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凌雲果真國士也
賣東西?聽到這裡,溥綸微微一愣,「不知凌雲作何打算?」
雖然溥綸神情上沒有流露出什麼不快來,但是張澤羽能感受到,溥綸好像有什麼難事。「此事要是說起來,可就長了,您先看看這個吧。」說完,張澤羽從懷裡掏出一份列印好的文件出來。
溥綸接過文件一看,頁碼比較多,至少有十幾頁,他對張澤羽說到,「凌雲稍等。」
說完,轉身對身後的一個丫鬟說到,「去書房把我的眼鏡取來」,原來這位貝子爺還是個近視眼。
丫鬟答應一聲了之後出去了,溥綸也沒幹等著,眯起眼睛,想先粗略的看一點。因為字很小(相對與清代的書籍來說),溥綸必須把文件拿得離眼睛很近才能看得清,進而導致從張澤羽的角度看溥綸的時候,文件已經把溥綸的臉都遮住了,但張澤羽還是通過手上的抽動和溥綸暗吸的一口涼氣感覺到了溥綸的吃驚。
吃驚就對了,張澤羽心中暗想,要是不吃驚才怪了呢。這麼機密的事兒,估計現在朝廷上下除了慈喜和溥綸都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如果不是後世魔都世博會的時候新聞爆料,估計這件事應該也就沉鉤史海了。
片刻之後,溥綸把文件從眼前放下,故作吃驚的問張澤羽:「凌雲,這與賣東西有何相干?」
「有沒有關係,綸貝子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吧。」張澤羽玩了一手太極拳,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溥綸心中開始疑惑起來,不知該如何往下說了,「不知凌雲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張澤羽沒有答話,而是看了看左右。
溥綸馬上明白,正巧這時候丫鬟把眼鏡取來了,溥綸接過眼鏡盒后,把手下人都打發了出去。
等屋內只剩下溥綸和自己了之後,張澤羽開始說到,「您先把東西看完,看看這東西能不能交得了差。」
溥綸凝神看著張澤羽,點了點頭,「好,請容。」
張澤羽做了個請的動作之後,溥綸開始認真仔細的閱讀起這份文件來,大約二十分鐘之後,溥綸才把這正反面加起來共二三十頁的東西閱讀完。先是自言自語的說,「鼓搗洋務的那伙子人總說什麼睜開眼睛看世界,以前還真不明白他們說的是嘛意思。現在才明白,以前確實是太孤弱寡聞了。」嘆了口氣之後,溥綸抬頭對張澤羽說,「凌雲未經科舉,又不是旗人,說實話,朝廷直接賞了你個五品郎中以前還感覺這頂戴不值錢了是怎麼著。現在看來啊,這官兒是給小了。」說到這,溥綸豎起大拇哥,「真國士也!」
張澤羽心裡這個美啊,但是還要表示一下謙虛的態度,「綸貝子言過贊了,愧不敢當,愧不敢當啊。您瞧著,能交差么?」
溥綸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放,然後單手指著它說,「當然能了。等母們花旗國回來的時候,本貝子肯定上奏保舉你,五品官兒實在太小了。」
張澤羽聞言大驚,「千萬別~!差事辦的漂亮,那是您的才幹,和羽一點干係都沒有,您說呢?」
溥綸一聽,「凌雲的意思是……?」
張澤羽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地點了點頭:「誒~!」
溥綸凝眉說到,「如此……那也太委屈凌雲你了。」
「不委屈,只是下官有兩個建議,還請貝子答應。」張澤羽感覺鋪墊的差不多了,該說點兒正經事了。
「凌雲請講~!」溥綸正好處在興頭上,自然好說話。
「現,各省、海陸關口如數到賬的款項應該是75萬兩銀子,聞貝子您撥給了副監督阿爾樂【注1】十五萬兩,用於採買參會物品,另又撥款四十五萬兩給了黃斗南,用以在花旗國建造國亭,餘下的十五萬兩作為此次賽會使團的支度經費。」說到這裡,張澤羽一頓,看著溥綸默不作聲。
溥綸臉色一沉,「沒錯,是這麼安排的。莫非凌雲認為有何不妥?」溥綸心想,莫非這張澤羽也想進來插一腳?這到嘴的鴨子,再吐出去,著實是有點捨不得啊,不過看這張澤羽倒也像是個知進退的人,應該不會太過分,且聽他說完再做計較。
