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白舟，現在有空了嗎？」
這次盛斯嶼的語氣不是往常的公事公辦，聽著倒是有幾分溫柔。
但白舟絲毫感覺不到溫柔，他現在只有種上學請病假結果在酒吧被老師當場抓包的尷尬，耳朵尖都在隱隱發燙。
「你們還有安排嗎？」盛斯嶼見白舟不回話，直接看向林兮。
「啊？」林兮突然被Q到，愣了一下，連忙搖頭，「沒有沒有。」
盛斯嶼那個眼神，他敢說有嗎？
「現在去……太晚了吧？」白舟還是滿臉寫著拒絕。
他泡溫泉的地方在山上，到老爺子市中心的家還得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老爺子是盛斯嶼的爺爺，盛世集團就是他一手帶起來的。
雖然他早已交權，但威望在盛家依舊是最高的，他老人家說開家宴，即便是盛斯嶼這種鮮少參加家族聚餐的大忙人，都得乖乖過去。
雖然老爺子對盛斯嶼最疼愛，但白舟對自己的身份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家宴上讓老爺子等他這個晚輩，免不了要遭其他盛家人厭煩。
所以，遲到還不如直接不去，反正只有他不在場就沒人會想起他。
「老爺子把地點改成洪福莊園了，就在附近，現在去正好。」
盛斯嶼略帶壓迫的語氣，大有一副今晚誰不到場白舟也必須到場的架勢。
白舟：「……？」
怎麼？他現在的咖位已經到了給盛斯嶼撐臉面的程度了嗎？
真的有必要非帶他嗎？
看出白舟很不情願，盛斯嶼只好解釋，「我也沒辦法，是老爺子非要我把你帶過去的。」
白舟：「哦。」
知道了。
盛斯嶼本不想來接他，是沒辦法。
白舟突然想起，兩年前老爺子得知盛斯嶼結婚第二天就一聲不吭地跑去國外后，當著他的面在電話里把盛斯嶼臭罵了一頓。
這次家宴估計也是給盛斯嶼回國接風的，這麼想來，他不參加，老爺子肯定又要把盛斯嶼罵一頓。
雖然是家族聯姻，但老爺子對兩人的感情生活還是寄予厚望的，安排家宴時特意囑咐盛斯嶼要帶白舟一起去。
兩個小時前，盛斯嶼翻著林兮朋友圈的視頻，「爺爺，他在長山忙工作，恐怕過不來。」
他沒好意思跟老爺子說，您的孫媳婦正忙著泡溫泉呢。
沒想到老爺子直接改了地址，「那你就在那等他，什麼時候忙完工作什麼時候再過來吧。」
盛斯嶼看了看白舟身上的浴袍，「我車上有正裝，你換一下？」
知道白舟肯定連正式的衣服都沒準備，盛斯嶼來之前特意去選了套西裝。
司機把衣服送來，白舟：「等我幾分鐘。」
盛斯嶼點點頭，「不著急，兩個小時都等了，不差這幾分鐘。」
白舟愣了一下。
靠！盛斯嶼竟然等了他兩個小時？
而且，他真的是刷到林兮的定位找來的？
白舟在換衣間穿完衣服，立馬翻了一下林兮的朋友圈，第一條是兩個小時之前發的溫泉照，下面還有一條前幾天他和林兮在夜店蹦迪的視頻。
視頻裡面，林兮仰視自拍環顧一圈，他身後一群男模瘋狂擺胯，而白舟帶著鴨舌帽站在中間，手裡慵懶地捏著一瓶紅酒，隨著音樂的節拍沉醉其中。
白舟：「……」
他又往下翻了一會兒，林兮的朋友圈，清一色全是這種「富貴迷人眼」的視頻。
白舟不由得在心裡犯嘀咕，盛斯嶼時間那麼金貴，應該不會那麼無聊地翻林兮這些沒營養的視頻吧？
