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察覺
白離問出他感興趣的話題:「你見過西門吹雪嗎?」
自從和玉羅剎分手,他就再也沒見過西門吹雪。不知道那個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在蕭蘭的設定里,他是被摩呼羅迦在燕北撿到的,摩呼羅迦大概又去過燕北幾次,不知道有沒有回萬梅山莊。
「沒有。」花滿樓搖頭:「我不常離開小樓,西門吹雪也很少出門,哪怕有共同的朋友,我們至今不曾見過面。」
「你喜歡西門吹雪?」東方不敗問。
「聽說他的劍法很好,不知道跟你相比怎麼樣?」白離怕東方不敗吃醋,裝作去拿茶杯,不經意間碰了下他的手。
東方不敗看了眼他的手,注意力收回,傲然答道:「論劍法我不如他,若是比拼內力,我可以自信的說一句,年輕一輩里,沒有幾個人是我的對手。」
白離問:「跟我相比如何?」
花滿樓有些驚訝,他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位蕭公子會武功。
東方不敗笑道:「相處數月,我都沒有發現你會武,可見你隱藏之深,我是及不上你的。」
花滿樓便以為白離剛才說了句玩笑話,他的確不會武功,不然東方不敗這樣的高手怎麼會發現不了?
白離看著東方不敗。
因為最開始的時候欺騙了他,所以現在不準告訴別人嗎?
東方不敗問:「怎麼一直看著我?」
白離說:「想知道你的表情。」
東方不敗知道花滿樓是個瞎子,便沒有顧忌他,握住白離的手,放在了自己臉上。
白離沒有客氣,摸了摸他的眉眼,對他的長相有了更清晰的認知。碰到東方不敗的下巴時,白離感覺到明顯的緊繃。
他的鬍子停止了生長,喉結也似乎變小了些。
這些男性特徵的變化並不明顯,但是對東方不敗來說,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都值得關注,投入足夠的精力去觀察這些,他會發現自己與正常男人的差距如此巨大。
東方不敗很緊張,他很怕白離問:你的臉上為何如此光滑平整,連鬍鬚的根部都沒有。
白離什麼都沒有說,很自然地收回手。
東方不敗鬆了口氣,又有些惆悵,不知他的秘密還要隱瞞多久。
白離問花滿樓:「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花滿樓從未提起過自己目盲,他可以如常人一般生活,端茶倒水流暢極了,很少有磕磕絆絆的事情發生。聽到白離這樣問,花滿樓有些好奇:「你知道我也看不到?」
白離說:「來時東方提起過。不過我覺得,你應該不是會在意這個的,希望沒有冒犯到你。」
花滿樓溫聲說:「我確實更喜歡與人直言,可惜身邊的人都很在意我的心情,刻意不會在我面前提起與視力相關的事。能和你交流,我很高興。我七歲那年生了場病,病好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盲人,可是你一點都不像盲人。如果讓我燒水泡茶,我是做不到的。」
「我有一門功夫,叫做聞聲辯位,你若是想學,我可以教你。只是要有足夠的耐心,才能將聽力發揮到極致。」
白離沒想到他如此隨和:「真的可以教我?」
花滿樓道:「當然可以。」
白離望向東方不敗:「東方,我想學。」
東方不敗道:「花公子可否收容他幾日?」
花滿樓道:「小樓還有一間空房,收留蕭公子倒是可以,只是東方教主和外面那幾十名隨從,怕是住不下了。」
「我自會安頓好他們,不叫他們過來打擾。」東方不敗道,「你獨自住下,可會覺得害怕?是否要我留下來陪你?」
「不必了,你在這裡,我反而分心。」白離問:「你要去哪裡,不會把我丟掉就不管了吧?」
「怎麼會,這附近不遠就是神教分壇,花家應該知道。我若是食言,你就去找花公子的兄長,讓他帶你過去,隨意你怎麼教訓我,這樣可安心了?」
不安心。
他還會挂念東方不敗獨特的xp,怕他看到那個高大威猛的漢子就動了心,把人搶回黑木崖做壓寨夫人。
