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子
這兩個字是用漢字書寫的,顫顫巍巍沒什麼筋骨,但是結構正確,字跡清晰,沒有了那種模糊稚嫩的感覺,跟他寫的西域文字堪稱天壤之別。
「明教。」玉羅剎顯然聽說過這個名字,「唐朝時明教傳入中原,後來逐漸興盛,各地都有信徒,幾次朝代更迭都有明教的身影。看來他的圖謀不小。」
脫離武俠世界觀的那個明教,誕生在巴比倫,是從基督教演變過來的,為了適應唐朝社會,改動了一些教義才得以傳播。明教的二宗三際論非常極端,簡單的把世界劃分為光、暗兩部分,處於黑暗就的時候就要努力重開光明,封建社會哪有不黑暗的,因此這個教派一直在造反。
白離換了西域文字,寫:【我要在這裡建立明教,你會幫我嗎?】
玉羅剎問:「你們有多少人馬?」
白離伸出手指,比了個「二」,想到本體沒什麼用處,又改成了「一」。
玉羅剎淡淡道:「只有二十一人?你可知道紅衣教有多少人?」
白離頓了一下,搖頭。
「不說紅衣教的長老、堂主、紅衣使者,只論下面的八大堂,每個堂都有一二百人,外圍負責偵查跑腿的耳目更是數不勝數。他們固然不會全部忠誠於教主,卻也不容小覷。」
白離在紙上寫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玉羅剎安靜地思考。
白離在心裡過了一遍,絕對不告訴他,明教根本沒有21個人,能出手的只有他自己。
只要肯用心,應該能滿的過去。
如果現在暴露實情,白離就失去了和玉羅剎談判的籌碼,沒有能力獲得紅衣教的最終所有權。
現在的玉羅剎固然有野心,但還沒有體會過權力的滋味。
武功不能替代見識,他在紅衣教只是教主身邊的侍衛,經歷的是小範圍的文斗,目光相對短淺,只能思考眼前的東西。
對玉羅剎而言,征服紅衣教就是終點,不然他也不會在看到希望后,把西門吹雪給接回來,讓他做好在西域生活的準備了。
半晌后,玉羅剎問道:「是你的明教,還是他的明教?」
白離指了指自己。
玉羅剎說:「我想見他一面。」
白離搖頭。
絕對不能見面!
首先本體的排場撐不起來,除了穿越時的襯衣,連件新衣服都沒有。其次,如果見面的話,本體身邊必然要跟著那21個人,就算花錢僱人,白離也拿不出這個錢。
還是保持神秘最好,就這樣似有若無的,像個幽靈一樣,才能讓玉羅剎忌憚。
他在紙上寫:【我沒有辦法聯繫他。】
玉羅剎:「是用暗號傳遞消息?」
【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裡,我什麼都不用做,他想要找我的時候,自然會過來找我。】
「他到底是誰?」
【光明聖子。】
玉羅剎笑著問:「不是教主?」
白離挑了下眉,神采飛揚:【教主是我,等拿下紅衣教,我封你做副教主。】
玉羅剎隨口應道:「好啊。」
紅衣教內亂時,西域其他門派難免趁人之危,前來分一杯羹。
就算玉羅剎做了紅衣教的新主人,也未必能守得住。不如藉此機會,和明教建立聯繫,背後有靠山,未來的路會輕鬆很多。
更何況摩呼羅迦是個聾子,而且不會講話,哪怕他坐上教主的位置,與其他人交流起來多有不便,必須有人在中間傳達消息,那個人必然會是玉羅剎。就算身為副教主,他同樣可以統籌全局,執掌大權。
如果拒絕,不止和不知深淺的明教結下仇怨,摩呼羅迦也會跟他翻臉。玉羅剎可不敢保證,自己能在白髮少年的暗殺中活下來。
白離回到之前住的房間睡了一覺,醒來玉羅剎已經去教主那邊當值。
他要躲開院子里的紅衣僕人,能做的事情不多,現在最要緊的就是練習寫字,他不會說話,文字和語言一樣重要,代表著他威嚴。
西門吹雪的老師今日有空閑,趕過來給他上課。
這位先生是玉羅剎絕對信的過的人,白離厚著臉皮,跟著西門吹雪去白嫖了一節課,感覺學到的東西,比跟著系統學的更系統化,效率快了不少,就賴在這裡了。
就這樣過去五天,玉羅剎終於下班了。
他第一時間在書房找到白離:「那位光明聖子有沒有來過?」
白離低著頭練字,沒看到他進來,也沒留意到旁邊站了個大活人。
自從知道他會讀唇語,玉羅剎就跟他正常交流,看到白離毫無反應,才想起來他聽不到。
他走近了些,抬手敲敲前面的桌子,「小貓。」
一把袖刀以極快的速度貼著他的臉飛了過去,玉羅剎甚至沒有來得及反應。他呆了呆,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臉,摸到了幾滴血。
他甚至沒有感覺到疼,可見摩呼羅伽對暗器的把握有多精準。
白髮少年惱怒地看著他,屋子裡光線暗沉,金藍的異瞳比平日里深邃,若是不仔細看,跟普通人的眼睛沒有什麼區別。
