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

摩呼羅伽的手是用來習武的，從來沒有拿過筆，也不需要拿筆。

如果不是他聽不到，教主未必願意找人教他識字。

【聖子，我來幫您！】系統說。

說完系統把他想寫的文字貼在了紙上，白離只要照著描就可以。

【這方法不錯，以後練字就靠你了。】

【好噠。】

白離拿起毛筆往上一按，筆尖塌軟，墨水綻開，整個字都看不到了。

系統默默把文字往旁邊的空白處移了一下。

白離放輕力道，小心翼翼地描了一遍。

【聖子，這個字的結構不是這樣的……】

【不管了，能看懂就行，湊合來吧，反正讀的人不是我。】

白離寫好后，把紙推到玉羅剎跟前。

玉羅剎拿過來，上面寫得歪歪扭扭的「謝謝」兩個字，抬頭看了眼白離，低笑一聲。

白離假裝沒看到。

玉羅剎拿過那隻筆，在墨池中捋順筆尖，垂首書寫。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身上，紅袍已經干透，襯得他面如冠玉，像個風雅的書生。

紙上寫：【你已經連續多次刺殺失敗，教主十分不滿。他命你在三日之內再次行刺凈沙門主，務必成功，若是失敗，你可要當心了。】

白離讀完，看向玉羅剎，點頭。

聯繫到他糟糕的字，還有簡單明了的成長經歷，玉羅剎有點懷疑這位根本沒看懂。

他放棄拐彎抹角，語言淺顯直白：【你向來不管閑事，應該不清楚。教主的疑心越來越重了，不久前他甚至親手殺死了大公子，城中守衛更換大半。

【我身為教主近侍，自是首當其衝，只是我武功還不錯，替教主擋下幾次暗殺，又不像其他護法堂主那樣手握重權，教主才容忍我侍候左右。今日你也看到了，他要我將孩子送到他的跟前，以此來掌控我。

【你信任教主，甘願為他做事，那你可曾想過，教主為什麼會派你去刺殺其他幫派？他身為一方霸主，難道不清楚，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幫派，不可能成功嗎？你先前重傷瀕死，教主可曾關照過你？他不但沒有放棄，反而變本加厲，催你快速行動，你可曾想過是為了什麼？】

白離順著他的心意，搖了搖頭。

【你的武功太高了，他無法掌控你，怕有朝一日，你的刀對他揮下。】

寫下這句話后，玉羅剎蓄勢待發，警惕看著眼前看似柔弱的白髮少年。

一直以來摩呼羅伽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固步自封，從未與人交流過。他會更加堅持自己的認知，任何與認知相悖的東西，都可能會被嚴重排斥。

教主如今雖待他不好，畢竟是他的義父。

摩呼羅伽幼年時，教主的野心和疑心都沒有現在這樣重，養父子間也有過一段溫情的時光，正因如此，摩呼羅伽毫無怨言地為他賣命。

現在突然告訴這個耳聾的少年，教主想要他死，他必定無法接受。

他不會講話，直接動手的可能性最大。

玉羅剎先發制人，毫無保留地出手，在少年做出反應前，將他的雙手反繳在後腰，抬起膝按住後背，迫使他趴在了桌子上。

白離有些無語，他剛才的確想拿刀跟玉羅剎打一架，現在不用白費力氣了。

他轉頭瞪著玉羅剎，眉頭因為憤怒皺起，異色瞳里充滿了怒火。

玉羅剎搜出他的袖刀和衣服里的暗器，丟到屋子角落，他安撫地拍了拍少年的後背，「小聾子，與你相處真是麻煩。」

白離看到了這條字幕，腹部猛然發力，掙脫制約，翻過身來把玉羅剎按在了桌面上。

墨汁打翻，染黑了紅袍。

白離揮起拳頭照著他的臉打。

玉羅剎悄悄改變重心，身體像水一樣流了下去，躲過白離這一拳。

他的武學天賦同樣不差，雖然沒有白離身姿矯健靈巧，但勝在內力深厚。玉羅剎本意是拉攏討好白離，不可能真的跟他硬碰，把人打傷。

白離見他不肯出手，心中遺憾。

未來的玉羅剎，內力深到可以變成灰霧像馬賽克一樣蒙在臉上，內力排出體外已是不易，還能變成灰霧，源源不斷地消耗，整個陸小鳳系列，再找不出第二個這麼強大的人。

有這樣的習武天分，年輕時候的玉羅剎肯定差不到哪裡，白離還想藉此來確定一下自己的實力，看樣子只能等下次了。

白離體力略有不支，靠在架子上，臉色蒼白，眸若寒星，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殺意。

玉羅剎拿起毛筆，蘸了一下灑在桌上的墨汁，提筆寫了幾個字，遠遠地拿給白離看。

【我對你沒有惡意，只是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赴死，你可以好好想想。你身上有傷，我這有上好的傷葯，若是手臂疼痛，明日再去凈沙門，如何能用的出全力？】

