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交錯代換不拘形

第八章: 交錯代換不拘形

張澤羽拿起李鐵匠剛剛鍛造完的這個零件,第一眼還真沒認出來這是個什麼東西——整體輪廓接近於正方形,厚度大約25毫米,每個邊緣都有樣式不一的凹陷,但四個邊的凹陷是一樣的,更怪的是零件的中間有個很規則的孔——這是個神馬東西呢?

張澤羽想了半天,差點把這東西歸納為飾品,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工業領域裡就沒有類似的東西啊。他正在這瞎琢磨呢,李鐵匠那邊又開始叮叮噹噹敲起來了,張澤羽回頭一瞧,打造的還是這個東西。張澤羽心想,要說這東西是個飾品那就太不靠譜了,應該是拉線機上能用得著的零件。可拉線機應該是轉的,這個方形的東西……難道是?想到這裡,張澤羽一閉眼,用左手瞧了兩下腦門,心中暗罵,這思維定勢還真tmd害死人啊。可沒想到他這一敲腦門,把陳頂給招過來了,「輕點,就指望您這腦袋裡的學問了,您要是給敲壞了,我一個人一覽眾山小也沒意思。」

礙著歲數,張澤宇沒好意思埋汰陳頂,直接一指剛才他拿著的那個零件,「看出來那是個什麼沒?」陳頂搖了搖頭,「沒。您認識?」

張澤羽剛想說「說出來嚇破你的狗膽。」可想了想,這樣的網路語言清朝人應該接受不了,尤其是陳頂都這麼大歲數了,不能太不禮貌了,所以就直接說出了這個東西的名字「gear-wheel」

沒想到陳頂聽了以後,也和張澤羽一樣,先是一臉疑問,然後傻笑了幾聲,最後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今天這算是開眼了,但是這麼一鎚子一鎚子敲也不是個長久之計啊。我記得沒錯的話,這東西秦漢時期就能鑄造了。古人雖然用的是青銅,可那也算得上是工業化生產了。」

張澤羽表示贊同陳頂的看法,可眼下還不能讓李鐵匠他們停下,「是啊,可眼下也只能先這麼著。回頭等地基打好了,安裝完設備之後我再用機器給他們重新做一套標準的。」說完,張澤羽無可奈何的看了看陳頂,「看來光是咱們自己小打小鬧的看來還真不行啊。得建立一個完整的工業體系和標準出來才行。兄台啊,咱們要做的事太多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張澤宇真的很無奈。

這裡得交代一下李鐵匠用鎚子敲出來的那個方形的「gear-wheel」的中文名稱——齒輪。陳頂說的沒錯,秦漢時期中國就已經能夠熟練使用青銅齒輪了,除了渾儀、渾象之外,更是利用齒輪製造出了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計程車——記里鼓車。顧名思義,這車是帶有計價器的,一里敲一下。而出土文物證明,在春秋戰國時期中國就已經開始使用人字形齒輪了。可古代沒有專利局,結果人字形專利在1900年的時候被一個法國人搶注了,後來他成立了一家汽車製造公司,還很不要臉的用人字形齒輪做了汽車的標誌。張澤羽穿越前,這家公司生產的汽車還滿大街的在天朝的公路上跑著,名之為「雪鐵龍」。對,沒錯,他那個尖朝上書名號的奇葩標誌就是簡化了的人字形齒輪。

學徒工們把卡車上該卸的物件卸載完了之後,張澤羽把陳頂留下,帶了倆學徒又奔赴西山。為什麼還要帶倆學徒呢?廣播電台是建在西山的鬼見愁上的,卡車只能開到山腳,然後派人上山叫人下來拉那輛救火車上山。等他這一圈折騰完再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戲班子的人這時候早都各自回家了,倆徒弟和烏銀這兩天沒少干力氣活,也都早早的就睡了。

可張澤宇不能睡,因為他還得去一趟聯大人家。前文書說了,嚴老夫人逼婚,張澤羽實在推不過去了,無奈之下,只好把聯大人抬出來了。當初他可是和人家聯大人說的妥妥的,國家強盛了再研究結婚娶媳婦的事,聯大人也因此很看好他。

可這剛當上官沒幾天就變卦,張澤羽感覺這事很不好和聯大人交代。因此,他和准丈母娘說好了,先看看聯大人的意思,老聯頭同意,那就在出國之前把婚事辦了。老聯頭要是不同意,那就先等等再說。

這次去天津張澤羽也沒給聯大人買什麼特貴重的東西,就買了點小吃。天津小吃三絕中的貴發祥這時候還沒誕生呢。炸麻花的倒是有,但都是普通的「繩子頭」和「花里虎」和北京的麻花比起來沒什麼新鮮的。所以張澤羽就帶了兩屜德聚號的包子(狗不理)和一盒劉記(耳朵眼)的炸糕。

