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度暗河邊
姬露露復又在柚木桌邊坐下,扒拉了一圈自身行李,除了一些金銀俗物,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東西。他既然對錢沒有過分念想,自己身上又未攜帶哪本宮中的秘籍,那眼下又是圖什麼呢?
「我並非碧落之人,你背後的盜墓團伙與我無甚干係,我自不會報官。你要什麼東西才肯告訴我十三重天內的真相?」
「若我要你身上那塊乾坤八卦丹,你可願以它來換取助你進階的秘密?」簾帳內一陣冷冷的聲音響起。
「我只想知道與十三重天內通天法門相關的事,不想得到進階的秘籍,那些秘籍不瞞你說,我家中汗牛充棟,對現在的我無甚裨益。」
聽到家中秘籍汗牛充棟幾個字,在場之人滾笑作一團。除了簾帳之內有人依舊不動聲色。
在天落的時候,她快要從基礎階層的最後一層逆空境轉入正式修鍊的第一層破碎虛空境時,被引入心魔不得破境。困於逆空境已經三年,這三年時間她幾乎嘗試了宮中納珍閣里所有有關於道法修鍊的秘籍企圖突這層破障礙。可是書中所言沒有一種方法對她奏效,當她收拾好包裹準備離宮出走去外面的世界尋找破解之法的時候,她才醒悟,原來心魔不解,是沒有捷徑提升修為的。
「至於你說的乾坤八卦丹,」姬露露摸出藏在白氅里腰間懸立的那顆內里乾坤丹。「是不是這個?」
姬露露捏在手中的那顆丹丸狀的流動著黑白兩色不明液體的大號珠子,慢慢流向於眾人眼球。
在他們眼中大放異彩的那一刻,姬露露屬實被這群瞠目結舌的模樣驚了一跳。
片晌。終於有人敢於承認自己的見識短淺,「這是什麼珠子?還是說某種法寶?」
原來他們是一群不識貨的東西。姬露露還以為這又是什麼稀罕物。
「這個我不能給你。這是一位故人相贈。」姬露露終於語氣堅定地說了一回。說實話,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冷不丁受到這些吃瓜群眾的嘲諷,她都不知道自己該用怎樣的語氣與這裡的人對話了。不過好像,這些跟他們沒有關係吧。
「古寶秘籍對現在的你來說毫無半分作用。」男子隔簾而語,語氣間毫無半分波瀾。
「我知道。」姬露露點頭認可。
「你做的孽實在太多了。」
聞言,姬露露恨不得抽出自己的靈劍將此人大卸八塊。只是尚未觸及劍身之時,又聽他說道。
「你師父眼下屍骨未寒,你就跑出宮外惹事生非,在天落待著也就算了,這頭一次離家出走竟還跨了個國。有你這樣性格頑劣不守孝道的徒弟,你師父就是連孟婆湯也喝不順暢。」
「你胡說些什麼?我師父才不會死,他老當益壯活得好好的。那個老油子,騙國……騙我父親說要為他煉製長生丹外出尋找極品材料,現在指不定在哪偷腥呢。」
「原來你師父出宮了。」鮫綃簾帳內傳出一聲輕嘆,「我還以為這老東西死在了王宮裡,你悲慟欲絕才會出來的。」
「你詐我!你和我師父什麼關係?」
「若我說我是你師父徒弟,你信么?」
姬露露冷笑一聲。今天這是遇上什麼無厘頭的事情跟人了。師父可從沒告訴過她,她還有一個漂泊在外的大師兄的。
可即便她極力掩蓋自己宮中的身份,那幾個宮字還是被在座之人聽得清清楚楚。
「她是宮裡人,天落王宮的?」
「這模樣,頂多是宮裡嬤嬤的私生女吧。
」
「長得倒不算丑,就是這衣服有些寒酸了。」
姬露露倒是開了眼界了,活這麼久,還真沒人敢這麼對自己評頭論足。
「你們可別不識貨,看她外氅裡面那件,這可是天落王宮裡的碧水鎏晶紗。」許是簾帳中人也聽不下去了,終於一語道破此人在宮中的地位。
「那不是天落王室才能享用的衣服面料嗎!?鄙人祖父年輕時有幸入過天落王宮做客,曾親眼見到過那時的王後身著碧水鎏晶材質的薄紗。錦緞款款外罩著一件玲瓏剔透又泛著晶玉光澤的薄衫。彼時連波微步身形綽約,宛若仙子臨世……」說到動情之處還不忘環顧了一下眼前這個將如此罕世之物穿得如此破爛的人。只見他眸中光彩瞬時耗盡。
「這種物華天寶的衣料只在天落王宮獨有。而且只能王后貴妃級別的才配享用,還有就是……她……」
言述者眸中剛熄滅的火花再次迸射。「她莫非是……天落的……公主殿下!!」
霎時,席座中一片訝異。
姬露露忽然間被戳明了身份,她記得三年前段清漾的叮囑,若是有朝一日真有機會出宮,切記隱藏好自己的公主身份,否則容易招來殺身之禍。
「你這傢伙!除了這個,你若是沒有其他東西想要,我便走了。」姬露露收起心中憤恨,也罷,既然得不到想要的東西,那便不繼續在這丟人現眼了。
「且慢。我這人雖不做虧本生意,但念你在我這敗光了面子的份上,我送你一個進階的秘籍。」
說罷遞給她一個綉著一隻車厘子的乳白色錦囊。「三日後再打開。」
姬露露挎著包裹從這家不知幹什麼營生勾當的黑店走出。
雪地里一個身披沾了污穢的雪狐大氅,長發鬆散的狼狽人影漸行漸遠。
三日後的一家驛站。姬露露坐在圓木桌前打開那個綉工精緻到沒有一絲針眼,甚至都看不出綉娘是從何處下針的錦囊。裡面是一張帶有切割痕迹的條形**宣紙。這種宣紙價格不菲,相比民間泛黃的紙張寫出的字顯得更加清晰醒目,然而只有宮裡或貴族才購買得起。紙條上是工工整整的五個大字:
「且度暗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