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男，男主角？

常鈞覺得自己聽不懂，且大受震撼。奈何晏希禾彷彿是很認真的樣子，讓他也有了那麼點「聽上去好像還很有可行性」的錯覺。

「我記得你手裡是有劇本的，對吧。」

「劇本？」

「對呀，劇本，你難道沒有拿到？」

有點驚奇地看了眼彷彿什麼都不知道的常鈞，晏希禾真的有點好奇他之前的日子是怎麼過來的：「一張挺薄的紙，至少在我這裡是挺薄的，就幾句話。」

就算是她，手裡也是有劇本，要按照劇本來做的——當然劇本也偶爾會改，她開學那會兒手裡的劇本還是「女主的舍友」呢，結果報道之後自己對同學和學校除了食堂以外的狀況全部不明，就自動修改成了「女主班級的一員」。

「你是說，這個？」

艱難地掏出了一張便簽，低頭看了眼上面的字跡后常鈞卡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這個，也能算劇本？」

「我看看？」

看到常鈞迅速把「劇本」放回去的樣子晏希禾眨巴了一下眼睛，很是理解地點了點頭：「是不是很短啊？」

「不，也沒有很短。」

「那有什麼不好看的？」

看到自己認定的「女主角」那笑眯眯的表情，常鈞不自然地轉過頭，等到旁邊沒什麼人了才小聲開口：「進入聖德拉特高中的一批特優生，包括許晨曦在內，個個都是成績優異至極。」

「嗯嗯，然後呢？」

「……」

然後就沒有了。

沒有了？

看著緊緊抿著唇的眼鏡仔，晏希禾瞬間笑出聲：「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個『一批』里的人，然後就沒了，對吧！那要成為男主角是很有難度的哦。」

她還以為常鈞說不定會有什麼特殊屬性，比如說是和許晨曦青梅竹馬，那她就算是喜歡天降，也會絕對站在竹馬這一邊的呀。

結果就是普通的一批進來的特優生……

「還不如我的戲份多呢。」

「你的戲份是什麼？」

雖然有點懊惱，但這點戲份要常鈞說也和沒有差不多了。倒是晏希禾，她的劇本肯定比自己更——

「在許晨曦做好了自我介紹以後，一群同學看起來不算太歡迎她，但還是禮貌地鼓了掌。」

晏希禾非常驕傲地抬起頭，說出來的話讓常鈞愈發懷疑人生：「一群，鼓掌，我戲份比你多了一倍呢。」

「……」

這也能算戲份多了一倍？？

「怎麼不算呢。」

晏希禾哼哼唧唧了一聲，最後摸出了一顆壓箱底的真正阿爾卑斯放牧場產純牛奶糖扔進了嘴裡：「除了這個以外，還有『她摔倒的時候恰巧被左淵按在地上，被恰好站起準備去禮堂的同學們看見，還聽到了他們嘴裡的起鬨』。」

「你是『起鬨』？」

「誰說的？明明就是『看見』！」

非常不滿地瞥了眼常鈞，晏希禾抱著胸，覺得有必要讓這位真正的同學認清現實：「我是想要去扶她的，但她跑太快了。」

豈止是太快，剛才摔倒后一腳踹出去掀翻左淵的身手，動作利落又極具美感，她羨慕死了好么。

這一次的女主角是武術少女，太帥氣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的劇本一開始就是固定的，沒法轉換？」

「也不是。」

她只是想要吃吃喝喝玩玩，但常鈞看起來是想要干大事上大學的，他們目標不一致，晏希禾覺得自己也沒有必要硬拖著他，反而很是認真地傳授經驗：「這只是一開始的劇本，如果你做了什麼動作，也相應會給你變劇本。」

「比如說？」

「比如說，我們馬上就要回教室上課，班主任老師即將在三秒鐘後到達現場。」

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晏希禾語重心長而又無比熟練地擺出一副準備認真上課的模樣：「你再和我說話，她會扣光你的紀律分。」

