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色的雪
「誰有王悅她們倆的電話？」有人提議道，「可以打一下試試看。」
「沒用，我剛打過了。」人群里有一個女人說道，「她們倆習慣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把手機關機。」
石明看得出這些人此刻並不相信自己，畢竟有地上這些痕迹，再聯想到是屍體留下來的，實在是太過驚悚，就跟恐怖片一樣，連他自己都有些不願意相信這種事。
可事實上，它的的確確發生了。
看著腳印通往的黑暗深處，石明感到手腳發涼，彷彿有一種陰冷的寒意正從那裡緩緩地滲透出來，無孔不入地侵襲著自己的身體。
王悅和章紅的屍體詭異地消失了……
在威爾講的鬼故事裡，那些冰冷的屍體同樣也會在深夜走動。
想到威爾，石明下意識地掃了一眼身邊的人群，但是卻沒有看到威爾的影子。
威爾呢？
剛才在營地弄出來的動靜挺大的，他原以為所有人都跟來了，可現在仔細看了一圈后，似乎唯獨只有威爾一個人不在這裡。
是留在營地睡覺嗎？
馮國峰被眼下的情況搞得有些焦頭爛額，儘管事情看上去非常離奇，但正如石明而言，現在有兩個人失蹤也是不爭的事實。
他試著腦補了一下兩具屍體鑽出泥土，一步步離開這裡的畫面，並且說服自己相信這種只存在於恐怖電影里的場景。
但是，即便自己相信，警方會相信這種事嗎？
自己一定會被當成精神病。
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滑稽，他一臉苦笑地看向石明，卻正好看到石明正帶著異樣的神色朝著人群里來回打量，便詫異地問道：「怎麼了，你在看什麼？」
「威爾，你剛才有見到過他嗎？」石明問道。
「威爾？」馮國峰搖了搖頭，「沒怎麼注意。」
石明又看向其他人：「你們呢？有沒有人見到過他？」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才驚訝地發現除了失蹤的王悅和章紅，整個營地的人只有威爾不在這裡。
威爾是個新人，而且是個存在感很低的新人，平時就極少在群里說話，這次還是大家第一次見他真人，很多人都下意識忽略了他。
「應該還在帳篷里睡覺吧，我剛剛沒看到他走出來。」這時一個胖子回答道，他和威爾兩個人的帳篷離得比較近。
石明皺了皺眉，這威爾居然連帳篷都沒有出來過，像剛才那種情況，正常人都會出來瞧一眼，難道這傢伙睡覺很死，雷打不動？還是說他壓根就不在帳篷里？
如果是後者，那麼毫無疑問威爾有問題。
馮國峰看了一眼在邊上小聲議論起來的眾人，嚴肅道：「大家不要胡亂猜測，破案是警察的工作，要不了多久他們就來了，我們先回營地等著，保證自身的安全，都不要私自離隊。」
「馮大哥說得對，咱們快回去吧。」即便有手電筒，周圍也昏暗得彷彿要噬人一樣，很多女生早就不想待在這裡了。
片刻之後，一行人返回了營地。
但眼下卻沒有一個人回去睡覺，畢竟營地剛剛疑似死了兩個人，哪還有人能睡得著覺。
馮國峰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威爾的帳篷前，帳篷的拉鏈是合上的，裡面非常安靜，哪怕此刻周圍隨著人們的歸來變得有些吵鬧。
「怎麼有一股臭味，你們聞到了沒？」一個女生捏著鼻子道。
「源頭好像是在帳篷里，卧槽，
不會是威爾拉在裡面了吧？」
馮國峰離得最近，也聞到了這股臭味，心裡覺得奇怪，但他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伸手敲了敲帳篷：「威爾，你在裡面嗎，營地出了點事，麻煩你出來一下。」
話音落下后又過了好幾秒，帳篷里一直沒有傳來任何回應，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面面相覷。
「難道人真不在裡面？」石明目光微動。
「人到底在不在，直接打開看一眼不就知道了。」郭一看到馮國峰停在原地遲遲沒有動作，不耐煩地走了過去，一把拽下了拉鏈。
而就在他拉開拉鏈的瞬間，封閉的空間終於有了宣洩口，一股濃郁的惡臭從裡面噴涌了出來，熏得眾人連連倒退。
這味道讓人感覺彷彿打開的並不是一頂帳篷，而是一具塵封了多年的棺材。
