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的第十六課(固定行程,身體自會形成習)
傳功堂前的空地,以八卦陣為中心,竹編蒲團鱗次櫛比。
四位傳功師父,站在前方,身著八卦袍,頭戴道冠。
尤其符籙師父陳道為,一頭白髮,面上一絲皺紋都沒有,精神奕奕。
他五年前踏入煉神,可神遊天下,乃是外門第一人。
林雙隨師兄徐瑞到此,見符籙師父陳道為站在首位,她第一時間流露出小慶幸的喜悅。
上一節符籙課,她的作業成績恰恰前進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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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雙想著,就照常選了最外沿的蒲團——位於小道入口,離去最方便,盤膝坐下。
幾乎才一會,剛結束符籙考試的趙珂然就見到她,轉身就想過來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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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妹,你不用跟著我,去你往常的第一排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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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這兩年的外門佼佼者,傳功師父十分關注她,上課經常對她額外提點,聽師姐的話,坐在第一排確實更為方便。
但如今,她委屈,「師姐,你是嫌我的考核名次太高,過於引入矚目。坐你旁邊,容易引發圍堵,影響你待會離開的速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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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大了,確實不好忽悠了呢。
「不錯。」
趙珂然:「……」
師姐好直接!
當年她不懂事,沒領悟《最快修仙》的精華,全力以赴進行每一次考核,不知不覺就成了前三!
現在卻被師姐嫌棄,嚶。
趙珂然委屈地走遠,還不忘回頭,與默默也想走到林雙身邊地周玄武招手。
「周師兄,你也隨我到第一排罷。別拖慢師姐待會的速度。」
本來想坐林雙左側的周玄武,身形僵住。
還想叮囑幾句的徐瑞師兄,別過頭,快步走到傳功師父旁側,不想再聽這兩師姐妹的垃圾對話。
十二聲鼓樓鳴響。
一眼望去,傳功堂前皆是弟子身影,甚是壯觀。
陳道為往前一步,撫著白須,威嚴道。
「不得真道者,為有妄心。一遭濁辱,沉苦海,永失真道。」
「今日問心一測,乃測爾等之百年道心。」
說罷,他掐訣,引動外門傳功樓前的八卦陣。
當空一道金光,從陰陽兩極飛射而出,一分二,二分四,四生萬物般,墜入所有靜坐弟子眉心。
「記住,若常能清靜,天地皆歸,大道終成矣。」
「問心之測,啟!」
金光籠罩,眾弟子眉心一點輝色,紛紛閉目。
陳道為頷首,看向左右兩側長老與管事,「諸位,弟子已入心陣。我等也入內觀察罷。」
說話間,他神魂一步踏出,手點其餘幾人,共同掠至陣前。
待徐瑞隨同長老們睜眼,就見眾弟子盤膝上空,片片琉璃般光影飛旋,映著弟子們的模糊面容。
陣中時光,迅速流逝。
弟子閉眼間,心中已是數十年時光。
「對修為突增的弟子,要尤為關注。另外,名次靠後的,過往也有叛出師門,墮落為邪修的,我們也不要漏看了。」
陳道為叮囑,其餘人點頭應允。
徐瑞師兄聞言,也是擔憂地要去尋林雙的百年心境。
她實力不止那日與他過招的化氣圓滿。
她是如何在傳功堂師父、師兄師姐的眼皮底下,突破修為的?
徐瑞既好奇,又擔憂。
但一眼望去,他卻被前排心境吸引了目光。
只見第一排弟子的靈光內,形似周玄武的小人,高冷依舊,晨起早功的片段若走馬燈,快速閃過。
徐瑞暗中頷首。
周師弟道心堅韌,未來大道可期。
「小蘭,我終於回來了,呼……好累,徐瑞師兄非得跟我說話,我被榨乾了……」
徐瑞:「?」
「等等!我不會說話,剛才不會哪句話又惹師兄生氣了吧?」
「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啊?」
周玄武的心境小人,對著屋中蘭花,冷硬化為溫柔。
臉紅、無措、羞恥、糾結。
時光剎那推移十年。
「啊,我終於進內門了!徐瑞師兄,再見了,我再也不用被徐瑞師兄問話了!」
「啊可是我進內門,徐睿師兄不會跟我千里傳音吧?糟糕,我還是趕緊閉關。」
徐瑞:「……」
時光推移二十年。
「閉關的滋味真好,不用跟任何人說話,我心裡好輕鬆啊。」
「嗯?徐瑞師兄的傳音?嗯再閉關十年!」
時光推移三十年。
「妙,又是一個人,徐瑞師兄都找不到我,呵呵。」
「嗯再閉關……」
徐瑞:「……!」
他溫和的目光,裂了。
周師弟!
