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手銃奇葩屬南部
()見到倆徒弟叫自己,張澤羽起身走到檢票口,給檢票員看過車票之後,進到站台裡邊。
「五湖、長安,喝汽水。」
倆徒弟接過了汽水之後,撕開了封口的蠟紙之後傻眼了。拴著小木球的線太細了,這怎麼拉出來?程戰衡稍微一使勁,線就斷了。徐川雖然盡量把動作放緩,可是稍稍用力之後,線也斷了。小哥倆沒轍了,只好抬頭看著師傅。
張澤羽笑了,「有些門啊,你怎麼使勁也拉不開。知道因為什麼不?」
「鎖上了唄。」
「插著呢唄。」
儘管小哥倆的答案不一樣,但是意思都差不多。
張澤羽伸出食指搖了搖,「不對。沒插也沒鎖。」
沒插沒鎖還拉不開的門,那是因為什麼啊?
張澤羽掏出鑰匙來,像是自言自語的說,「思維定勢害死人啊。」他找出鑰匙上最長的那把防盜門的鑰匙往瓶子里一桶,小木球就掉了下去。張澤羽仰頭咕咚咕咚的喝下了四分之一之後,放下瓶子,輕輕一提那根線,小木球就又堵在了瓶口,再搖了搖瓶子之後,小木球被瓶中的氣壓這麼一頂,堵的更嚴實了。「現在知道為什麼這扇門拉不來了么?」
「明白了,師傅。因為這門是推的。」徐川恍然大悟,程戰衡一拍腦袋。
「那就自己推吧。」張澤羽把鑰匙串遞給倆徒弟。
「以前不是沒教過你們倆,每遇新物,先察其法,而後行,你說你們倆咋就記不住呢?沒喝過這東西先別著急動手啊,先看看我是怎麼喝的。現在可好,線都扯斷了,不抓緊時間喝完一會氣就都跑沒了。」
「師傅,那你剛才怎麼不提醒我們倆一下呢?」徐川小聲嘟囔了一句。
「那是為了讓你們倆長長記xìng。這一瓶汽水才多大個事兒啊,你倆以後的路還長著呢,總這麼莽莽撞撞冒冒失失的,不行。」張澤羽雖然是在教育徒弟,可那語氣多少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聽完了他這句話,徐川和程戰衡互相看了一眼之後,共同將「不屑」兩個字寫在臉上。
看著他倆那小表情,張澤羽笑了,「是,我身上也有這毛病,可你倆別跟我學不好的地方啊。我身上那麼多優點你們倆怎麼不學呢?你看,我回國了之後也是第一次喝汽水,外國的汽水瓶子不是這樣的。我怎麼就知道這東西是往裡邊捅的,我就沒往外拉呢?這說明我思考了,對吧。以後你們倆也得多思考。比如說,你們看那個火車頭,它為什麼叫火車呢?你們倆知道原因么?」張澤羽趁機轉移話題。
這事兒小哥倆還真不知道,倆人收起了鄙視的小表情,認真的問:「為什麼啊,師傅?」
張澤羽用手一指剛剛在站台里停下的火車頭上的煙囪,「自己看。」
只見煙囪上面冒出的煙灰中不時的還飄出很多沒徹底燃盡的煤渣,在空氣中一閃而逝。「今天這是天兒好,天要是稍微yīn點或者是晚上的時候,這火車一走一過,別的地方都不明顯,因為這火車頭一般都是黑sè的嘛,就上邊那個煙囪像是一直往外冒火似的,所以這東西到了中國就叫火車了。這個叫法應該算是外號,英語裡邊,它不是叫「train」嘛,這個詞是來源於拉丁語的,原來的意思,是拉著、拽著一大串東西的意思。我感覺管它叫列車才更加貼切,信、雅、達這就差不多都有了。」
「哎,師傅,你講熱機效率的時候不是說這是無用功么,為什還這麼設計呢?」
「一方面的確是設計的問題,另外一方面是工藝的問題。設計上的問題可以通過更好的思路來找到方法解決。工藝問題就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了。有時候設計師的想法挺好,但是實際生產的時候要麼做不出來,要麼能做出來但是成本太好,不值得工業化生產。咱們這次去天津買的就是鍋爐和蒸汽機。你們倆到時候也多用心看看,什麼樣的機器叫好機器心裡得有個數。並不是輸出功率高的機器就是好機器,這得看熱機效率。就好比說要做一頓飯吧,你把整個山都砍光了燒柴,那還不如吃生的呢,你們合計合計是不是不值當。」
「明白了師傅。」
此時,火車已經停穩,車門打開,車上的乘客陸陸續續從車上走了下來。其中以中國人居多,零零散散的也有外國人。中國人都留著辮子,穿著長衫馬褂,像張澤羽這樣穿夾克的只此一例,再加上他的辮子只有半尺多長,比鉛筆還細,屬於正宗的金錢鼠尾辮。帽子一擋根本就看不出來他留辮子了。因此很多人在他身旁一走一過的時候,都會多看他兩眼。有的把他當成rì本人,翻了個白眼之後離開了,有的在路過他身旁的時候小聲嘟囔了一句「二鬼子」。
徐川聽見了之後剛要發作,張澤羽連忙擺手示意他不用這樣做,小聲和徐川說,「他們是愛國的。」
等車上的人都下來了之後,火車開始加水加沙。加水倒是還好理解,徐川和程戰衡不明白火車上為什麼要加沙子。
「師傅,他們往火車上裝沙子,是為了滅火用么?」程戰衡一指正在往火車頭的前沙箱里倒沙子的鐵路工人問。