「這……這……死……」
當看清裡面的情況后，郭一臉上頓時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渾身直打哆嗦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帳篷內，正對入口的位置，一個皮膚灰白的男人繃緊全身，僵直地坐在那裡，臉上長著成片如同結痂般的褐色屍斑，一雙渾濁，死寂的眼珠空洞地看向眾人。
威爾在裡面。
只不過，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啊！」
一些膽子比較小的人直接嚇得尖叫出了聲。
「死……死了？」馮國峰瞬間瞪大了眼睛，臉上不斷冒出冷汗，自言自語道，「怎麼會這樣？」
石明雖然不久前才見過類似的畫面，但此刻看到威爾的屍體依舊是忍不住心裡一顫，一股寒意從心底涌了出來，包裹住心臟，整個人就像是溺水了一樣呼吸困難。
直到此刻，所有人都不再對他之前說的話抱有半點質疑，王悅和章紅死了，他們沒看到屍體，而現在，威爾的屍體就在眼前。
「快，快離開這。」郭一失神地說道，好不容易才從地上爬起來，滿腦子都想著快點離開。
那兩個女人死在外面還能理解，可威爾卻詭異地死在了自己的帳篷里，這太可怕了，萬一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誰知道會不會輪到自己？
事到如今，沒有人願意繼續待著這裡，眾人對此相當默契，立刻上車，連營地里的東西都不要了，直接朝離開的方向駛去。
坐在車上，石明看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漆黑樹影，心情有些壓抑，今晚發生了太多無法解釋的事，那種詭異的感覺讓人始終無法安心。
就要離開了，他這樣安慰著自己，隨後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還差十分鐘就到凌晨兩點了，但車裡的人顯然都沒有睡意，所有人都沉默著。
而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中，任何一絲聲音都會顯得十分清晰。
角落裡傳來了一陣極力壓抑著的抽泣聲。
馮國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開口安慰了一句：「小謝，沒事了，很快就離開這裡了。」
然而下一秒，正在哭泣的女人卻語出驚人。
「馮大哥，你說……這世上真的有鬼嗎？」
如果放在平時，-肯定會有很多人對此嗤之以鼻，但眼下才剛見過死人，這個問題讓眾人頓時感到一陣不寒而慄。
一時間，似乎就連車裡的溫度都下降了。
馮國峰乾笑了一聲：「你在說什麼傻話呢，什麼鬼不鬼的，盡會自己嚇自己，這事會有警察來處理的。」
「可是……」
女人努力嘗試著控制自己的情緒，卻還是害怕到聲音都在顫抖：「我是在醫院工作的，見過很多很多屍體，並不怕這個，可是剛剛威爾身上那股濃濃的屍臭味，根本就不可能是才死的人屍體上會有的。」
「那種腐爛的程度，就好像……他已經死了好幾個月一樣，可是他明明幾個小時之前還在和我們一起作遊戲。」
實際上，這種常識即便是不在醫院工作的人也知道，但礙於那份隱藏在心底的恐懼，一直沒有人敢提出來。
此刻謝鶯說了出來，眾人只感覺像是被丟進了冷庫里一樣，渾身一陣陣地發寒。
那個和大家一起玩成語接龍，給大家講鬼故事的威爾，是活人嗎？
這個問題本身就十分詭異，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石明不想知道問題的答案，現在只想快點離開，但就在他把腦袋貼在玻璃上，準備閉眼小憩一會的時候，從窗外突然飄過的一抹黑色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塊拇指大小的黑色物質，有點像是某種植物的孢子。
一塊接著一塊，零零散散地飄蕩在空中，就彷彿下起了一場小雪。
黑色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