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為了讓陳邦消失,樹不顧自己還沒修成,強行讓樹靈脫離了本源。
本源就是它的樹身。
這個行為就好像魚兒離開了水,樹被連根拔起,脫離了它們賴以生存的環境,很快就會死去。
好不容易才修出樹靈,開了智,千百年的修行卻眼看著就要毀於一旦。然而樹並不後悔,只要能讓陳邦消失。
可是蘇婉接受不了,陳父陳母幾人也不想樹消失。
縱然陳父沒辦法看著陳邦消失,但對於樹的這個決定,陳父帶著強烈的心痛,「修行來之不易,孩子你沒必要為了一個人渣這樣做,得不償失啊。」
陳邦聽了破口怒罵,「老東西,到底誰才是你兒子!它是個精怪,不是人,人家來也是為了蘇婉,干你什麼事!沒了老子,以後誰給你個老東西送終!」
而後陳邦又對著蘇婉滿口惡語:「就知道你不安分,整天跟村裡那些漢子眉來眼去就算了,竟然還勾搭上了樹精!」
祝微生嫌惡地看過去,一枚符紙從他手中飛出,快准狠地貼上陳邦的嘴巴,手動讓還想繼續口出惡語的陳邦閉嘴。
但陳邦這些話也觸怒了樹,樹忽然發怒,右手沖著陳邦抬起,寬厚的手掌忽然變成了細長的枝條。枝條柔軟,像蛇一樣纏上陳邦的脖子,狠狠一勒。
「唔!」
不能說話的陳邦立即漲紅了臉,臉上的皮肉因為窒息的痛苦而不停抽動,青筋鼓起來,雙眼也不自覺突出來。
蘇婉幾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一幕只有祝微生看得到,但看樹那麼生氣,就知道一定是陳邦說了什麼惹怒了它。
「樹,你放手快放手,不值當!」蘇婉拽著樹的手,很怕樹再做些什麼無可挽回的事。
眼看陳邦差一點就要被勒死,祝微生再摔出一枚符紙切斷了樹的細枝條。陳邦無力地倒在地上,蜷縮成蝦米狀,捂著脖子沒命般咳嗽。
祝微生蹙眉,看著樹:「你真想消失么。」
樹冷聲道:「他該死。」
「樹,之前在山上時我不是就和你說過嗎,我們已經準備把宅基地賣給同村的人,偷偷搬去一個陳邦找不到的地方。」蘇婉安撫著樹,「只要陳邦找不到我們,就算他不同意離婚也影響不了我們什麼。」
從陳邦第一次對她動手后,蘇婉不是沒想過離婚。只是那時候她娘家人都沒了,陳雪還小,她獨自帶著一個孩子出去謀生,實在太困難了。
公婆把她當親女兒疼,蘇婉試過讓公婆跟她一起離開。但因為還陳邦的賭債,陳家還欠了些錢,沒辦法徹底和別人斷絕聯繫,陳邦通過這些人打聽他們的消息找過來,最後的結果其實和現在沒什麼兩樣。
後來陳雪大了一點,家裡的債也還完了,蘇婉繼續想離婚。但陳邦不同意,他陰魂不散地糾纏著蘇婉,去陳雪學校大鬧,哪怕真離了婚,也一樣被他騷擾。
好在這些年,他們彼此扶持,已經攢夠了甩掉陳邦的底氣。所以,蘇婉覺得樹完全不用犧牲自己來保護她,她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也不願意這種事發生。
她希望樹能回去,繼續好好地做一棵樹。
理清樹出現的原委,陳雪也急急巴巴地道:「樹!我就快要長大了,到時候我會努力變得強大,保護媽媽和爺爺奶奶,不會讓陳邦再傷害到我們,你可以不要擔心。」
樹的出現,短暫地彌補了陳雪父親位的缺失,短短一個多月,她對樹的感情已經很深。
可是樹還是搖了搖頭,它變得有些頹喪,「你們逃不開的。」
祝微生聽它語氣有異,恍然過來,「你消耗了樹靈力量,預知了他們的未來?」
樹點點頭。