跟東方不敗做朋友,要擔心的事情太多了,不過和收穫相比,這些付出就變得無關緊要。
白離戀戀不捨:「好吧。」
東方不敗說:「又不是分別很久,白日我過來陪你可好?」
白離點頭。
東方不敗呆到天黑,與花滿樓和白離告別,騎馬離去。
花滿樓發現,這兩個人對彼此都太過在意了,不像是普通朋友,只是他們自己渾然不覺,沒有意識到不對勁。
「蕭公子。」
「你直接叫我蕭蘭就好,我應該怎樣稱呼你?是不是要叫你一聲老師?」
「只是些微末小技罷了,算不上什麼老師,你也可以直呼我的姓名,或者喊我一聲七童,我在家中排行第七,熟悉的人都這般叫我。」花滿樓道,「要我帶你回去嗎?」
天黑后,白離幾乎全瞎,行動能力喪失大半,又是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幾乎寸步難行。
他有些羞愧地說:「麻煩你了。」
花滿樓走過來,碰了下他的肩膀,確定位置后,準確地抓住了他的手。
白離跟著他往屋子裡面走。
花滿樓笑道:「今夜的風很溫柔。」
白離完全沒有留意到有風,聽到他這樣說,才意識到自己的注意力極其發散,從東方不敗身上收回后,不知道放在了哪裡。
白離問:「你是怎麼習慣看不到的?」
花滿樓說:「剛失明的時候,父母和兄長們都很緊張,恨不得每天跟在我身邊,替我穿衣吃飯,連走路都代勞。我在他們的幫助下過了三日,都是坐在椅子上發獃度日,情緒愈發消沉,那時便想,總不能這樣過一輩子。
「我讓他們不要再幫忙,遣散了所有的下人,耐著性子從最簡單的事情做起,最開始雖然花費的時間比較長,但是我的確能做到,像失明前那樣生活。」
「你很有耐心,也很有毅力。」白離說,「我狠不下心拒絕他人的幫助。」
「或許並非狠不下心,只是無法接受那個什麼都做不好的自己。」
回到屋子裡后,花滿樓竟然不點燈,夜裡也是黑洞洞的,哪怕窗前透出微弱的光亮,對他而言完全起不到作用。
花滿樓道:「別怕,往這邊來。」
他帶著白離來到床邊,走到窗子跟前,支開一條縫隙,溫暖的夜風吹進來,帶走了些許煩悶。
「就從今日開始吧,你試著用耳朵去聽外面的風聲。」花滿樓說,「等你聽到風吹到屋裡帶起的聲音,還有身邊人走路時的風聲、自己行動時帶起的氣流,那就是真的學會了。」
白離點頭,然後問道:「你能聽到我點頭的聲音嗎?」
花滿樓笑著說:「我只是個普通人,不是神仙,除非你的脖子會發出響動,不然是聽不到的。被子在床上,你自己應該可以鋪好吧?」
「可以。」
「若是有什麼事,就叫我的名字,我會聽到的,不用不好意思。」
白離知道他說的是晚上起夜上廁所,不禁有些臉紅。
這怎麼可能好意思!
花滿樓走後,白離躺在床上,切回了本體身上,然後囑咐系統給蕭蘭掛機,把夜晚的時間交給了系統程序。
他在練功房裡
睜開眼睛,摩呼羅迦躺在旁邊的床上睡得很安穩。
白離切回在江南的據點,驗收自己的房屋。
他的穿越的位置是屋子的卧室,白樹已經把房間裝修好,窗戶上糊著碧綠紗窗,床前是淺綠色的床幔,屋子裡的柜子、箱匣桌椅都是最普通的木材,但是做工很好,圓潤光滑,簡單古樸。
地板是青灰色的石磚鋪成的,非常平整乾淨,沒有一絲灰塵。
牆壁上掛了幾副山水花鳥,不是什麼名家名作,但是別有一番野趣,跟這處荒山非常般配。
白離推開窗,看著高懸在夜空中的明月,感受到溫柔的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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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蘭跟著花滿樓練習了十天,記住了聞聲辯位的要點,只是仍舊不熟練。
白離切回去的時候,東方不敗剛好過來,正準備接他離開。
花滿樓道:「我能否再與蕭蘭說幾句話?」
東方不敗說:「我去外面看看行李收拾的怎麼樣了。」
等他走後,花滿樓問:「這些天我一直很奇怪,你為何無法集中全部的精力去傾聽,直到剛才,我想到了答案。你的眼睛其實不是完全看不到,對嗎?」
