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年賭約
郭朝在一旁聽到苗江的名字,微微一笑:「唐兄,我與苗江相識,還曾與他賭棋。我在這裡,苗江不會怎麼樣。」
唐閎只搖搖頭:「郭兄你有所不知,這苗江看似商人,實則與武林江湖人士、官府都有牽連,他的生意大多是帶著血的。雖然我這唐府算不得什麼世代相傳的書香門第,但也是正經本分的讀書人家,實在不想與他有過多的牽連。這苗江平時愛面子,若是面子不給足了,怕是要麻煩的。」
唐弈雨想到了在棋社的事情,心頭髮緊,略有些無助地看看師父,郭朝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師父,我想稍微迴避一下,您看?」
郭朝也想起了棋社之事,便對唐閎道:「唐兄,我這徒弟沒見過什麼世面,剛剛對弈偶然得勝亦是幸運。你看能不能讓他稍微休息休息,去府內轉轉,也好開開眼界。」
「當然可以!婉兒,不如你帶小弈雨在府內轉轉,待到午時用飯帶小弈雨前去用飯即可。」
唐婉聽到父親的吩咐,回答了一聲是,便帶著唐弈雨向唐府深處去了。
唐弈雨家境本就貧寒,長這麼大去過最好的地方就是鏢局,那個充斥著武者和兵器的地方比起眼前這樣書香門第的家庭,著實是大有不同。此時的唐婉與剛剛對弈時的唐婉顯得非常不一樣,剛剛對弈時的那種沉著和安靜變成了此刻的活潑和平易近人,她饒有興趣地給唐弈雨介紹著家中的一切。只是唐弈雨顯得有些目瞪口呆,不知道該如何答話,他有些傻傻地看著唐婉。
「弈雨,你怎麼一直不說話?是不是第一次來我家有些緊張?還是你還是你還在思考剛剛的棋路。」唐婉緩解了一下尷尬的氣氛。
說起了棋,唐弈雨的緊張情緒也少了許多:「嗯,我只是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一路上流離失所的,而且我沒進過這麼大的房子。」
唐婉聽出了唐弈雨的口音非本地人,便問起了他的來歷。唐弈雨將自己自廬州逃亡的事情與唐婉說了,唐婉竟眼圈發紅,幾乎落下淚來。唐婉抿嘴看著眼前的繁花,突然開口道:「有弟皆分散,無家問死生。寄書長不避,況乃未休兵。」
「姐姐,你念的是詩嗎?」唐弈雨露出了更加欣賞的目光。
「對呀,你難道沒有學過嗎?」
唐弈雨連連搖頭:「我自幼學棋,後來習武,我只是聽過幾句詩詞,可從沒有真的背過或者學過。剛剛那句詩是什麼意思?」
「我聽到你因為家鄉淪陷而顛沛流離,心中本就難過,沒想到你找到了投靠的人,卻又被驅逐出來。剛剛那句詩是前朝大詩人杜甫的作品,他描述因為戰亂不能聯繫自己的親人,得不到親人消息的而思念家鄉思念家人的感情。」唐婉解釋說。
誰知唐婉一番解釋,唐弈雨本就有些懸著的心更是無處安放,想到自己的境遇,不禁真的落下了眼淚。只是在他不願朝著女孩子落淚,唐弈雨狠狠地揉了揉眼睛,又用手蹭了蹭臉,平復著自己的情緒。
唐婉看出了唐弈雨的表情變化:「弈雨,別難過。或許真的是緣分,你也姓唐。以後可以常來我家,與我下棋,也就算不上孤單了。」
「婉妹,何須哄著這個小鬼!」不遠處出現了一個青年,服飾華貴,高挑而且瘦削的身材,一雙上斜眼,高顴骨,讓人覺得這個人的樣貌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苗開石?你是怎麼進到我們府上的?趕快離開,否則我去叫我的父親了!」唐婉露出了慍色。
這苗開石輕輕抖了抖肩膀,讓衣服更加舒適:「婉妹,不必緊張,我的父親來了,我只是順路進來看看,也正好來看看你。」說話間,這苗開石離著唐婉和唐弈雨更近了一步。
唐弈雨看出了唐婉不喜歡眼前的這個人,於是上前一步,擋在了唐婉的面前,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張開雙臂,雙眼緊盯著苗開石。
「小鬼,給我躲開,我來找婉妹說話,你礙事了!」苗開石伸手重重地一撥,可是恢復了健康的唐弈雨有一定的武術根基,這一撥並沒有撥動唐弈雨。
唐婉柔聲道:「弈雨,他會武功,不要和他衝突,這是唐府,諒他也不敢怎麼樣。你去叫我的父親過來,就說有人擅闖唐府。」
唐弈雨仍是張開雙臂,並把胳膊抬得更高:「我……我不認識路!」
「哈哈,小鬼就是小鬼,怕是沒進過這麼大的宅院吧!你如果不躲開,可就要受皮肉之苦了!」苗開石又是一撥,可唐弈雨還是死死地站在原地。