馬車還在南苑那邊沒回來,張澤羽獨自一個人拎著食盒腿到了聯大人府上。見著聯府的管家之後,張澤羽問到,「大人在家么?」

「在,散值回來之後就一直呆在書房裡沒出來,好像不大高興。」

「可知所為何事?」

管家搖了搖頭,「不知道啊。不過,好像是和公務有關。」

「哦。那麻煩您通傳一聲,就說張澤羽前來拜見大人。」

「行,張部郎您先稍等一下。」不一會管家就回來了,「老爺請您進去。」

張澤羽沖著管家拱了拱手,「多謝。」說完,拎著食盒進了書房。

聯老頭這時候正拿著放大鏡聚精會神的給書桌上鋪著的一張世界地圖相面呢,連看都沒看張澤羽一眼。張澤羽也沒打擾聯單,來到火爐旁邊輕輕地放下食盒。把食盒裡最下層的空砂鍋放到了火爐上。也不管會不會打擾到聯大人,自言自語的說,「這種火爐太落後了,沒有爐筒子到屋外,煤球燃燒之後的廢氣全都留在屋裡,灰大不說吧,一不小心還容易中毒。上邊這爐蓋子設計的也不合理。還有就是這燃料,這煤球跟蜂窩煤比起來差遠了。等廠子那邊都忙活完了,我先做一批新式的爐子出來。」

聯大人壓根就沒搭理他這話茬,問了句不相干的「凌雲,依你之見,日俄一旦開戰,雙方勝數各有幾成?」

「不用幾成,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您,如果沒什麼改變的話,俄國根本就打不贏。」張澤羽一邊熱包子一邊回答說。

「嗯?」聯大人放下手中的單照(放大鏡的別稱),轉身看著蹲在地上熱包子的張澤羽,「凌云何以如此肯定?」李中堂雖然已故,但他的思想依然影響著中國政壇。他所主張的聯俄抗日策略在朝中依然很有市場,聯大人就是其中的代表,算是鐵杆的親俄反日派。一聽張澤羽說,俄國根本就沒有贏的希望,從心裡來說他是無法接受的。

張澤羽沒回頭,繼續蹲著幹活,「此戰和甲午有些地方相似,關鍵還是海軍。」

「水師?據老夫所知,俄國海軍是要強於曰本的。」張澤羽的這個說法老聯頭接受不了。

「曰本海軍整體實力不如俄國海軍。問題是,俄師被分攤到了黑海、波羅的海和太平洋三隻艦隊上。日俄一旦開戰,戰場不在歐洲,而是在亞洲。俄國的太平洋艦隊實力不如曰本,訓練和經驗就更甭提了,所以覆滅是早晚的事。而他們的黑海艦隊和波羅的海艦隊想來支援的話,不說別的,這補給都是個問題。他們從歐洲過來,能走三條路。北上邊直接穿白令海峽,從北冰洋到太平洋。可中間全是冰,他們就是把全世界的破冰船都弄來也開闢不出一條能過來的水路,所以這條路是沒戲了。

中間走蘇伊士運河,噸位小一點的巡洋艦和驅逐艦沒問題,可是萬噸以上的戰列艦過不來,如果只派巡洋艦歸來那是送肉,俄國人再傻也不能這麼做,所以中間這條路也沒戲。

那就只剩下最下邊這條路了,在大西洋順著非洲東海岸一直向南,繞過好望角之後到印度洋,然後穿馬六甲海峽這才算是能看見太平洋了。咱先不說這距離有多遠,您先看看這一路上俄國人能得到補給么?」

聯大人剛要反駁,可以想了想,張澤羽說的不無道理。這場比賽的場上選手是日俄,場下還有英、美和法、德。英國和日本現在是盟友關係,開戰之後,俄國的歐洲艦隊想到亞洲來,日不落帝國的港口就別想進了。保不齊人家還會以中立國之名給你扣起來,從道義上來講,人家這樣做還是符合國際法的。從實力上來講,人家真這麼做了,俄國也不敢說什麼。這英國港口沒指望了,德國沒殖民地,也不用考慮了,所以此戰能幫上俄國的也就只有法國了。聯大人找了找剛才張澤羽說的第三條路線上的法國殖民地,除了馬達加斯加島和越南意外,剩下的都集中在離歐洲不遠的西非了。此時,他感覺張澤羽說的話是有道理的了。

見包子已經上鍋了,就等著熱透了,張澤羽站起身走到聯大人身邊,順著剛才他說的第三條路線指了一遍地圖上,「俄人彪悍,沒準他們還真就能把船開過來。折騰這麼一路,水兵士氣如何可想而知。好,就算俄軍治軍有方,遠途而來依然士氣高漲,可船能行么?他們的主力艦速度本來就比曰本的慢,再繞上這麼一大圈,那船底子上得掛多少藤壺牡蠣啊?不大修一遍就直接上戰場那基本就是找死行為,可是曰本人能讓俄國人安逸的維修戰艦么?」

聯老頭被張澤羽說動了,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那陸師呢?依你看來,俄國陸師比起曰本如何?」