白離神情微動。

玉羅剎見狀，從抽屜里拿出藥瓶，慢慢走過來。

他指了指白離的右臂。

明明嘴巴沒動，白離卻看到一個「哼」字冒了出來。

臭傻逼。

白離脫掉外袍，解開裡衣的帶子，將手臂抽了出來。

泡過水的傷口呈現出淡淡的粉紅色，傷口外翻，看起來格外猙獰。

白離穿越前就很能忍痛，再加上摩呼羅伽的記憶，這點皮外傷根本不算什麼，因此一直沒有表現出異樣。

玉羅剎用手帕擦掉傷處的血，將傷口清理乾淨，撒上藥粉，包紮起來。

兩人全程沒有交流，連目光對視都沒有，卻莫名和諧不少。

白離穿好衣服，撿起地上的蝴蝶袖刀還有零零散散的暗器，正要離開，被玉羅剎攔住。

「我可不能放你回去，費了這麼功夫討好你，若你明日就去凈沙門送死，豈不是浪費我這上好的傷葯？」玉羅剎笑著說了一句。

他在紙上寫：【我求教主與你一去去凈沙門，教主原本不願答應，我承諾不會出手，待你死後，好幫你收屍，他才答應的。這幾日不要回去了，就住在我這裡好好養傷。】

我信你個鬼。

-

玉羅剎的房子比摩呼羅伽的住所條件好很多。

白離舉著受傷的胳膊簡單沖了個澡，換上玉羅剎派人送來的新衣服，躺在床上舒服睡了一覺。

沒有嘈雜的聲音打擾，白離睡得很沉，睜開眼后外面仍是亮的，他抱著被子呆坐在床上，披散著白髮，異色瞳中滿是茫然。

「幾點了？」

【早上8:40】

白離一下爬起來，扯到壓在身下的長發，猝不及防下痛地輕哼一聲，又坐了回去。

他改變坐姿，低頭盯著捧在手裡的白髮，瞬間清醒。

昨天穿越了，再也不用怕上班打卡遲到啦！

【聖子，您睡著的時候玉羅剎來過一次，看到您沒醒，立刻離開了。】

【做得好，以後守夜就靠你了。】

隨意用髮帶束起頭髮，白離推開門，院子里玩耍的玉天寶聽到動靜，抬頭看了過來。

二人目光對視，小孩疑惑道：「你是誰？」

這個孩子和昨天見到的身高體型是一樣的，小孩子的五官還沒長開，圓圓的臉部輪廓縮減了五官上的差別，乍一看上去就像同一個人。

院門推開一條縫隙，紅衣僕人探過頭來看了一眼，見小孩在這兒，立刻小跑過來，牽起他的手，「小公子，您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主人還在等您，快過去吧。」

那個孩子乖巧跟他離開，但還是忍不住回頭又看了眼白離，他眨了眨眼睛，轉過臉去，對僕人說：「這裡很安靜，我不想學那些，想在這裡習劍……」

院門關上，擋住了後面的字幕。

白離手指點了點下巴，挑眉。

玉羅剎竟然到現在都還沒把親生兒子送走。

小孩剛才說想練劍，該不會真是西門吹雪吧？

一想到玉天寶才是西門吹雪的本名，他就忍不住想笑。

他回到屋裡，用完紅衣僕人送來的早飯，關好門，端坐在床上，跟明教光復系統交流。

【從背包拿出來以後，我的身體會出現在哪裡？】

【您意識所在的方圓百米之內，或者剛建立的崑崙之巔的明教基地中。】系統說，【背包里的時間是靜止的，無論您用馬甲在外面呆多久，身體都不會受到損傷。】

還不錯，至少不會凍死。

【基地能移動嗎？】

【基地不能移動，不過除了基地以外，還可以創建據點，有了據點以後，您就可以投放到那裡。只是據點容易被人破壞佔領，不能像基地一樣，建立防禦機制。】

【防禦機制？】

【明教聲望提高后，可以逐步解鎖基地建設，還有您的專屬暗衛哦。在基地里，暗衛配合暗器和密道，可以把攻擊力提升200%，任何人前來攻打都要做好有來無回的準備，到那時候聖子就是無敵的！】

【有點意思。】白離說，【不過你說的這些，都是外部的建設，我的本體還是沒有武功的普通人。江湖以強者為尊，明教也是這樣，我可不想辛苦建立起明教，最後為他人做嫁衣。】

【聖子別擔心，您可以升級基地，建設練功房習武，有馬甲和暗衛在，您一定不會有事。階段性任務完成後，您可以使用時間加速功能，直接跳到下一個任務節點，領取掛機收益。】

這麼說統一西域后，不出意外的話，他可以直接跳到西門吹雪26歲，劇情開始的時候。

了解完明教光復系統，白離想試試在兩個身體間切換意識，還有馬甲的系統掛機。

他剛把本體拿出來放在床鋪上，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就聽到系統說：【窗外有影子！聖子，是玉羅剎！】

白離手一抖，又把自己塞回了背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