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被獻祭的祭品(27)
入鬼的夢,醒來之後是沒有記憶的,江倦帶著陳酒走了不少他記憶里的場景,到最後,陳酒直接在夢裡睡著了。
江倦飄出夢境,落在陳酒身邊,隔著一層被子抱住他,也閉上了眼。
月色溫柔,是一個適合睡覺的好天氣。
第二日天還沒亮,江倦便睜開了眼,他聽到外面有動靜。
像是有人進來了,不是在屋外,而是進了屋。
江倦不太高興,好不容易把樓下那個男人趕走了,怎麼又來了人。他喚來小鬼,小鬼像是沒什麼精神,陰氣不重,
江倦不滿道:「你昨晚幹什麼去了?」
小鬼唯唯諾諾:「我出去逛了逛,發現外面來了一群人,他們好像是在找什麼東西,我去看看?」
江倦不耐煩道:「不管來的是什麼人,一律趕走。」
小鬼小心翼翼道:「是不是得留一個人?畢竟人類需要吃東西。」
江倦對人類的常識並不了解,微微皺眉:「冰箱里不是有吃的么?」
「那都是生的,食材需要經過處理。」小鬼道。
江倦不以為然:「不就是做飯么,我來就行,照我的話做。」
小鬼應了,轉身出門。他跟著江倦混了十幾年,再怎麼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鬼力用來裝神弄鬼還是足夠的,外面的人就算不怕,彙報過去的時候難免人心惶惶。
以前只是聽說這宅子鬧鬼,現在親眼看到了……真挺害怕。
陳家家主聽聞此事,道:「不過幾個鬼罷了,你們怕它做什麼?趕緊去找那樣東西,若是再生事端,就找姜……」話沒說完,想起姜述已經被他的人帶走了,那宅子里沒有可以鎮鬼的人了。
遂有點頭疼:「那麼多天師,再去請一位過來。」
話雖如此,姜述已經算得上是其中最有名的天師,連他都搞不定的案子,旁人自然不敢接,更何況姜述還是被人請回來了。
連吃幾次閉門羹,家主臉色愈發陰沉,不過區區一個小鬼而已,還想讓他害怕?
家主敢把姜述帶走,緣由是他去拜訪了一位已經隱居山林的大師,那大師聽了前因後果,給出一個法子:
一月之期臨近那日,他可代為除鬼,只要那鬼吞噬過人類,他就必能將鬼除掉。但他需要一件物品,便是鬼生前常用的物品。
江倦生前唯一有過接觸的,就是那枚玉牌了。
之前為了鎮壓江倦,他們將玉牌埋在古宅之下,起到鎮鬼之效,如今為了除鬼,又不得不將那埋藏了十幾年的玉牌取出。
遂有了今天這一幕,帶頭的人將院落翻了個底朝天,什麼也沒找到,進屋之後又被小鬼戲弄,搞得每個人都一驚一乍。
新請來的天師半小時后也來了。
帶頭的人忙迎上去:「您看這玉牌現在到底在哪呢?」
天師轉動手中羅盤,羅盤指針飛快轉動,卻不停,那天師額頭冒汗,眼睛緊緊盯著羅盤,不知道過去多久,指針終於定住。
「那東西在……」天師伸出手,指向一個方位,「那裡。」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過去,默了。
那裡是這宅子里唯一不能進去的地方。
陳酒終於迷迷糊糊地清醒了,原因是……外面有說話聲,斷斷續續的,很吵。
再一看外面,天還沒亮。
陳酒只覺得他昨天晚上似乎去哪裡大冒險了,去的地方還不少,幹了些刺激的事情,但仔細回想,什麼也想不起來,像是隔著一層霧,朦朦朧朧。
江倦坐在桌子上,和小鬼說著什麼,聽到動靜,轉頭過來:「吵著你了?」
「外面有人?」陳酒頭疼,聽動靜,
人還不少。
江倦臉色陰沉:「等會就沒聲音了。」
真有人?陳酒掀開被子,被凍地瑟縮了一下,哆哆嗦嗦找衣服。
江倦飄過來,把他剛穿上的衣服又脫掉了。
陳酒抗議:「你幹什麼……」
「外面那些人,我來處理。你繼續睡覺。」江倦說。
陳酒一懵,他怎麼覺得現在的江倦越來越霸道了。
江倦眉眼間透著的戾氣過於明顯,陳酒看著,忍不住道:「不許傷人。」
江倦道:「他們太煩,如果一刻鐘后再不走,我也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
陳酒看著江倦。
江倦避開陳酒的視線,宛若被家長逮住的淘氣小孩,不耐煩的語氣:「好了,知道了。」
小鬼說外面來了個新的天師,雖說沒有之前那人厲害,但也不可小覷,小鬼對付不了。江倦力量大增后,戾氣在心頭不斷滋生,正巧無處發泄,遂往外飄去。
陳酒擔心江倦出去濫殺無辜,但江倦其實除了臉色陰沉些,魂體若隱若現有些嚇人之外,其他時候確實沒幹什麼厲鬼該乾的事情,就像一個十八歲的大男孩,雖然少了天真,但也不至於毫無底線。
陳酒到底沒叫住他。
小鬼在一旁苦著臉說:「您睡吧,萬一您沒睡著,等會大人回來要找我麻煩。」
陳酒:「……你去別的地方吧,你這麼看著我睡不著。」
江倦出了屋,周身那還算溫暖的氣息霎時間褪去,他站在樓梯口的陰影下居高臨下看著樓下的人,樓下燈火通明,那群人正翻箱倒櫃找東西,絲毫注意不到來自一隻惡鬼的視線。
