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跡市井間

混跡市井間

殷商。柳埠。

著素凈衣袍的兩男子矗立在污糟腌臢的集市上,兩人自骨子裡散發的清冷通透,倒與這市井之氣顯得格格不入。

「既然我的字這麼好看,你看在我是個落魄大叔的份上,眼下這生意不打算照顧一下嗎?」

「大叔,不是,先生哪裡落魄了?你這大袍的皮子雖不如我身上宮廷御賜的清水流殤鍛珍稀,卻也是十分名貴的珍珠白玉鍛,按照南庄當下布莊的市價,一丈至少也在三百兩銀子,怎麼還跟我哭窮……」

「你可別折煞我了,我孤苦伶仃流落異鄉,連個饅頭都搶不到,這攤子是我憑本事搶的,這衣服自然也是憑本事從別人那裡擼來的,我想想,好像是從一個白面小生……你方才說你身上這件比我的名貴……」

小書生見勢趕緊雙臂捂好衣襟,口氣無奈道,「你可真是絕了……」

天朗氣清,寒風蕭瑟。

書生捧了一捆楹聯若有所思往回走著。「我做甚要買光他的攤子?!」

往年都是家裡父親親手題楹聯福字,不單是這些,就連家裡大門、內堂,連炊房也不放過,一應的牌匾也都由父親親刻。這些市井之物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買回去估計也被父親扔去炊房燒乾糧了。

緊接著一聲「躲開!!」沖入耳膜。一隊騎馬的士兵在集市中匆忙開闢前路。

謝靈泛回頭張望,卻被他們捉了個正著。

「小子,有沒有見過這人?」為首的一名士兵揭開畫像,露出一位滄桑的青須大漢形象。

謝靈泛剛要搖頭否認卻被這畫像上略感熟悉的神態勾住了眼球。

這好像……這不就是剛剛那位大叔!!

刨去馬甲我也認得你。以為颳了層鬍子,就沒人識得了。這賤賤的眼神,與賊何異。

可是一向遵紀守法的謝靈泛此時卻焦灼了起來,若問發自內心的想法,其實不想將他指認給官兵。雖不知何緣由,但總覺得他並非那罪大惡極之人。可那廝搶掠平民辱我國人,若是不將他報備,日後再做出什麼害人的勾當,那可真是小生的罪過了。

士兵彷彿看出了他的糾結不堪,威逼道,「你可知他是為何人,所犯何罪?他是宮裡的御前侍衛,卻偷盜聖物順出王宮倒賣,幾次三番國主殿下都忍了,可誰知此人就是個梁上君子,屢教不改也就罷了,現在還潛逃出宮,罪加一等!此人已臻化級境,若是放任此人在民間,百姓的口袋就要遭殃了。」

「啊???偷盜聖物還沒被判死刑?幾次偷竊國主殿下居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長官此次若是將他緝拿歸案,會不會被忍無可忍的國主殿下勒令殺頭?」謝靈泛覺得這落魄大叔的背景勢力一定不小。

「不一定。現下國主殿下只是吩咐將人捉回王宮,免得在民間橫生事端,還沒有下令將他如何懲治。」士兵也頗感疑惑重重地解釋道。

「你手裡這是什麼?」士兵吩咐人下馬查看他手中的一捧用絲線札起的紅色楹聯。

「比對一下。」手下人接過士兵長從懷裡抽出的一張溢滿洋洋洒洒字體的漿紙。

「是他的字!!」

謝靈泛被士兵團團包裹了起來。「說!此賊在哪?」

「這些楹聯是小生從別處買的,小生真沒見過這人。」

「小小年紀就學著為虎作倀,帶走回去細細審問。」士兵長吩咐完,緊接著又沾沾自喜道。

「看到沒有,這就是破案的切入口,你們這些黃毛小子學著點,別總想著沽名釣譽,天子腳下,身在其位不謀其政,命都難以保全還想晉爵陞官,你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稱得起王宮裡那桿天秤嗎?現下我們是駐紮在京畿外,可一旦入了王宮,掉進那無盡誘惑中,就像這竊賊,被榮華富貴迷了心智,誰能撈得了你們?」

「那賊興許還在這集市附近,趕緊搜吧。不然人又像上次那樣……」手下一人急不可耐道,但礙於士兵長的身份沒有點破他的糗事,實是再不追又要被他甩出千丈遠了。

謝靈泛欲哭無淚,這大冤種當的。又感嘆,這士兵長,怎麼跟個太監似的話多。他硬生生將所有的字都扔給我了,東西賣完撤攤,也沒什麼好收拾的。頂多背著他那個不捨得給我包起這摞廢紙的空包袱回去。估計這會子,人早已離開這條街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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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有贈,浮生無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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