見樹這番模樣,蘇婉下意識地抿直唇角,心裡已經有了猜測。如果他們在未來過得還不錯,樹應該是不會出現的,更不會做出吞噬陳邦的行為。
陳雪還在好奇,「我們的未來是什麼樣的?」
樹沒有開口。
祝微生看了看小姑娘臉上還殘存的天真,「如果樹不出現,你們將沒有未來。」
人的面相併非固定,會隨著命勢不停變化。一般的玄師只能看到一個人當下的面相變化,但祝微生可以看到更多。
剛和陳父照面,祝微生看出他即將喪子,但喪子面相之下,又有著另一種即將消退的變化,那是過去命勢的殘留。祝微生根據這一點殘留的命勢逆推,推出了陳父原本的面相。
——他原本不會在今年喪子,但他自己會在今年下半年,死於一場火災。
等來了陳家,祝微生在陳家其他人臉上都發現了和陳父差不多的變化。他逆推所有人,最後得出結論:他們每一個人都會在下半年死在一場火災中。
而縱火的人,是陳邦。
陳家人被祝微生口中的未來震驚在原地,因為聽到蘇婉他們準備偷偷搬走而處於憤怒中的陳邦也頓住了。
「不可能!」陳邦下意識否認,「我知道自己混賬,但我不至於畜生到放火把自己親生父母都燒死……」
沒人搭理他。
蘇婉去看樹,「大師說的是真的?」
樹再次點頭,「是真的。」
那一天蘇婉上山來,跟它說他們準備偷偷搬走了。樹雖然失落於自己即將和蘇婉分開,但它又為蘇婉開心。它比蘇婉還希望她能甩掉陳邦那個人渣。
只是一旦分開,它可能就要很久很久都無法再見到蘇婉了。於是它動用了自己樹靈的力量,預知了一下蘇婉的未來。
在那片預知場景里,樹看到好不容易才偷偷離開,甩掉陳邦認真迎接新生活的蘇婉他們,只安寧了短短半年,就被陳邦找到了。
陳邦憤怒於他們的「拋棄」,然後向他們要錢,因為他又欠下了賭債。
蘇婉幾個不給,並且報警驅趕他。陳邦心懷怨恨,就去買了汽油,趁著半夜熟睡無人知時,潑在蘇婉他們租住的屋門前。
蘇婉他們租住的房子很便宜,各種年久失修,設備老化,那火燃起來就停不下來。等蘇婉他們發現的時候,火勢已經很大。他們沒能跑出去,最後被大火堵在房子里,全部因為吸入煙霧過多,窒息而死。
陳邦覺得自己不會喪盡天良到這個程度,但陳父幾人比陳邦更了解他。
陳父疲憊地抹了一把臉,眼眶赤紅,「是那個畜生做得出來的事。」
陳母捶著胸口,已經傷心到說不出話來。
「難怪樹靈的力量消耗這麼快。」祝微生明白了。
正常情況下,修成的精怪力量遠不會這麼弱小,只吞噬一個人,剩下的力量就到了不足以讓它承受反噬的程度。但在先預知了未來的情況下繼續耗費力量吞噬陳邦,這樣消失的話,就正常了。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蘇婉很難受,樹是陪伴了她快三十年的最好的朋友,她不希望樹最後落得這樣一個結局。
看著祝微生,蘇婉冀求道:「大師,您有能力讓樹可以不用消失的,對吧。請您幫我留下它,讓我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婉婉,我不後悔這樣做。」樹阻止,「不要讓我的力量白白浪費。」
「比起你因我而消失,我更希望你因我而留下。」蘇婉握著樹的手,「我才四十歲,餘生還有很多年要過,你不在了,我以後去找誰說話?」
「樹,我也不要你消失!」陳雪面露難過,像孩子依賴父親一樣將頭輕輕搭在他胳膊上。
陳父陳母還是那句話,因為陳邦這樣一個人渣而消失,不值得。