他顫抖地將視線從周玄武閉關又出關、閉關又出關的自閉心境中抽離。
轉到了旁側的趙珂然百年心境上。
走馬燈般,她的心境小人與林雙一同打掃木屋,一同打坐修鍊,一同用飯聊天。
林雙在她身前,宛若燦日般,全身發光,面容璀璨地不可見。
當走入傳功堂早課時,林雙的身形比周玄武這少年郎還高大,肩膀還巍峨寬廣。
徐瑞嘴角翕動。
趙師妹……
「不錯,這屆弟子四十年間心境尚可。」陳道為撫須,笑道。
徐瑞深吸一口氣。
而很快,另外兩團更小的白練湧入周玄武、趙珂然眉心。
「……師父們……教師節快樂。」
「師父們,新春快樂。」
種種一切,如過眼雲煙,恍然入夢,她神色迷惘卻又奕奕生輝,但很快按住眉心,痛苦□□。
陳道為眉眼微動,再次掐訣打入陣中,一眾弟子眼睜睜看著身邊新來師弟,得到靈草珍寶,被長老賜下天級功法——
每逢慶賀之日,她都到傳功堂外默默問候。
陳道為再次掐訣,陣中一眾弟子遭遇不測,境界下跌,煉神,凝元,化氣——
……
徐瑞愣住。
四個師父面面相覷,一核對,全都沉默。
但從未有弟子,晉陞后仍不忘身在外門受到的教導,流連外門,每年回來看看。
「咦?你們確定?她在你們這裡也是這樣?」
陳道為嘴角抽搐,當即掐訣,打出一道金光咒文,飛入問心八卦陣內。
徐瑞很是驚喜。
……
頓時,眾弟子在心境內,修為突飛猛進,齊齊經過化氣巔峰,迅速凝元,躍入煉神,進入內門成為精英,成為長老——
幸好。
她眼睫顫動,倏然脫離心陣百年。
不知不覺,四位傳功堂師父也都走到她身前。
她第三十年如此。
但目光一頓。
但教師節……那是什麼?
林雙還在練功打坐,看話本、午睡小憩,日日循環。
終於,徐瑞望向林雙,做好了驚世駭俗的準備。
「何以為報?唯有傾囊而授。」
這外門還有正常人!
「嗯?這麼巧,她在我這裡也是。」教導功法的師父,驚訝脫口而出。
數道哀嚎響起,多人閉門不出,早課晚功缺席。
陳道為等四人對視,目光齊齊搖曳。
「師父們,教師節快樂。」
無論悲喜,始終如一。
但話音剛落,一身痛呼就從林雙口中溢出。
「……教師節快樂。」
陳道為不苟同地搖頭,「過去三年,她每次在我的符籙課,都會前進一至三個名次。雖不快,但穩中有升,還算未來可期。」
但正思考,問心八卦陣中,一道滾滾白練,精氣四溢,射入林雙眉眼之間。
四位長老也欣慰連連,沒想到不止一位弟子得到大陣賜賚。
「師父們,新春快樂。」
「…………」
問心陣,也嘉獎賜之!
問心陣,嘉獎賜之!
陳道為一怔,還未開口,就聽又一聲驚訝。
她第四十四年如此。
「是問心賜賚!」
閉關王者,姐控達人。
「此女,哪怕天賦低下,吾亦當全力教之!」
「等下,傍晚不是我修鍊的日程!誰不講武德,隨便朝我扔靈氣,逼我突破啊……」
林雙的心境小人,練功打坐,看話本吃喝玩樂,晚起、午睡,貫穿整年。
長老們:「???」
「教師節,就是感謝師父們為教育事業所做的貢獻。」林雙心境小人,似有所聞,自發答道。
他抬頭望去,見到不少弟子循規蹈矩地完成俗務、修鍊,心裡稍許舒適了些。
無數人道心搖曳,心生嫉妒、羨慕,難以入定。
「是個好孩子,雖然她修鍊進度不快……」傳授劍訣的李姓師父,動容。
陣前觀看的長老們,眼中精光閃爍,均是觸動。
陣中,無數弟子喜不勝收,呼朋喚友慶賀。
唯有林雙如此。
不論晉為大能,亦或陷入泥澤;不論獨美,亦或他人之美,她都不忘道心,說了一百年教師節快樂!
「……」
「嗷……」
教導心訣的師父堂皇,「我還以為是我對她教導有佳,她每月在我這兒都進步三名。」
只是心有弱點,依賴他人——心性一品下等。
陳道為等四人老眼閃爍。
負著八卦劍的徐瑞,都不由為之動容。
徐瑞:「…………」
「……教師節快樂。」
道心之堅,道心之固,百年如一日。
徐瑞一震,正要拔劍,就聽身後長老阻止。
四位師父,駐守外門傳功堂數十年,送了一個個天賦弟子進入內門。
他們心中激昂,難以自抑。
「這屆弟子,比老夫當年,也就差了一點點,哈哈!」陳道為大笑。
徐瑞師兄伸手按上眉心。
林雙卻向對方說了個嗨,繼續練功打坐,看話本、午睡小憩,日日循環。
……
「善!理當如此!」
林雙擦乾嘴邊血,繼續練功打坐,看話本、午睡小憩,日日循環。
徐瑞茫然。
陳長老,你確定?
林雙師妹,你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啊?
心性一品上等。
她竟還自發定了一個節慶之日,為感激師父教導,讓每年九月初十,與新春、元宵比肩慶賀?
「師父們,新春快樂。」
她第九十九年,第一百年,還是如此!
「師父們,元宵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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