常人看不到江倦,陳酒能看到他,是因為江倦喝了他的血,姜述能看到他是因為自身的本領,像這種毫無天賦的普通人,只會感覺周圍空氣變得更加陰冷了些。
但這也正常,自打踏入這古宅,便再也找不到溫暖的地方了。
能是找什麼呢。
江倦一清二楚。
他時常透過窗戶看下面,那裡有一個東西吸引著他,他不知道那是什麼,現在他知道了。
那是一枚寫有他名字的玉牌。
但只是匆匆一眼,便再也沒看到了。
江倦再想看,陳酒不讓,他也就作罷了。
那是唯一一個能傷到他的東西,若是想作法除他,只能用玉牌。
江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還沒對陳家正主下手,已經有人迫不及待要除掉他了。
江倦手指一動,客廳的燈閃了兩下,熄滅了。
頓時,有秩序的序列亂成一團,江倦從二樓跳下,手指微微用力,精準無誤地卡住那個可憐天師的脖子。
天師受到嚴重驚嚇,他想喊,而那隻惡劣的鬼察覺到他的意圖,手指更加用力,那天師簡直快要窒息了,脖子上的力道才放鬆了些。
緊接著,陰森沉冷的聲音透著粗糲傳入他的耳中。
「——帶著這群人滾,否則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那天師什麼招數都用了,對江倦絲毫沒有傷害,江倦冷眼旁觀,直到這個天師崩潰往大門口逃去,一眾人均感覺到了來自惡鬼的壓迫感,慌不擇路地跑了,大廳恢復了安靜。
只不過,傢具都被這些人翻得亂七八糟了。
江倦手指一動,傢具重新歸為原位。
汽車啟動聲響起,幾聲急促的鳴笛聲之後,車紛紛開走,在雪路里壓過幾條凌亂的車轍印線,看上去便極為倉促,彷彿要是晚一秒就會被惡鬼追著索命似的,誰也不記得提前和家主彙報動向這件事了。
江倦點了點頭,方才滿意,想了想,轉身飄進書房。
他記得裡面
是有本菜譜,小鬼和他說,人類靠吃飯活著,而抓住男人的訣竅就是,先抓住他的胃。
江倦不以為然,但他決定試試。
陳酒被這麼一鬧,完全沒心思睡覺了,他躺下,被睡衣里一個硬塊給硌著了,拿出來才想起這是江倦的玉牌。
玉牌泛著冰冷的弧光,「江倦」這兩個字刻的極為細緻,可見他的父母是有多看重這個孩子,又有多愛惜地賜予他這個名字。
陳酒的手緩緩頓住。
系統沒有說話,他的任務沒有失敗。
江倦居然言而有信,真的沒有把玉牌拿走。
陳酒心情有些複雜。
如果江倦不是陳家人,投胎到一個普通家庭里,應該也會是個很好的男孩。
陳酒:「統,外面是怎麼回事?姜述呢?」
系統簡單給他介紹了下情況,陳酒才知道,原來姜述被陳家人帶走了。
姜述走了,陳酒安全感消失了一點,但也不是特別多。
起碼現在,陳酒可以確定,江倦不想殺他了。
陳酒看了眼生存倒計時,還有十五天。
莫得問題。
臨睡著之前,趴在床上的陳酒迷迷糊糊想起一個問題。
姜述走了,誰做飯?
……
一切都在陳酒醒來之後有了答案。
擺在陳酒面前的,是三盤透著焦糊味道的飯菜,不論賣相,光是這個味道就非常有致癌物的本質。
陳酒:「……你做的?」
江倦托腮看著他:「嗯,你嘗嘗?」
江倦沒吃過人類的食物,作為鬼自然也嘗不出味道,但好在菜譜介紹不難,他照貓畫虎也能做出了,唯一缺點就是和上面照片長得不一樣。
江倦覺得主要是因為這菜譜上有些字眼語焉不詳,例如「加適當醬油,以中火翻炒至焦黃」。
這個「適當」是多少?江倦不知道,於是他放了一勺,「中火」又是多大?江倦將煤氣開到一半的位置,「焦黃」更是沒看到。
江倦發誓,從頭到尾,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鍋里的菜,壓根就沒有出現焦黃這個顏色,直接過度到焦黑了。
不過,差別應該也不大吧?
都是「焦」字輩的。
之後的廚房被江倦弄得一塌糊塗,險些一把火先把自己給燒了,好在小鬼比較靠譜,知道鍋起火了怎麼處理,否則江倦一道掌風過去,倒是不至於出人命,廚房怕是先要爆炸。
陳酒本來對食物沒什麼要求,能吃就行,但江倦做的東西著實與這四個字都很難挨到邊。
頂著江倦熾熱的目光,陳酒硬著頭皮吃了一口。
江倦期待道:「怎麼樣?」
陳酒扶著桌子,吐了。
江倦:「……」
求人不如求己,陳酒自己出卧室覓食。
江倦沒有攔他,畢竟這宅子里,現在只剩下陳酒這麼一個活人了。
陳酒腿軟腰酸,走得異常艱難,慢吞吞走到冰箱,也沒心思炒菜,畢竟他對自己的做飯水平還是有清晰的認知。
他拿了幾片麵包火腿,洗個生菜,一頓早餐就出來了。
陳酒連聲嘆氣。
飄出來的江倦道:「怎麼了?」
陳酒左右看看,語氣略微疑惑:「姜管家怎麼不見了?」
江倦挑眉,目光兇狠:「殺了。」
陳酒:「……」
江倦本以為陳酒會生氣,會責備他,可意料中的怒斥沒來,得到的只是陳酒的一句深深嘆息。
「我好想念姜管家做的菜啊……」
江倦:「……」
遠在自己家的姜述打了個噴嚏
,目光落到天台上。
小鬼的傳信符,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