「不是,這個沙箱的作用是用來增加車輪和鐵軌之間的摩擦力的。鐵軌的坡度大的時候,火車的車輪就容易空轉。弄不好有時候爬著爬著爬不動還會倒回來。碰上這種事,這沙箱就派上用場了。死機只要把沙箱的漏斗開關一打開,鐵軌上不就一層細沙了么,然後摩擦力就大了,車輪就不會空轉了。你看最後那節車廂,那節車廂叫守車,在守車的車廂後邊也有一個沙箱。等火車真要是開不動了,開始往後倒的時候,前沙箱就沒用了,守車上的人就會把後邊的沙箱打開,這火車就能控制住,不會出什麼意外。」
「哦。明白了師傅。這設計真不錯。」
又等了一會之後,火車上的貨物都被力工們從車廂上扛下來,穿著法國鐵路制服的站務搖了搖手中的鈴鐺,示意各車廂的乘務員們可以放乘客上車了。師傅三人檢過票后,登上了二等車廂。
車票上並沒有印著座號,所以他們就隨便找了三個挨著的座位坐了下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徐川和程戰衡一上車就開始犯困,倆人為了提神,又喝了幾口汽水,剛喝下去的時候還能稍稍jīng神一點,可過了一會之後困的更厲害了,不多時倆人就互相依偎著睡著了。張澤羽也有點犯困,心想反正到天津還得咣當四個多小時呢,也逼著眼睛睡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張澤宇醒了過來。睜開眼睛一看,什麼都看不見,腦袋被不知道什麼東西蒙著呢。再想伸手把頭上的東西摘下去,發現雙手被捆在了身後。
我擦,哥這是被綁架了啊。張澤羽心想,先別著急,這時候不能慌,要了解了解周圍的情況再說。他並沒有馬上就做什麼太大的動作,繼續保持這原來的姿勢豎起耳朵仔細聽周圍的聲音。耳朵里隱隱約約好像是聽見了輪機的聲音,莫非自己被綁到了輪船上?聽了半天也沒聽到人的聲音,張澤羽確定周圍的情況安全了之後,把雙手順著屁股往下兜,繞過大小腿和雙腳之後到了身前。「沒想到吧,哥會這一手。」這還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第一人得瘦,第二胳膊得長。張澤羽常年習武,身上肥肉本就不多,再加上他雙臂過膝,所以很輕鬆的就做到了。
摘掉腦袋上的頭套之後,他一邊觀察著周圍的情況,一邊用嘴咬開了幫著雙手的繩子。也不知道這繩子扣是誰系的,打了四個死結,他咬了半天才咬開。
自己確實是在一間船艙里,解開腳上的繩子之後,他來到艙門口,透過玻璃向艙外看了看,沒人。
慢慢地打開艙門,躡手躡腳的出了船艙之後,他看清楚了自己是在一艘rì本貨船上,因為桅杆上邊掛著挺大的一個用過的衛生巾。再看輪船周圍,出了茫茫大海以外,再無他物。
「看來是被小鬼子給綁了,這得咋跑啊?搶船?看這意思這是一艘貨輪,還不是客輪。應該滿船都是小鬼子,我自己一個人也對付不了這麼多小鬼子啊。空手打或許沒什麼問題,可要碰上個拿槍的我不就S十三了。」
他正在這合計呢,突然感覺身後有人。他猛的蹲下,擰身出拳。正中身後之人的胸腹,一聲悶響之後,被打的人慘叫了一聲就倒在地上了。張著大嘴想要說話可是一句也說不出來,過一會從鼻子和嘴裡就開始往外冒血沫子了。估計肋骨被張澤羽打斷了不止一根,碎骨斷骨有的扎進了肺葉,有的扎進了心臟,眼見著是活不成了。
這是張澤羽第一次出手傷人,他自己也不知道他這一拳就能斃人xìng命。本來還有些後悔自己出手太重了,但仔細一看地上倒著的這位,他馬上就心安理得了。因為那死貨穿了一套和服,腳上是一雙人字木屐,剃了一個狗啃似的武士頭(丁髷),腰上還別著一把rì本短刀。看來這貨應該是個武士浪人,死的該。清朝以後來中國的rì本人中,基本上就沒幾個好人,可要說最壞的,那還不是鬼子兵,而是這些浪人。鬼子兵至少還有軍紀,在上級沒允許他們做壞事的時候,還不敢對中國的老百姓怎麼樣。可是這些浪人沒人管啊,天天就在中國的地面上**捋略,比鬼子兵還禽獸。
張澤羽拔出浪人腰中的rì本短刀來,無聲無息的走向了駕駛室。途中遇到了幾個倒霉的鬼子,都被他用刀解決掉。帶著一身血跡衝進了駕駛室之後,他傻眼了,因為他看見了一個黑乎乎的槍口。
槍響了,開槍的人正是那個在火車站坐在他身後沖他微笑的中年人。在他倒下之前,他腦袋裡有個奇怪的想法,1904年的時候怎麼會有南部十四式手槍【注1】?
【標題註解】:rì本稱槍為銃,系沿用我國明代之叫法。例如,他們管拼刺刀不叫拼刺刀,而是稱之為銃劍術。
【註解1】:南部十四式手槍。南部紀次郎於1902年開始研製第一支南部式手槍。1904年定型生產,命名為南部甲型手槍。因為問題實在太多,1909年改進為南部乙型手槍,又稱南部二型手槍。可問題還是太多,繼續改進,到1917年定型,稱之為南部陸式手槍。可問題依然存在,只能繼續改進。到了1925年再次定型,因為這一年是rì本大正天皇十四年,故命名為南部十四式手槍,可問題依然還是存在滴,二戰時期被盟軍戲稱為「自殺也無法保證」的手槍。是rì軍輕武器中,比歪把子機槍更奇葩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