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亞廉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滿是淤泥的水潭中,粘稠的液體不斷灌入體內,想掙扎卻覺得渾身被繩索束縛無法動彈。
快要溺亡的瞬間,眼前似乎有一道光亮照了進來,他連忙想要靠近那束光。
「呼哧」亞廉大口地喘著粗氣,從昏迷中驚醒。
眼前刺眼的光芒讓他眯起眼睛,想要用手遮擋,卻發現自己的手似乎被綁住了,周圍寒冷的空氣刺激著渾身的肌膚,身後冰涼的鐵椅更是如同刺刀般。
亞廉觀察著周圍,這裡是一間地下室,他此時正被一絲不掛的捆綁在鐵椅上手腳都被鐵鏈鎖住了,嘴裡被塞了塊骯髒的布條,額頭上一盞枯黃色的燈微微搖擺。
「居然醒了?」耳邊有人竊竊私語的聲音。
緊接著嘈雜的議論聲在黑暗中響起,亞廉向周圍看去,地下室很大,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圍繞著許多帶著面具的黑衣人,像是觀賞動物園裡的猴子似的,他們端著酒杯饒有興緻的看著鐵椅上的亞廉。
這是怎麼回事?亞廉感到面頰很痛,像是被人揍了一拳,鼻樑已經斷了,嘴裡也滿是血腥味。
「十分抱歉,本來想讓各位觀賞一下最絕望的掙扎畫面,可惜沒想到這次的小老鼠居然如此敏銳。」一個聲音從面前的黑暗中響起,一個身穿精緻西服的男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純白的面具下略顯嘶啞的聲音繼續說道:「沒有辦法,只能邀請諸位來此觀賞此次獻祭。」
獻祭?亞廉聽著男人的話語感到頭皮有些發麻,這是什麼邪教組織嗎?他們要那我去獻祭?
亞廉想要吐掉口中的布條,但這布條塞得十分緊,舌頭用力也擠不出來,而手腳上的鏈條也捆綁得十分結實,在他拚命的掙紮下,絲毫沒有鬆動,只留下一道道勒痕。
完蛋,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和那個死胖子拚命得了,沒想到那個混蛋居然把自己賣給了這群變態。亞廉憤怒的瞪向面前的男人,想要咒罵卻只發出模糊不清的嗚嗚聲。
「能成為我主的食物,這可是不可多得的榮幸啊。」男人走到亞廉面前,抬起他的臉用十分欠揍的語氣說道。
「曲泥馬的……泥他……」亞廉想要大聲咒罵。
男人並沒有理會他憤怒的眼神,轉過身自顧自的向周圍的人群宣講著。
「那是在十年前,我率領的部隊消滅了在哈迪島上的反叛部落,在他們祭拜的聖廟裡,我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我們人類不過是弱小的如同螻蟻般的存在,在無盡的天空之上,有著強大的神明正觀察著我們每一個人……」雖然額頭上是布滿灰燼的天花板,但男人卻依舊做出擁抱天空的姿勢,神色虔誠的向天空祈禱著。
周圍的賓客,有的低下了頭和男人一樣虔誠的祈禱著,也有些像是第一次來到這裡,滿臉好奇的看著他們的舉動。
男人祈禱結束,回身看向亞廉,指著他抬頭大聲說道:「我主,這是我們獻給您的禮物,他的肉體會讓您的使者享用,他的靈魂則請由您收下!」
「去你媽的,怎麼不把你自己獻出去啊!」亞廉在心中咒罵,雖然不知道這些傢伙要幹什麼,但不詳的恐懼感告訴他這絕對沒好事。
該死,亞廉拚命地想要把手從鐵鏈下抽出來,手背上的皮膚都被劃破了,卻實在抽不出來。一股絕望的感覺沿著劃破的傷口蔓延到心頭。
「下面,有請……」男人揮手指向身後,
一名壯漢推著一輛輪椅走了出來。
「主的使者!」
在輪椅之上,一個身穿華貴服飾的人被推了上來。他的面容十分消瘦,瘦的彷彿就是具骨架外套了層皮般,他的雙眼空洞無神如同死人般瞳孔渙散,甚至要不是他胸口微微的起伏,完全看不出他還活著。
然而在這個如同死人的傢伙的腹部卻詭異的隆起,如同懷孕的十個個月的孕婦般。在一層層的服裝之下,彷彿有著怪物在其中蠕動。