五分鐘后，盛斯嶼看到白舟穿戴整齊地走了過來。
白舟身形高挑，氣質清冷，深藍色的禮服把他的臉襯得白皙透亮。
兩小時前盛斯嶼還在猶豫這套衣服適不適合白舟，事實證明，白舟這種身形和臉型應該穿什麼都好看。
「怎麼了？」白舟見盛斯嶼一直盯著自己，以為是襯衣扣子沒系好，又低頭檢查了一下。
「沒事。」盛斯嶼回過神來，他伸出手，冷白的腕骨搭在黑色的車門上，「上車吧。」
*
洪福莊園離溫泉中心也就十幾分鐘的車程，但白舟做到車上后，感覺時間放佛變慢了一樣，無聊透了。
但凡車裡換個人，白舟都會找他聊天解解悶，但盛斯嶼就算了。
他跟盛斯嶼肯定能把天聊死。
兩人結婚之前見過幾次面，那時盛斯嶼看上去陽光帥氣，但一開口聊天，不是股票就是金融，那個時候白舟就知道，他跟盛斯嶼不可能有共同話題。
白舟拿出手機開始玩遊戲。
盛斯嶼閉目仰在靠背上，車內安靜地只有白舟手機的遊戲聲。
沒一會兒，盛斯嶼撩了撩眼皮，白舟的臉，白皙，清瘦，眼睫長直，茶褐色的頭髮層次分明，暗光中輕薄碎發下若隱若現的眉目，有種生人勿近的清冷。
專註地玩著手機，還時不時往車窗邊靠一靠，好像中控台有什麼他嫌棄的東西一樣。
盛斯嶼低了低眼皮，「我的車你做不習慣？」
白舟手上的動作沒停，隨口說道：「車沒問題，就是人……」
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白舟輕咳了一聲，「這車……是有點不習慣。」
車內安靜了片刻，白舟突然聽到盛斯嶼略帶嘲諷地笑了一聲。
「跟夜店野模左摟右抱倒是挺習慣的。」
白舟：「……？」
盛斯嶼沒事吧？他沒事吧？
他哪隻眼睛看到我跟野模左摟右抱了？
是不是不解釋清楚，盛斯嶼又要開始冷嘲熱諷了？
白舟把遊戲一關，一本正經地跟盛斯嶼理論，「你回國那天我確實跟林兮去了夜店，但就那一次，我平時很忙的，而且……男模是林兮點的，我可沒摟沒抱。」
盛斯嶼懶懶地往後一靠，像是隨口一問，「你平時很忙？」
白舟：「……」
不是，盛斯嶼不僅眼瞎耳朵也聾了？我說了那麼多，就聽到這一句了？
還有！
盛斯嶼有什麼資格要求我守男德？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正在跟蘇言傳緋聞呢？
白舟翻了個白眼，「當然不能跟盛總比，忙著收購影視公司，又忙著傳緋聞買熱搜。」
邁巴赫平穩地倒進停車位，盛斯嶼腰板挺直往前傾了下身子，「什麼緋聞熱搜？」
「盛總，白少，到了。」司機注意到盛斯嶼眼神冰冷，嚇得小聲提醒了一句。
這次換白舟嘲諷地笑了笑。
「盛總不是最討厭炒作了嗎？怎麼兩年不見換口味了？而且口味極差，蘇言那樣的也看得上？」
作為盛世最年輕最有潛力的副總裁，盛斯嶼的名字不光是在資本圈如雷貫耳，在娛樂圈同樣備受矚目，尤其是現在盛斯嶼已經把資本的小手伸進了內娛。
可在網上卻找不到一張盛斯嶼清晰的照片，不是糊的連白舟都認不出來就是一整個遠景背影圖，根本看不到臉。
只要盛總不喜歡拋頭露面，盛世的公關部門就絕對有辦法讓盛總高枕無憂。
這種頂級公關，會放任一個二線明星在熱搜榜上瘋狂沾盛斯嶼？
其實白舟唯一生氣的點就是，為什麼偏偏選自己的死對頭蘇言？