「俄國的陸師還是要略強與曰本的,不過依然沒有勝數。」張澤羽回答說。

「哦。為何?」聯單不解。

「對啊,為何?」張澤羽點了點頭。

「老夫在問你為何!」聯單此時可沒心情和張澤羽饒舌頭玩,略有些急了。

「您甭問我,您去問問那些俄國兵為何而戰啊。曰本現在是上下一心,從將軍到軍士都是在為國而戰。可俄國兵是何而戰?舉個例子吧。您也是老北洋了,您應該能知道。晚輩說句不怕掉腦袋的話,甲午那陣子,淮勇和曰本在陸上打的時候,腦袋裡能有幾個想的是皇上太后、朝廷社稷和天下黎民?」

「這……」聯單還真被張澤羽這句話給問住了。

「此戰,俄國雖然必敗,可曰本也得不到什麼好處。就沙皇那扣樣,鏰子兒都不會賠給他們的。他們頂多也就能在我國關外搶點鐵路和沿線的地盤兒。想要把這口氣兒給喘過來至少也得過個十年八年的。可再過個十年八年的,還有他說話的份么?」

「聽你口氣,建飛機廠是有進展了?」聯單問道。

「此去津門,挖到個人才。說起來和咱北洋也算有點瓜葛。此人姓陳名頂,二十多年前,曾給北洋造過一艘潛水船。」

一聽是他,聯單泄氣了,「對此人略有耳聞。老夫雖不懂造船,不過水師咸雲他那潛水船不過是旁門左道,不足以戰。凌雲還是專心於飛機的好,切莫受了他的蠱惑去造什麼潛水船。」

「他蠱惑我?」張澤羽笑了,「沒有,倒是我把他給蠱惑了。他的那個潛水船是有點扯淡,不過思路是正確的。但眼下當務之急還是造飛機。我給他畫了個大餅,把他的那種潛水船設計成真正能戰的**了。可眼下咱還沒能力造那個,我忽悠他先跟我一起造飛機,等工業基礎差不多了之後再造潛水戰艦。他設計的那個潛水船很一般,不過此人的技藝還是不錯的,有了他的協助,咱的軍用飛機能提前很長時間上天。」張澤羽說完,又夾了一個包子。

「古人云大奸似忠,看來說的就是你這樣的啊,滑頭。」聯單沒想到看起來情商很低的張澤羽也學會忽悠人了,很難得的有心情和他開了句玩笑。

「哪能啊,我自己說是忽悠,這是自嘲,哪能真忽悠他啊。將來想要修理日本,光靠飛機還真不行。就算能造出來從北京直接飛到東京扔火乍彈的飛機也用不起,太廢錢了。到時候得造一種能夠起降飛機的平頂船,我稱之為航母。可光有了航母還不行,天氣好的時候,航母能在戰列艦主炮射程之外就把戰列艦給炸沉了,可天氣不好,飛機無法起飛的時候就只能挺著挨揍了。因此,為了保護航母,還是得造幾艘巡洋艦、驅逐艦和潛水艦的。」

「如此說來,造航母豈不是捨近求遠,不如直接造鐵甲戰列艦划算。」聯單不解。

張澤羽咽下了嘴的這口包子,「這是防備海上天氣不好的情況,天氣好的時候,還沒等戰列艦看見航母呢,航母就可以派飛機去炸戰列艦了,再好的鐵甲戰列艦也只能被動挨揍。就算僥倖打下來幾架飛機,也傷不到航母,到時候只要補充飛機和駕駛員就行了。這裡邊的說道挺多的,咱現在先不研究它了。聽管家說,您連午飯都沒吃。確實,自己的地頭上看虎狼爭食誰也沒心情,可這飯還是得吃的。」

此時,包子應該熱的差不多了,張澤羽把包子端到書案上,從食盒裡拿出碟子和筷子來,「晚輩今天剛從津門回來,也沒帶回來什麼好東西,聽說他們這包子不錯,就帶回來點孝敬孝敬您。」

聯單看了看張澤羽,「無事獻殷勤,必有所求。」不過,他還是把筷子接了過來,吃起了包子。

「瞧您這話說的,沒事就不能挂念您了?」說完,張澤羽也沒客氣,拉過一把椅子來,陪著聯單一起吃。

「還別說,味道還不錯。單論這包子,比起京城的八大堂的手藝來也遜色。天津人說的,『狗子賣包子,不理人』說的就是它吧。」

「哎,你說對了,就是它,小名叫狗不理包子。咱吃的這還是重熱的呢,剛出鍋的應該比這還好吃。」

「那就趁熱趕緊吃。」

聯單說完這句,兩人都不再言語,以最快的速度消滅完了屜包子。等張澤羽把籠屜碟子收拾回食盒裡之後,聯老頭用毛巾擦了擦嘴,「今天來,不是專程送包子來的吧。說吧,是不是又有什麼事了?」

【標題註解】:《朱子語類》卷七四:「交錯代換而不可以形體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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