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甲

「明教光復系統？那個方臘造反的明教？跟我有什麼關係？」

白離穿著單薄的襯衣站在雪山之巔，寒風吹得他瑟瑟發抖。他咬著牙，跟腦海里的系統溝通。

【是這樣的，我們需要光復的明教與方臘起義的關係不大，它是一個武俠設定里的概念，您看過這麼多小說，應該能明白。經過我多方面篩選排查，最終選定了您來實現明教的偉大復興。】

「復興的第一步是凍死我？」

【您可以在此地安放明教基地，也可以進入任務建設明教。我會給您提供合適的身份，讓您在江湖中肆意橫行。】

這是什麼反派台詞。

白離顧不得太多，他覺得要是再不做出決定，就算不凍死，也得截肢了。

「還廢話什麼，快安放基地！」

白離說完，眼前亮起柔和的光芒，狂風呼嘯，雪花被吹的四處飄舞，他抬手擋住冰花。

風停后，雪山之巔多了一座木製的破爛小樓，門前插著一面破爛的青色旗子，上面用隸書寫著「明教」兩個字。

木製的小樓完全隔絕不了風雪，屋頂的縫隙有雪花飄落，屋子裡空空蕩蕩，連件保暖的衣服都沒有。

白離有點想把腦子裡的系統摳出來同歸於盡。

系統感知到他的情緒：【聖子息怒！我還給您準備了馬甲，您現在要穿上馬甲，開始您的江湖之旅嗎？】

「少廢話！」

白離說完，感覺自己變得輕盈，漸漸飄了起來，這種感覺很輕緩，他低頭看了眼，發現自己好像靈魂出竅，離開了身體，在一瞬間急速飄向了雲端。

白色的煙霧遮住他的眼睛，也蒙蔽了他的意識，等白離恢復過來，已經離開了皚皚雪山，來到了熾熱的沙漠。

「我原來的身體呢？」白離問道。

不會留在破屋裡凍僵了吧？

【在系統背包里。】

「……」

6。

白離在黃沙中站定，周圍人來人往，全部穿著紅衣，路過他身側時會鞠躬頷首示意。

好安靜。

沒有行動時的腳步聲，也沒有交談聲，甚至連自己的呼吸都聽不到。

剛才和系統交流時發出的聲音，好像也沒有聽到。

白離伸出手，他同樣穿著紅袍，衣服下面的手腕纖細，骨節分明，手背上有明顯的青筋，虎口和指腹的繭子略厚，是習武之人的手。

他用這雙漂亮的手打了個響指，方圓百米，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齊齊看了過來。

應該是有聲音的，可是白離什麼都沒聽到。

系統有些心虛，立刻投放馬甲的信息包，迅速隱匿裝死。

這個馬甲的姓名未知，天生耳聾，自幼在紅衣教內長大。

紅衣教信奉弱肉強食，馬甲武功天賦卓絕，很快脫穎而出，十歲時被教主收為義子，從此成了教主手中的利刃，所向披靡。

但是隨著時間流逝，教主對他的態度變了。

教主的野心開始膨脹，為了達成所願，多次派他去刺殺沙漠中的其他教派首領。

馬甲極其擅長暗殺，最初的行動成功殺死目標。後來沙漠里的其他教派有所準備，暗殺成功的概率直線下降，從層層人海中逃離都是難事。

馬甲幾次重傷瀕死，教主仍舊不為所動。

他早已迷失在權力的慾海中，完全不會在意手下的性命。

更何況馬甲生來就活在一片寂靜的世界中，從未有人教過他開口講話，難以表達自己的意願，誰都覺得他是個沒有感情的人形兵器。

再這麼下去，馬甲就要死了。

白離再次認清，綁定自己的不是什麼正經系統，剛才差點被凍死，現在又要面臨死局。

【我、我可以給您開金手指！】系統怯怯地說。

【什麼金手指？】

白離問完，發現遠處飄來一行字，他看過去，仔細辨認：[蟒神這是在做什麼？突然打響指，怪嚇人的。]

蟒神？

這是他的名字嗎？

旁邊那人口中飄出：[誰知道他發什麼瘋，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在看我！為什麼突然看我！！]

[完了，當心那個瘋子拿你試刀。]

白離確實有種衝上去比斗的衝動。

這個馬甲的背景是很慘，可他有超絕的武功，白離恨不得立刻發癲，把馬甲的招式和輕功都試一試。

只是……

記憶告訴他，馬甲剛刺殺完凈沙門門主，好不容易才死裡逃生，紅衣已經被鮮血浸染，散發著奇怪的味道，手臂還被人砍了一刀，稍微動一下都疼得厲害。

他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看來系統的金手指就是這些人嘴巴里飄出的文字，可視範圍在10米以內。