「西人向來注重契約精神,其人操守就算是壞,也壞不到哪裡去,阿爾樂這十五萬兩銀子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可他畢竟是個洋員,非我族類雖不能說其心必異,這中外文化的差異肯定是存在的。莫說是西洋的花旗國,就說我大清和近在一水之隔的曰本吧,他們國家有個玩意兒叫藝伎表演,曰本人把那東西當成國粹,可在我們國人看來,那就跟哭喪似的。大概的腔調是這樣的……」說完,張澤羽學起了日本的藝伎表演,「土~~~豆,哪裡~去挖……土豆」
張澤羽只唱了一句,溥綸就笑開了。見目的達到,張澤羽不唱了,繼續說,「下官這第一條建議就是,纏足工鞋,**煙具等有損國顏之器物,切不可送往花旗國參展。」
溥綸聽張澤羽說這個,心稍微放下了點,「我還當是什麼事呢?差點忘了凌雲在西洋生活多年,對洋人的禮俗掌故於心,凌雲不妨受受累,阿爾樂的送展器物,你都挨個過一遍篩子,什麼物件適合參展,什麼物件不適合參展,你說了算。」
張澤羽連忙拱手,「多謝貝子信任。」
「剛才你說有兩個建議,那第二個是什麼?說吧。」
「黃斗南這四十五萬兩,酌減至五萬兩。」
溥綸只注意「減」和「五萬兩」這兩個詞,沒注意是「減至」,他以為只是減少五萬兩的預算呢,心裡開始琢磨起來:有了剛才那份文件,按理說張澤羽這要求不算太過分,可五萬兩是不是稍微多了點啊。於是,溥綸開始「砍價」
「凌雲你有所不知啊,這要是在國內建造這麼一個國亭,還真用不了這麼多。可奈何這是在花旗國建國亭啊,一應工料器具都要先飄洋過海,不遠萬里送過去,所耗著實不低。再加上花旗國那邊又有小吏故意刁難,說是他們國家的法律禁止我國匠人在花旗國幹活,如此一來又只能雇傭洋工洋匠,五萬兩肯定是減不下來的,要說一兩萬兩吧,或許還有點可能。」
張澤羽試探著說,「貝子您可能沒聽明白下官的意思,剛才下官是說,減至五萬兩。」
「減至?」溥綸一拍桌子,「姥姥~!張澤羽你tmd胃口也太大了吧。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四十萬兩吃下去,你也不怕撐死你。」
張澤羽還是不緊不慢地說著:「貝子您息怒,下官沒想吃這四十萬兩,只是建議您也別吃這四十萬兩。」
「吃你姥姥~!用得著你管?本貝子做什麼不做什麼,什麼時候輪著著你指手畫腳了?你要是認為本貝子貪墨公款,那你就儘管上書參劾去!來人~!送客!」
一直在外邊候著的下人推門進屋,拉起張澤羽就要往外走。張澤羽一甩膀子掙脫了,可眼角的餘光也看見,堂外還有更多的人抄著棍棒趕來。趁著溥綸府上的下人還沒拿棒子揍自己,張澤羽趕緊把話說完,「羽要是就這麼告辭了,羽無所謂,但是貝子您損失可就大了。羽的建議是,『這』四十萬兩。」
溥綸琢磨了一下張澤羽話里的意思,「這」四十萬兩別動,那也就是說別的地方還有四十萬兩啊。可能么?溥綸溥綸了這麼一下,他手下人也都是有眼力見的,沒硬拉張澤羽。
張澤羽轉身看了一下站在門口拿棍棒的,嬉皮笑臉的對溥綸說,「怎麼著也得讓我把話說完了啊,說完了挨頓揍我也不冤,這剛到裉節兒上,您就掀桌子,聽書聽的不就是個扣兒么?」
溥綸結合前邊張澤羽給他的那份文件想了一下,這小子應該是有備而來。人也算機敏,確實不像那幫缺心眼的清流,那就聽他把話說完了吧,沖著手下人擺了擺手,「你們先下去吧。」說完了他還瞪著眼睛補充了一句,「隨時候著!」
張澤羽心說,這還是準備趕我啊。等下人們都出去了之後,張澤羽收起了剛才那股子嬉皮笑臉的樣子,一本正經地說,「羽只說一點。這錢您要是不動,後邊還有差事。這錢您要是動了,那您歸國之時,您這趟差事,也就算漂漂亮亮的辦完了,上上下下皆大歡喜,如此,豈不快哉?還望貝子您斟酌,恕凌雲今日衝撞,告辭!」說完,張澤羽轉身就走。
看著張澤羽開門遠去的背影,溥綸想著張澤羽話里的意思,「後邊還有差事?」還能有什麼差事呢?去了,回來了,上奏……
「哎呀我的親阿瑪呀,凌雲果真國士也。」溥綸一拍大腿,起身連忙追出去,嘴裡高喊,「攔住~!快把張凌雲攔住~!」
張澤羽此時剛出了里院,還沒到大門呢,聽見溥綸這麼一喊,心中暗自高興:我就說你不能讓我走吧。可這表面上的戲份還得演足了,溥綸那邊越喊他走的越快,三步並作兩步就到了門口,剛想跟前邊攔路的家丁讓開,突然感覺耳後生風,他連忙縮頸側身,想躲過這一下。可沒想到不躲還沒事,這一躲吧,本來是往他後背上招呼的這一棍子直接打他後腦勺上了。張澤羽只覺得眼前一黑,咕咚一聲趴倒在地,腦袋裡的最後一個想法是,打不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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