白離痛快承認:「是,我還能感受到光,能看到模糊的顏色,若離得近些,我可以看得很清楚。」
花滿樓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他怔了怔,問道:「還能治得好嗎?」
「我生來就是這樣的,大夫說我的眼睛非常健康,什麼問題都沒有,不需要醫治。只是不知為何,無法視物清晰。」白離道,「跟你相處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的樣貌,能讓我看看你嗎?」
「好。」
白離向他靠近,來到距離他半步遠的時候停下,這個距離足以讓他看清花滿樓的五官。他伸手搭在花滿樓肩膀上,靠得更近了些,清楚地看到他盲眼驚訝地顫抖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隨後笑得溫柔又無奈。
花滿樓說:「抱歉,我沒想到要靠的這樣近。」
白離:「其實不用貼得這麼近,只是我喜歡跟人靠近,會有一種很充實的感覺。」
花滿樓能感覺到他微涼的體溫,他這幾日和馬甲相處的時候,偶爾會有肢體上的接觸,還以為他天生體質虛弱,所有才手腳冰冷,現在靠的這麼近,花滿樓能感覺到,這個人呼出的氣息都比常人稍低一些。
他有些理解白離為什麼喜歡跟人靠近了。
「蘭兒。」
東方不敗冷峻的聲音自遠處響起。
花滿樓回退了幾步,想到幾天前的猜測,不由苦笑。他那時與兩人不熟悉,沒有點破他們的心思,只當什麼都沒有看到,沒想到今日疏忽大意,還是捲入了二人的感情中。
花滿樓解釋道:「東方教主,你誤會了,蕭蘭其實……」
白離暗道不妙。
東方不敗以為他完全看不到,騙他穿顏色艷麗的衣服,騙他戴女人的髮髻,還在他面前偷穿他的衣衫,如果這個時候告訴他,蕭蘭其實能看到,東方不敗肯定會惱羞成怒,跟他就此決裂的。
白離上前兩步,以強硬的姿態按住了花滿樓的嘴巴,逼著他後退幾步,靠在了欄杆上。
他用極低的聲音說:「別告訴他。」
花滿樓茫然眨眼。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東方不敗的聲音中依然平靜,只是比剛才更細了些,多出幾分難以言說的獨特味道。
白離知道他已經情緒失控,只是仍舊維持在剋制,沒有做出過激的舉動。如果不及時安撫,東方不敗必然會發怒,他的喜怒無常可不是假的。
「我想試試距離多遠才能聽到花滿樓的心跳聲。」白離面不改色地鬆開手,慢慢轉身,看向東方不敗。
東
方不敗冷冷道:「為何要聽他的心跳?」
白離說:「多練習幾次,等我熟悉后,就可以聽到你的心跳了。哪怕看不到你的神情,我也能在你沉默不語時,知道你的情緒。有些時候,你很安靜,我會因為你心情不好,不敢主動打擾。」
東方不敗臉色緩和:「以你我的關係,不必如此謹慎,直接言明就好,我什麼時候對你發過火?」
白離垂下眼眸:「你剛才的語氣就很可怕。」
東方不敗走過來攬住他的後背,柔聲哄道:「是我不識好歹,誤會了你的心意,還用這般嚴厲的語氣責問你,我向你道歉,能原諒我嗎?」
白離說:「好吧。」
花滿樓偏了偏頭,試圖將東方不敗的聲音聽得更清楚些。
剛聽到東方不敗的聲音時,他就覺得有些不對,那時只以為他的聲音天生這般,人各有異,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可是剛才那句話,尤其是那聲「蘭兒」,語氣雖然冷,卻十分尖細,花滿樓險些沒有分辨出這是東方不敗發出來的,他的第一反應,竟覺得是哪個聲音粗糙的女人在這附近。
東方不敗道:「蕭蘭在此叨擾許久,有勞花小公子照顧了。這次算我東方不敗欠了你一個人情,若是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花公子儘管開口,不必客氣。」
花滿樓道:「好。」
東方不敗低頭,對白離說:「我們走吧。」
白離握住東方不敗的手,轉身看向花滿樓:「後會有期。」
花滿樓輕輕嘆息:「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