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器 5

「不急，今晚在這給你找個地方，你在這好好休息一下，明早我們再出發吧。」孫迪對趙東說。

次日早上八點，孫迪叫醒沉睡中的趙東，讓方傑帶好現場勘查的工具，隨後三人驅車去往趙玉明家。

趙東看到自己家中的凌亂和凄涼的景象，思緒起伏，這個家庭就這樣支離破碎了，他的父親，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和他說一句話了，再也不會罵他，再也不看不到父親的笑容了，他忽然想起兒時父親和他在院子里堆雪人的場景，他的心在滴血。

孫迪注意打了趙東的表情變化，安慰了幾句，隨後對趙東說：「現在讓我們一起努力，去找到兇手好嗎？」

「好！」趙東的目光中透露出憤怒和堅定。

隨後，趙東和孫迪二人在趙家仔細尋找蛛絲馬跡。

「你父親一般把斧子放在哪裡，你知道嗎？」孫迪問趙東。

「這個我有點印象，一般放在鍋台附近，立在牆邊。」趙東想了一會，說道。

三人圍繞鍋台附近仔細觀察，東屋卧室、鍋台、地面、牆上的每一處痕迹都沒放過。

大概過了三十分鐘左右，靠近東屋門附近的牆角上的一處微小的痕迹，引起了孫迪的注意。

像是一塊很小的、殘缺的指紋，呈褐色，和其他痕迹不同，這處痕迹像是不久前遺留的。

孫迪忙叫方傑拿出提取工具，將這處痕迹提取下來，方傑剛要把這處物證放進試管，孫迪喊住了他。

「等等！」

「怎麼了？孫隊？」

「把物證拿過來，讓我聞一下」

孫迪把提取物放在鼻子前，仔細聞了一會。

「你也聞一下，看看是不是像糞便的氣味？」接著，孫迪說。

「好像是，這種味道像是什麼動物糞便的味道……」方傑猶豫不定。

「很可能是豬糞！」孫迪突然睜大了眼睛，顯得很興奮，突然降低聲音說道。

「豬糞……你是說……」方傑彷彿有所頓悟。

「你們家西院的那個姓李的鄰居，你熟悉嗎？」孫迪突然問趙東。

「是那個鬍子拉碴的瘸子嗎？我不太了解，只知道，他是個怪人，不怎麼說話。」趙東若有所思地說。

「那他之前有沒有來過你家？」

「我只記得上個月的一個周六，他來過我家，讓我爸買點老鼠藥，建議我爸滅鼠，說我家老鼠太多了，把他家養豬儲備的玉米都吃了。他真是個怪人，這點屁事也能賴我家，我當時還想。」

「孩子，從現在開始，你自己呆在家裡，把大門和房門都反鎖上，一定別出去，切記！」孫迪認真地對趙東說道。

「明白了，叔叔。」

說完，二人離開趙玉明家，敲響了李運來家的大門……

詢問室里，李運來戴著手銬，坐在孫迪和方傑的對面，面無表情，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

「說說吧，你為什麼要殺趙玉明?」孫迪厲聲問道。

「警官，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在和我開玩笑吧？我和他無冤無仇的。」李運來依舊面無表情。

「不要和我們裝傻了，沒有充足的證據，你以為我們會請你來這個地方嗎？那天中午你說你在家睡覺，其實你是在說謊！你以為你很聰明，現場處理的一絲痕迹都沒有嗎？你錯了！大錯特錯了！」孫迪盯著李運來，表情兇狠。

李運來那雙灰暗的眼睛突然睜大了，隨即漏出陰森的笑容。

「什麼痕迹？警官，辦案要講證據，而不是嚇唬人，我可是個養豬的良民。」

「良民？李運來，你以為你很聰明嗎？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在趙玉明家東屋門口的牆角，我們發現了你的指紋！」