「對對對,不值得,真的一點都不值得!」見樹鐵了心要把自己吞噬,陳邦急切地開口,「樹、樹啊,你看你好不容易才修鍊成精,就這麼沒了,你甘心嗎?我、我看你挺喜歡蘇婉的,你不想和她一直在一起嗎?只要你放過我,我保證我立即和蘇婉離婚,而且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他們面前!」
樹看向陳邦,「你保證?」
「我保證我保證!」陳邦點頭如搗蒜。
「那你發誓。」樹冷冷道,「明天你就去和蘇婉離婚,餘生的日子不會再靠近陳家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如有違背,你不得好死。」
陳邦毫不猶豫地舉起手,按樹說的發了一遍誓言,然後緊張地看著樹。
樹深深地看了陳邦一眼,轉頭看向祝微生,道:「請您幫我,我……想留下來。」
祝微生對樹的憐惜,和當初對小胡仙的憐惜是一樣的。草木想要修成精怪比動物困難得多,只看樹千百年才產生靈智,就可以看出草木的修行有多麼不易。
正因為草木修行不易,樹卻半途而廢,輕易就耗費自己的力量去做下害人的事,天道給予的懲罰比旁的都要重一些。
所以祝微生可以幫忙讓樹不消失,但真的也就只能像它自己說的那樣,留下來而已。想要恢復到它擁有靈智的時候,已經不可能了。
這個結果早在樹的意料之中,從它決定吞噬掉陳邦的那刻起,它就已經做好了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準備。
蘇婉則難免神傷,但也知道這是天道規則,人力無法更改。
之後,樹不再動用自己剩餘的力量去吞噬陳邦,回到了山上。
陳邦的身體,慢慢地重新顯現在眾人面前。
他倒也信守誓言,第二天就去跟蘇婉辦了離婚,什麼東西都沒要,連爸媽都留給了蘇婉,並且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出現在他們面前。
只是隨著時間慢慢過去,習慣從家人身上吸血生存的陳邦,實在不想自己辛苦努力了后,試圖違背誓言,重新回到陳家。
但之後陳邦絕望地發現隨著他不斷地靠近陳家人,他的心臟就像被利刃絞了一通一樣生齣劇痛。距離他們越近,這種痛就越明顯。
陳邦毫不懷疑,如果他繼續靠近陳家人,他會被活活痛死。為了擺脫這種痛,陳邦不得不再次遠離陳家人,並且哪怕之後欠下賭債,被各種追債,他都沒敢再靠近他們。
最後陳邦漂泊無依,又窮又潦倒地死在外地。
而回到山上的樹,也慢慢地迎來了自己的反噬。
山上的大樹,枯萎得更加厲害。
蘇婉整日整日地去山上看樹,摩挲著它失去了生機的樹榦。每一次,她都會帶著一個刻著符文的小花盆,和一把同樣刻了符文的小木鏟。
這兩樣東西,都是祝微生給蘇婉的。
樹沒有真的吞噬掉陳邦,得來的反噬沒有最初預計的那麼嚴重。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一是變數,是生機。而這個人,是蘇婉。
這就是天道給樹留的一線生機。
此時樹的樹靈已經消失,它會回到自己最本真的狀態,也就是一棵無知無覺的樹。
只要蘇婉虔心照顧,幫它渡過最脆弱的幼年時期,樹木長成,樹靈總會有歸來的一天。
只不過那時候的蘇婉,肯定不在世了。
這個結果縱然悲傷,但已經算是好的了。
之後的蘇婉,在已經枯萎的被一場風就吹倒了的大樹樹根下,發現了一株新發的樹芽。
蘇婉用小木鏟將樹芽小心地挖下來,移栽進小花盆裡,帶回山下悉心照料。