周圍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蠕動的聲音在地下室回蕩。
白面具的男人走到輪椅旁,右手放在左肩深深的鞠了一躬,隨後上前解開了輪椅上那具「屍體」身上華貴的服飾。
亞廉看著眼前的場景愣住了,那是一幅如同地獄般的畫面,在那隆起的腹部上一道一英尺長的傷痕從胸口一直劃下,在周圍那單薄的皮膚下,有著數道如同觸手般的隆起四處蠕動著。
傷口就像一隻眼睛,隨著蠕動像是在微微開合。亞廉注視著那道傷痕,彷彿在那之中有一絲目光正看著自己,之前在書房木門前感受過的恐懼再次襲來,一時間只覺得冷汗直冒,連掙扎逃跑的心情都沒有了。
「諸位,即將展示在你們眼前的,是超越凡人的……神明的力量!」白面具的男人張開雙手向周圍的人群說道。
酒杯砸在地上的聲音,周圍初次到場的嘉賓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眼前那絕非世間所有的超常之物與其說是神跡,更像是種不知名的怪物!
而其他似乎已經見證過的嘉賓則是虔誠地向輪椅上的怪物深深的鞠躬著。
白面具的男人走到亞廉面前,從懷中掏出一把鋒利地手術刀,俯身對他說:「十分感謝你為偉大的神明獻出自己的身體。」
說完男人在亞廉的胸口劃出了一道傷口,鮮血流過他消瘦的身體滴落在地面上。
「我……要死了嗎?」亞廉看著眼前沾滿血跡的手術刀,眼前的震撼讓他連胸口的疼痛都沒有感覺到。
「安妮……」妹妹的臉浮現在眼前,亞廉沒來由地想起兒時的一件事,小時候曾經當著妹妹的面生氣的質問父親為什麼家裡的錢全用來給妹妹治病了,明明如果沒有妹妹的話家裡也不會這麼窮。當時父親並沒有生氣,只是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將妹妹的手放在他的手中。
我怎麼會說出這麼傻的話……
鮮血的氣味在空氣中瀰漫,那腹中的怪物像是聞到了食物的氣息般,蠕動開始變得劇烈。原本只在腹部的觸手開始向四肢蔓延,-原本乾枯的如同屍體般的軀體居然慢慢地膨脹起來。
一道身影漸漸地從輪椅上站起身來,那是如同惡魔的怪物,渾身乾枯的皮膚下布滿了粗壯的觸手,身體以不協調的動作扭曲著,濃烈的惡臭瀰漫了整個空氣。
亞廉連抬起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彷彿渾身的力量在一瞬間被抽空了。惡臭在逐漸靠近,怪物來到了他面前,遮住了地下室里唯一的光源,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意識在漸漸模糊,彷彿又墜入到哪無盡的淤泥之中。
泥潭之下無盡的絕望。
人生彷彿到了終點,如同錄像機一般開始倒帶。
妹妹哭泣的臉龐,那個變態胖子可惡的嘴臉,死去母親的慘狀,父親曾經慈祥的微笑……以及一群完全陌生的人。
他們是誰啊?
白面具的男人退回到陰影之後,同其他賓客一般俯下身子,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突然他注意到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在亞廉被劃過的傷口處,血液居然停止了流動,原本滴落在地面上的血液居然也消失不見了,仔細一看,那攤血液居然沿著他的小腿往上倒流著。
突然原本昏迷的亞廉挺起了身體,從胸口的傷口處大量的鮮血湧出,那些血液如同有意識般迅速在他的身體上蔓延,濃烈的血腥味蓋過了惡臭,充滿了整個空間。
「怎麼回事?」男人一愣,這情況以前也沒發生過啊,他看向周圍的同伴,對方也是一臉驚訝。
忽然地下室唯一一盞吊燈砰的一聲碎裂,整個地下室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