「明明剛才喊你都沒有反應,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就看到了?」玉羅剎抱怨道。
白離指著插在後面門上的袖刀,看向玉羅剎。
玉羅剎看懂了他的意思,走過去握住刀柄,把袖刀收回,遞給白離。他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我離開這幾日,那位聖子有沒有出現過?」
白離把刀收回袖子里,搖頭。
「我打算儘快動手,你能做得了主嗎?」
白離眨了眨眼,理解他話里的意思,明顯興奮起來。他拿過紙筆:【什麼時候行動?】
玉羅剎驚訝地發現,他的字進步飛快,雖然仍然稚嫩,像六七歲小孩子寫出來的,但是筆劃分明,墨水沒有浸染在一起,結構上也沒有之前那麼奇形怪狀了。
「我這邊隨時都可以,只是不清楚明教打算怎麼做。」
白離寫:【我解決高層,你隨後帶人控制住局面。】
「可以,不過教主要留給我,我要親手殺了他。」玉羅剎很少有情緒失控的時候,講出這句話時,周身散發出凜然殺意,顯然已經沒有了耐心。
【弄得聲勢大一些,最好當著所有人的面殺。】
他莫名被安撫到了,心情漸漸放鬆,看向白離的眼神帶著幾分柔情:「好,都聽你的。」
白離寫:【明天你是否要回教主身邊?】
玉羅剎說:「自從你假死後,凈沙門的人一直很安靜,這不合常理,我想那日夜裡,你的暗器應該射中了他們門主,恐怕門主已經身亡,凈沙門亂成一團,又怕其他幫派趁機出手,侵吞他們的勢力,才封鎖消息沒有外傳。」
這倒是件好事,沒有白跑一趟,不枉他冒著風險假死。
「我只好派人偽裝成凈沙門的人,前來刺殺教主。這段時間教主一直擔驚受怕,身邊的守衛增加了兩隊,我隨時待命,保護他的安危,明日自然也是要去的。」
這手計謀玩的好。
玉羅剎救了教主這麼多次,教主必定非常信任他。等他出手挾持教主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白離寫:【白天好好休息,明天夜裡動手。你可以先派人圍住教主的別院,與外面隔絕,阻攔消息傳遞。】
「這個不難。只是我擔心教主死後,八大堂的人會有動亂。尤其是夜叉,他向來與我積怨已久,他的品性低劣,對待下屬卻很有辦法,他的手下都很忠誠,就算能他死了,也不會倒戈,甚至還可能激發他們的怒火,想盡辦法給他報仇。」
佛教中的夜叉和羅剎向來不睦,這裡的夜叉和羅剎,竟然也是死敵。
白離不禁感嘆,紅衣教的人,名字起的真好,一眼就能看出是什麼人設。
【夜叉的人交給我處理。】白離寫,【我需要置辦一些東西,但是我不知道該去哪裡買,也不知道怎麼買。】
「什麼東西?你把清單寫下來,我派人去搜羅。」
白離把需要的東西寫下來。
玉羅剎拿來一看,都是些很尋常的東西,在城鎮里就能買到,不是什麼難事。
玉羅剎好奇道:「面具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買普通的常服?」
白離寫:【送給聖子的。】
又是聖子。
玉羅剎看著紙上寫的衣服尺寸,差不多估算出聖子的體型。
那人比摩呼羅伽稍高一些,肩膀略窄,腰差不多細,應該是個很文弱的人。
白離補充:【聖子喜歡樣式簡單的衣服,不要珠寶,也不要首飾和礙事的紗衣。】
「知道了。」玉羅剎靠近了些,一雙笑眼撞入白離的視線:「那你呢?你喜歡珠寶嗎?」
當然了,玉羅剎的那些寶石顏色純凈,就算沒有那麼高的價值,看起來也非常漂亮,具有很高的觀賞性。
他矜持地點了點頭。
玉羅剎道:「既然喜歡,為什麼不戴?」
【礙事。】
「等你如願當上明教教主,不必再打打殺殺,我這裡……算了,還是等到時候再說吧。」
分配好各自的任務,玉羅剎從白離的院子出來,去找西門吹雪交代事情。
白離翻了翻隨手塞進那身白衣里的珠寶和藍寶石腰帶,又被子里找到了玉羅剎送給他的那袋裝滿金子和寶石的錢袋。
他之前沒把這些東西放在心上,甚至還覺得很礙事,現在想想應該好好放起來。
畢竟他沒有錢,買件衣服都需要玉羅剎接濟。
以後當上教主,慢慢能存起錢來,但是剛上位的時候花銷很大,總不能一直借玉羅剎的錢。
白離挑出那串紅玉珠串,繞了三圈纏在左邊的手腕上,這個他很喜歡,留著。買東西先花其他的。
第二天早上,玉羅剎上班前特意過來和白離道了聲別。
兩個時辰后,紅衣僕人送來白離清單上的東西,他讓系統全都收進背包里,帶上自己的武器,避開眾人,孤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