換誰都行，想怎麼炒都行，就是不能是蘇言！
停車場離莊園還有一段距離，白舟下了車徑直往莊園走去。
這裡他來過一次，認得路，不需要等盛斯嶼領路。
「文秘書，今天的熱搜是怎麼回事？」盛斯嶼手臂上搭著一件外衣，不緊不慢地走在後面。
電話那邊頓了一下，「盛總，陳經理的意思是，華潤之前的影視作品口碑不太好，那條收購信息是希望讓大家今後看到不一樣的製作水準……」
「那蘇言呢？」
盛斯嶼語氣冰冷，電話那頭的文秘書不禁打了個冷顫。
「額……蘇言剛拿了新人獎，現在新電影的宣傳需要一些流量，所以陳經理讓公關那邊——」
盛斯嶼不耐煩地打斷，「這就是陳安的業務能力？我看華潤總經理的人選還需要重新協商。」
盛斯嶼停下腳步，抬眼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白舟，確認對方走的方向正確后，對著手機壓低聲音，「我最討厭什麼你應該是知道的，不管那個蘇言流量多大，跟華潤沒有關係，跟我更沒有關係。」
「好的，盛總，我明白了。」
洪福莊園佔地面積在千平以上，是盛斯嶼早年買下來的，本來是打算給老爺子養老用的，但近兩年老爺子身體不太好，所以一直住在離醫院近的市中心那套房子。
這裡雖然一直閑置著，但一直有管家看管打理。
莊園內部是典型的田園風格，各類喬灌花木，前院區的假山竹林，蓋著厚厚的積雪，置身其中恍如隔絕了所有的塵囂。
後院區就是主宅區了，白舟還沒走進後院就已經聽到裡面有人閑聊時不時發出的笑聲。
現在雪下的不大，盛家人大概都在院子里賞雪景聊天。
白舟站在轉角處，不太想走進去，結婚兩年他跟老公都不熟，跟老公的家人就更不熟了。
萬一他走進去，別人問他是誰，他怎麼介紹自己？
嗨，大家好，我是盛斯嶼的聯姻對象，我們剛才把天聊死了，所以我自己先進來了？
幾片雪花飄落在白舟單薄的肩上。
「冷嗎？」
伴隨著盛斯嶼一句低沉的問話，一件外衣搭在了白舟肩上。
白舟側身，男人離他的距離很近，近到他能感覺到對方呼出來的熱氣，正撲在他的腦門上。
他條件反射地後退了半步，纖細冷白的手緊了緊外衣衣領，「謝謝。」
盛斯嶼突然冷聲問道：「有必要跟我這麼疏遠嗎？」
「沒有啊。」白舟有些無措，不明白盛斯嶼怎麼突然變臉了，是剛才那句謝謝觸碰了盛總裁的逆鱗了？
可不說謝謝，那不是很不禮貌？
盛斯嶼緩緩收回目光，「老爺子最近病情不太穩定，所以待會兒……我們能表現的恩愛一些嗎？」
「演一晚，一千萬。」
「好的，老公。」
白舟利落地挽起盛斯嶼的手臂，什麼錢不錢的不重要，主要是熱愛表演。
盛斯嶼低眸看了一眼白舟搭在胳膊上纖細白嫩的手，低笑一聲。
兩人大步往後院走去，那如膠似漆的感覺，把院里賞雪聊天的盛家人都看楞了。
還用得著介紹嗎？只要你不瞎就看得出來，他們是兩年沒見面小別勝新婚的恩愛夫夫。
兩人在眾人一臉「他們什麼時候培養出來的感情」的疑惑眼神中，甜蜜挽手走進玄關。
「演得不錯。」盛斯嶼聲音慵懶低沉，聽不出什麼情緒，誇了又像是沒誇。
白舟心道，在內娛，像他這麼敬業又專業的演員不多了。
本來是要說謝謝的，但話到嘴邊白舟又改了口，「你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