沙漠中的太陽曬得人臉疼，白離環顧四周，發現不遠處就是城鎮，城牆高聳，看起來像古代防守嚴密的軍事基地。

馬甲的記憶告訴他，這座城內大多是普通百姓，受紅衣教管轄，紅衣教的教眾享受特權，衣服的顏色越正，花樣越繁複，在城裡的地位越高。

他正要進城，城內有人策馬奔來，停在白離面前，朝他做了個手勢，騎著馬遠去。

白離呆了一會兒，想起那個手勢的意思是教主找他。

他猶豫了一下，問系統：【我真的可以使用馬甲的武功？】

【可以的！】

【你說，要是我直接把教主殺了……】

系統打斷他的暢想：【聖子冷靜啊，您現在狀態不佳，直接殺他風險太大。而且教主身死，紅衣教很可能變成一盤散沙，重新組織起來，統一西域大小教派，建立明教可就困難了。】

【？？？統一西域？】

【是的聖子。】

「……」

真是很偉大的願望呢。

白離有預感，未來會過得非常充實。

他嘆了口氣，戴上紅袍自帶的帽兜，簡單做了個物理防晒，向著城中走去。

被那個響指吸引的人紛紛鬆了口氣：「這痴恚殺神總算是走了。」

-

城鎮里沒有白離想象中熱鬧，也沒他想象中乾淨。

道路是用沙子和土混合起來鋪成的，很狹窄，一輛馬車就能佔據大半。

城裡不止有馬車，還有成隊的駱駝，炎熱的環境下，動物身上的騷味和糞便的臭味，還有人類的汗味以及各種生活垃圾混合，形成一股奇異的味道。

馬甲沒有聽覺，其他感官在感覺補償下變得敏銳，白離來到人員密集處時，險些被熏得螺旋升天。

【等我當上教主，一定要整改城裡的衛生。】他暈乎乎地對系統說。

【聖子英明！】系統恭維道。

不愧是它選中的聖子，適應的真快。

它就知道，聖子看起來嫌棄落後的古代，心裡其實是充滿嚮往的。

紅衣教的教主住在城鎮中心，防守最嚴密的地方。

這裡的牆比外面還要高，到處都是穿著紅衣的教眾，還有精銳拿著武器巡邏。

白離翻了翻馬甲的記憶，冷笑著對系統說：【虧心事做多了，走夜路都怕見到鬼。】

教主派馬甲殺了太多人，紅衣教的衣著太過顯眼，誰都知道是他們乾的。

沙漠里的幫派沒有吃素的，其他幫派很快做出反擊，投毒、暗殺、美人計層出不窮。

教主能活到現在也是僥倖，正因死亡纏繞，他迫切地想殺死自己的敵人，變本加厲地給馬甲指派任務。

可惜紅衣教自身實力不足，只靠馬甲一個人，就算殺得死他們的首領，他們還會推舉出其他人當首領，不可能有殺盡的那天。

白離來到城門前，與守城的教眾對視一眼，對方立刻開門放行。

他慢吞吞朝著教主的住所走。

【我過來之後，馬甲里的意識去哪裡了？】

【沒有什麼意識。】系統說，【都是提前設定好的程序，等您回到原來的身體里，也可以選擇把身體收回系統背包，或者讓程序自動掛機。】

白離感覺自動掛機怪怪的，放進背包里更怪。

回想起自己看過的馬甲文設定，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好的辦法。

教主住的地方很雅緻，道路是用光滑的鵝卵石鋪的，假山上有一個巨大的水車，小型瀑布從山上落下，水汽蒸騰，在灼熱的陽光下形成一道虛幻的彩虹。

假山下方的水流形成一片湖泊，裡面有荷花和游魚，上面架著座紅木橋樑，橋上雕刻著江南水鄉才有的花草植物。

白離站在池塘邊看了會兒游魚：【你說氣溫再高點，這些魚會不會煮熟。】

系統遲疑道：【應該會吧。】

白離輕笑一聲，彎下腰看著水中的倒影。

一縷白髮從紅袍中滑落，他愣了一下，摘掉帽兜，將頭髮攏在身前，馬甲的記憶慢了半拍出現在腦子裡。

他竟是少年白頭，而且白髮像雪一般，沒有絲毫雜色，在耀眼的陽光下，宛如透明的冰絲。

這種殺馬特的顏色，會襯得人膚色暗沉，一般人很難駕馭，可是在馬甲身上卻很和諧。

馬甲年紀很小，今年剛滿18歲，面容尚且青澀稚嫩，稜角並不分明，但是眼神銳利，神情冷淡，膚色蒼白，人也纖細，稱得上姿容絕美。

他凝視著水面，忽然前傾，這次清楚地看到，馬甲的瞳孔並非常見的棕色或者褐色，他的左眼是琥珀般璀璨的金，右眼是深邃極寒的冰藍。

白髮為他增添了冷艷和神秘，水中的倒影不算清晰，白離還是被白髮美少年的水中倒影驚艷到了。

就在此時，有人在背後推了他一把，白離下意識拿出藏在袖中的蝴蝶雙刀側身反擊，對方顯然早有準備，臉上帶笑，身體後撤，躲過了袖刀。

白離距水面太近，就要站不穩，拼著兩敗俱傷，爆發出強大的反應能力，拽住偷襲者的袖口，兩人一起跌進了水池裡。

岸邊的水很淺，只到胸口，淹不死人。

那人從水裡站起來，低頭與白離對視：「怎麼突然變溫柔了。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