樹芽慢慢長大,長大到花盆承載不下它之後,被蘇婉移栽到了房子旁邊。
移栽后,陳父在挖出來的土坑上面砌上一圈紅磚,像花一樣把樹圍在裡面保護起來。
日光好的時候,陳母會把椅子搬到樹旁邊坐下,摸摸它的樹葉,念叨幾句,再打打瞌睡。
過年的時候,陳雪會往樹身上掛些喜慶的紅燈籠,然後一家人站在樹旁邊,把樹框進鏡頭裡,留下溫馨的合影。
蘇婉也像過去那些年一樣,每天都跟樹說話,說生活方面大大小小的事。只不過以前是煩惱多,現在是快樂的事情多。
樹慢慢地長,從小樹長成大樹。
蘇婉的模樣也在慢慢地變老。
等到後來蘇婉死去,已經成家立業的陳雪請人將大樹小心地挖出來,運送到山上,把樹種回它原來那個位置。然後按照蘇婉的遺願,把她葬在了大樹旁邊。
後來的某一天,陳雪忽然做了個關於媽媽的夢,夢見媽媽站在山上的樹下,對著她笑。
陳雪就回了一趟老家,去山上看媽媽和樹。
樹已經徹底長大,樹冠像傘一樣在上空撐開。
陳雪回去的時候正是夏天,鬱鬱蔥蔥的樹枝隨風搖曳著,陳雪在樹旁邊不遠的地方,發現一根才長出來的小樹苗。
此後多年,小樹苗越長越大,和樹比鄰而居。
它們淋同一場雨,跟著風往同一個方向搖擺。雲朵從它們上空飄過,小鳥們歡聲叫著,從這棵樹飛到那棵樹,覓食的小動物在底下竄來竄去。
兩棵樹的修行,不再孤獨。
*
萬物有靈,每一個靈的誕生都殊為不易。
祝微生幫助樹留存下了那一線生機,樹靈回歸本真狀態重新發芽那天,祝微生收到了天道反饋的功德,給他加了半年的壽命。
解決完樹的事情的當晚,祝微生就提上行李,搭順風車回到了學校。
外地的學生基本已經返校了,走廊里恢復了鬧哄哄的景象。祝微生進寢室的時候,沈健正和人在遊戲里激烈廝殺,程煦則在各種洗洗刷刷。
看到祝微生回來,兩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從家裡帶來的特產,給祝微生各種投喂。
祝微生的床也已經被程煦給收拾乾淨了,只需要拿出乾淨的床單被套往上鋪。和這樣體貼的室友相處,實在舒心。
祝微生拉開凳子坐下,打完一局遊戲的沈健立即湊過來,殷勤地給祝微生捏捏肩,捶捶背,還問:「微生,這力道合適不?」
這一套實在太眼熟,祝微生閉眼享受了會兒,「說吧,你要幹什麼?」
「嘿嘿。」沈健笑兩聲,「那什麼,之前從你這買的平安符啊,被我幾個親戚都給扒拉走了,我現在身上一張符都沒了,勞您累累手,再給我畫兩張唄?」
祝微生道:「壓歲錢沒少拿吧?」
「那必須的。」沈健拍拍自己的口袋,「你放心,什麼掃地打水,我都包了。鴉哥的一日三餐也照舊。」
就算不包這些沈健要平安符祝微生也會給,畢竟沈健對他一向不錯。
平安符是現成的,祝微生摸出來直接給了,順便也給程煦兩張。
沈健把新符戴在身上,正喜滋滋的,就聽見兩道敲門聲。
沈健跑去開門。
「老沈,我給你發簡訊怎麼沒回,祝微生來了嗎?」門外站著他們班的一個同學,那同學旁邊還跟著一個沈健不認識的男生。
男生皮膚狀態不咋行,一臉青春痘,額頭上的那顆痘尤其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家裡吃太好上火了,嘴角都爛了。
「剛來呢。」沈健收回目光,讓開,「我剛打遊戲沒看手機,微生聯繫方式班群里不是有么,你怎麼不直接找他?」
兩人走進504,同學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還是當面說好些。」
