要一盒,小八原本就愛吃甜的不能漏,小十三要一盒,他仔細算了算,說道,
「要六盒。」
老闆娘點點頭,麻利地開始低著頭裝糕點,將精緻的點心碼放得整整齊齊,用盒子小心裝好,繫上一個精巧的結。
趙昌已經主動伸手付錢並把東西抱在懷裡,走到人少的地方才開口問,
「買這麼多,是要送人?」
胤禛,「五弟一盒,八弟一盒,小十三一盒,佟額娘一盒,皇阿瑪一盒。」
趙昌一算,這不是才五盒么,還有一盒多出來的。
他知道胤禛不愛吃甜的,偏他自己愛這一口,趙昌想到這裡,眼神兒一亮,腦中閃過小主子厚待他的點點滴滴,當即便眼淚汪汪感動不已,以為這最後一盒,竟然有自己的份兒。
趙昌心中感概,自己一個奴婢何德何能,不過是運氣好打小跟著皇子長大,怎麼當得起小主子如此厚待,趙昌感動上頭,好久才發現走的路有些陌生。
抬頭一看,明晃晃的一個林字晃暈了他的雙眼。
趙昌的感動戛然而止,想起這家有個叫四阿哥格外上心的小姑娘,心中恍然大悟。
得,白惦記了,最後一盒還有個林家小姑娘,自己的櫻桃煎算是沒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