李運來面無表情地呵呵一笑，說：「警官，那就能說明我是殺人兇手嗎？我經常去他家借工具，你知道，趙玉明是種地的，他家有許多工具，趙玉明是個好人，我們平時關係很好。」

「不要演戲了！在那個指紋上，我們檢出了趙玉明的血！同時檢出了你們兩個人的DNA！」孫迪怒吼起來。

聽完這句話，李運來緩緩地低下頭，用他那雙粗糙的手，掩住他的額頭，過了一會，李運來抬起頭，哈哈哈大笑起來，那聲音就像深夜裡的鬼魅。

「是，趙玉明是我殺的。」李運來沙啞、沉悶的聲音緩緩地傳了過來。

「你為什麼殺他？」孫迪追問道。

「其實我早就知道，這些年，村裡人都把我像怪物一樣看，其實我也不想這樣，我相貌醜陋，瘸腿，現在45歲了，還沒有女人。」李運來眼角濕潤了。

「但是我恨這些人！恨這些世俗的人！恨這些表裡不一的人！」李運來突然咆哮起來。

「請你控制情緒！」孫迪厲聲呵斥道。

接著，李運來慢慢地講述了事情經過：他們那樣把我視作異類也就算了，我辛辛苦苦兩年，養了50多頭豬，馬上要出欄賣個好價錢了，卻趕上豬流感，我賠的血本無歸！今年好不容易用剩餘的錢買了三頭豬，本想日子慢慢能好起來……但是那天，我在餵豬，聽到隔壁趙玉明和他老婆在院裡子吵架，本來我沒當回事，可突然聽到趙玉明對他妻子吼著，「你這個淫婦，在外面幹什麼勾當以為我不知道，這兩千塊錢是怎麼來的？你怎麼不和豬做愛！」

「我一聽怒火中燒，一夜沒睡，就連我當做唯一一個朋友的趙玉明，都瞧不起我，把我當做怪物！」李運來惡狠狠地說。

「那你就是為了一句話，殺了他？」孫迪表情複雜，覺得李運來心理扭曲到可怕。

「不，我不會那麼小氣。」李運來微笑著說。

「那你是因為什麼殺死他？說！」孫迪再次咆哮起來。

「其實我剛才說了，我經常去他家借工具，有幾次中午去他家，都發現他敞著門睡午覺，他睡覺時，大門、房門都不關。他家那個娘們，總是出去，一般情況都是早出晚歸，我掌握了趙玉明家中午的規律。那天中午十一點半左右，我我剛收拾完豬圈，突然想報復一下趙玉明。」李運來乾咳了兩聲，繼續講述起來。

「我知道趙玉明家養了幾隻雞，平時散放在院子里。我提前準備好老鼠藥，拌在玉米面里，悄悄地翻過牆，在和我家只隔一道牆的趙玉明家牆角下了毒，想毒死他家的雞，當我下完毒以後，我想驗證一下是不是被趙玉明看到了，就假裝去他家借東西，慢慢地走到趙玉明家房前。可我走到他家房門口就聽到了趙玉明的鼾聲，我知道他應該睡的正香。」李運來無奈地笑了一下。

「接著說！」孫迪拍了一下桌子。

「我轉念產生了一些想法，我需要錢，我輕輕地走進趙玉明的東屋，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他在炕上睡得正香，我環視了一圈，發現他家柜子上有一個信封，我偷偷拿起來一看，好傢夥！一沓百元鈔票，我拿起信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溜走。可就在這時，趙玉明突然睜開了眼睛，我愣住了。隨後趙玉明就罵我，狗賊，怪物，來我家偷東西！我當時就怒火中燒，走到外屋隨手抄起他家的斧子，向他的頭部狠狠地砸了過去……一下，兩下，三下……殺死他以後，我害怕了，我仔細地把現場處理乾淨，包括我的腳印，然後我就又翻牆回家了，當然，牆角的腳印我都抹平了，隨後，我就趴著牆聽了一會，不到半小時，她老婆就回來了。我有一次在路口看到過他老婆和一個男人在車上有過親密的舉動，我想警察肯定會懷疑到她老婆頭上，誰想到我百密一疏……唉！」李運來漏出猙獰的表情。

「夠了！你就是個變態！你知道什麼叫蒼天有眼嗎？」孫迪怒吼起來。

「是，我就是個怪物，變態！哈哈哈……」運李來抬起頭，大笑起來。

一切就這樣結束了，根據李運來的交代，警方在他家的豬糞坑底部挖出了那把斧子，斧頭上沾滿了趙玉明的血跡，在斧子把上做出了李運來的DNA。

刑警辦公室里，孫迪手裡捧著一杯咖啡，對方傑說：「你覺得李運來是扭曲的心理導致的犯罪，還是見財起意呢？」

「都有吧，或許生活中像李運來這樣遭遇的人很多，但是不是所有他這樣的人都會去殺人，很多人都會默默承受。」方傑忽然深沉起來。

「你說得對，每個人都不是一帆風順的，但是不能怨天尤人。」孫迪透過窗子，望著樓下鬧市中熙熙攘攘的人群，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