沈健笑了聲,沒拆穿。
整個班裡祝微生也就跟他們幾個熟,自從王弘璿的事情發生后,班上好多人都認為祝微生這人玄乎,不太敢直接跟他打交道。班裡幾個班干平常收點什麼費用都不敢直接跟祝微生提,得通過他或者程煦幫忙轉述。
祝微生在收拾書桌,早聽到門口的對話,等兩人進來后,祝微生看了他們一眼。
那同學正準備開口,就見祝微生的目光在他身邊的男生身上停了停后,道:「被厲鬼纏上了?」
同學和男生一驚。
男生愣愣點頭,聲音含糊:「你看出來了?」
「你身上沾染的陰氣很重。」祝微生把包里的書放好,「眉心冒痘,唇角爛瘡,這是怨氣加身的表現。」
而怨氣,通常只有轉為了厲鬼才會有。
男生沒忍住摸了摸眉心的痘痘,那痘痘鼓起拇指大一個包,紅腫發亮,一碰就疼;嘴角的瘡更是爛得沒法正常說話,每一次張口都得忍著痛,小幅度動,慢聲慢氣地說。
沈健把門關上,同學和男生拉了兩張空凳子在祝微生旁邊坐下。
男生叫佟元東,本地人,是其他學校的大一生,和帶他來那位同學是初中同學。昨天佟元東在朋友圈裡問被鬼纏上了怎麼辦,同學想到了祝微生,就在評論底下提了一嘴,然後就被佟元東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找上門,帶來學校找祝微生。
佟元東被厲鬼纏上是在三天前。
三天前,佟元東睡到半夜,忽然被一股窒息的感覺憋醒。等醒來后,他才發現房間里全是煙味兒,他跌跌撞撞開門、開燈,緩過氣后發現一直插在插座上的手機充電器正在往外不停地冒出濃烈的煙霧。
佟元東當時后怕不已,只是覺得果然還是要按照說明書操作,不能一直把插頭這麼插著。還好他運氣不錯被憋醒了,再睡一會兒,估計直接就被悶死了。
佟元東鬧出的動靜吵醒了家裡人,佟元東被臭罵一頓后,只把這當做偶然的倒霉事件。
然後第二天早上,就在他彎腰勾著頭捧著水洗臉的時候,腦袋忽然被一隻手狠狠地摁進了水盆里。
嗆水憋氣的感覺非常難受,佟元東以為家裡誰在故意整他,費力抬頭的同時忍不住在心裡狠狠大罵。
但摁著他的那隻手力道出奇的大,任憑佟元東怎麼掙都掙脫不開。他手往背後掃,想把身後的人拽開,但兩隻手在背後掃來掃去,背後都是空蕩蕩的,指尖連一片衣角都沒碰到。
隨著持續的窒息,肺部傳來了火辣辣的疼,就在被憋得頭暈腦脹的佟元東以為自己就要被溺死的時候,摁著他腦袋的那隻手忽然撤去。
佟元東從水盆猛地抬頭大口喘氣,從鏡子里看到自己身後,什麼人都沒有。
而這時候佟元東才想起,洗手間的門在他剛才進來時,就已經被他反鎖了。
之後他問過家裡每一個人,剛才有沒有人趁他洗臉時進了洗手間。
他爸爸媽媽都說沒有,還問他怎麼臉色那麼白。
只有他的妹妹翻著白眼,說他都把門反鎖了別人怎麼進,剛才她急著上廁所一直在外面敲門問他好了沒,結果他都沒出聲,還以為他栽馬桶里去了呢。
可是佟元東確認,他剛才根本就沒聽到什麼敲門聲。
他們家洗手間狹窄,只能容兩個人同時待在裡面,裡面也根本藏不住人,出來前佟元東就確認過,洗手間里從始至終都只有他一個人。
那麼是誰在門反鎖了又沒發出任何聲響的情況下,可以悄無聲息地進入洗手間摁下他的頭?
佟元東想來想去都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不可能是人。
不是人,就只能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