苗開石氣惱,在牙縫裡擠出了一句:「可惡!」一拳迎面打向唐弈雨的面部。唐弈雨本在鏢局經歷過一定的訓練,簡單的拳腳功夫要比同齡人強很多,苗開石的拳頭未到,唐弈雨卻一拳打在了苗開石胸口。苗開石橫行霸道慣了,突然有人還手,而且還是自己看不起的小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被打了個踉蹌。
苗開石喊了一句:「你竟敢還手,看招!」說完一腿就飛了過來。唐婉發出了害怕的叫聲,可唐弈雨擋在她身前,用身體擠住了唐婉,雙臂在胸前一護,擋住了苗開石的腿。而後,唐弈雨雙腿站定,立時又回敬一拳,正中苗開石嘴角。這一下打得苗開石嘴角崩裂,流出血來。
橫行霸道慣了的苗開石哪裡受過這種打擊,瘋了似的衝上前拉住了唐弈雨,兩個人廝打到了一處,這時已經沒有了武功招式,更像是兩個市井無賴廝打到了一起。
此時,不遠處出現了一個賬房先生打扮的男子,看著廝打到一起的兩個少年,不禁道:「苗少爺,你和這小子纏鬥在一起怎麼施展我教你的珠算指法?趕快鬆開!」
苗開石一下子像換了一個人,一把推開唐弈雨後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被打的氣血上涌的唐弈雨也已經失去了理智,繼續上前攻擊苗開石。這下苗開石不慌不忙,先是將大拇指一頂,將唐弈雨的來拳撥到了一旁。唐弈雨不甘心再出一拳,而苗開石則用食指和中指同時一按,又將唐弈雨的來拳按了下去。苗開石得勢,繼續將這珠算指法在唐弈雨身上施展,或單指獨撥,或兩指聯撥,或是三指聯撥,將唐弈雨打得連連後退,幾乎不能起身。最後,苗開石在唐弈雨的臉上狠狠地扇了一記耳光。
「苗少爺,差不多就得了!住手吧!」賬房先生見苗開石出手有些重,心下過意不去,跳過去準備將苗開石拉住。可此時郭朝衝到了院子中,拂塵一抖就要攻向賬房先生。這賬房先生也不示弱,雙方你來我往鬥了幾個回合,拂塵和算盤纏到了一起,二人卻對視一笑。
「陳輝先生,你怎麼在這裡?」郭朝的語氣中略帶驚訝。
賬房先生抖了抖算盤,示意郭朝鬆鬆力:「我可比不得郭道長的閑雲野鶴啊!我們這份差事,要在商賈家做活才能有活路。你怎麼突然至此?」
郭朝答道:「剛剛我這徒兒被欺負,你突然跳過來我以為是要傷害他,故而來相救。」
「原來這孩子是你的徒兒?哈哈!我可不是要欺負令徒,實在是剛剛苗家少爺偶然間學了我的珠算指法之後出手有些過分,我想過來拉一下,要不然你這郭道長的徒兒被傷到了可就糟糕了。」陳輝一番話后,將苗開石拉到了一邊。
郭朝的臉立時變了顏色:「什麼意思?就是說我郭某人的徒兒不如你陳輝先生隨便教了幾招的徒弟了?」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我可沒有收苗少爺為徒,只是在他家算賬時隨便教了他幾手。」
唐閎和苗江此事走到了院子當中。苗江看自己的兒子被打傷,心中不悅:「唐兄,怎麼進了這唐府還要比武不成?你們可是讀書人,怎麼也舞刀弄槍了呢?」
唐婉將父親過來,趕忙跑到了父親身邊:「爹,剛剛苗開石突然到了院子里,想欺負我,還好有弈雨幫我擋住了苗開石,他們兩個才打了起來。可是弈雨打不過他,被他打傷了。」
唐閎摸了摸自己女兒的頭,將女兒擋在身邊:「苗大官人,令郎何時到府上,為何不通報一聲?是我唐閎招待不周?還是有什麼其他的想法?你我算是體面之人,一般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對吧?」
苗江示意自己的孩子過來:「遲早都會是一家人,何必這麼拘泥於禮數呢?道兄,這個小鬼怎麼成了你的徒兒了?那棋局的事情看來早有安排啊!不過這倒是無關緊要,你這徒兒身體柔弱,也學不得你的武功。」
郭朝面子有些掛不住,開口便說:「胡說!苗大官人,棋局我勝不過你,這比武可不怕。三年之後,我定讓我徒兒勝過你兒子!」
「好,一言為定!三年後的中秋,我們約定地點比武。陳輝先生,這事還需要你來費心啊!」苗江甚為自信地說。
「苗大官人,既然如此,我也有一個賭約與你。」唐閎突然發話,而後並在苗江的耳邊說了幾句。
苗江突然瞪大了眼睛:「不行!你這算什麼?他與你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