「我——」

「開學典禮結束了，大家感覺怎麼樣啊？新的學期開始，享受校園生活的同時，也要認真學習哦。」

常鈞盯著彷彿是被晏希禾看透了行動軌跡的班主任，難以置信地瞥了她一眼后也立刻裝作認真聽講的模樣，還沒等多久卻感覺到自己擺好手的指尖有了那麼點癢。

低頭看到那張不知道晏希禾什麼時候寫好的小紙條，好學生常鈞糾結良久還是把它接過，趁著班主任沒看自己的時候把它展開。

「你可以嘗試一下競選學習委員。」

學習委員？為什麼不是班長？

「你覺得你能當班長？」

晏希禾讀完眼鏡仔的回復，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里多了點像是見到一個人在做白日夢的荒誕：「班長當然是女主。眼鏡仔，你不要和我說你不想當男主，想當女主？？」

咱們聖德拉特只是言情校園片場，你瘋了居然想換頻道？？

常鈞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為什麼班長一定要是女主？不是說了可以更換劇本，那當班長不就是換劇本么？

「可以是可以，但你去競選也肯定競選不到的。」

晏希禾只覺得自己是個要把一頭專心走上歧路的倔驢給拉回來的可憐老農夫，這輩子都沒這麼苦口婆心過：「劇本可以改，可是絕對不可能改人設啊。」

「人設？」

「對，你設定都改了，這故事要怎麼演？」

人家女主督促男主學習是嗷嗷好甜，說不定兩個人在互相輔導的時候還能有個感情進展。你一個班長去督促男主學習只會讓人覺得這什麼人啊真煩居然阻撓男女主碰面，他是不是也喜歡女主啊！

這下好了，路人變反派，眼鏡仔你很滿意哦？

常鈞聽著這些話噎了好一會兒，才有些不甘心地再傳一張紙條：「那就沒有什麼別的更改劇本的方法了么？」

有啊，你可以喜歡女主，這樣你就會變成男配啦。

紙條後面還有一個小小的文字表情，盯著那個\\(≧︶≦)/看了好久，常鈞沉痛地看向黑板，覺得這還不如自己考得比那兩個專心戀愛的男女主高要更容易點。

他可是念了三年、現在是第四年高二，現在算年齡應該是成年19歲。但如果說要當男主早戀，還是不可以的。

開學的第一天一般來說都沒什麼課程，除了幾個特優生以外班級里的同學都認識，因此也沒有什麼自我介紹或者破冰的環節。

然而在聖德拉特，有考試。

是的，聖德拉特高中雖然是很傳說級別的貴族學校，但是他們也同樣重視成績與考試——尤其是這种放完假之後的第一場考試，就是為了看看學生們在假期有沒有荒廢太多。

班裡也沒什麼怨言，畢竟大家都是這麼走來的，特優生更是無所謂。晏希禾懶洋洋地接過傳下來的卷子，瞥了眼上面的題目後用鉛筆隨手先在幾個空上面劃了一道，再像是每道題固定發獃30秒鐘再寫下自己的答案。

隔壁的眼鏡仔明顯是準備掀翻女主的第一名，她也懶得戳穿他這種同樣是破壞人設的想法，保持著自己的步調寫著卷子。數學上面最後一道大題的最後兩小問留著，寫個公式表示「我已經很努力了」；語文故意漏寫兩個古文翻譯點，英語倒是最簡單。

先寫對的答案在改成錯的，最好要改成很容易錯的、自己第一個就想選的答案，就可以了。

作為開學以後的第一場考試，聖德拉特只會考不含作文和聽力的語數英，總分是340。這一次考試班級的平均分會是230左右，所以自己需要控制分數在242——

有零有整，這樣會顯得沒那麼刻意。分數也在平均分以上，不會被覺得是拖後腿。

掃了一圈自己的試卷，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將分數拿捏得死死地以後晏希禾才抽空看了眼隔壁奮筆疾書的眼鏡仔。她並不怎麼關注班級里的同學，畢竟大部分人都會一年以後消失，記名字的能力長久不用都有些退化。

就像是現在，她也有點忘記眼鏡仔叫什麼名字。

常，什麼來著？

說起來男主角得有一個帥氣酷炫的名字，而且除此以外，她還得幫他讓女主喜歡上他——

難得開始思考作戰方案，晏希禾表情認真地上交掉自己的考卷，轉頭瞥了眼很期待成績下發的眼鏡仔嘴角抽了抽，決定暫時不打擾他那個即將會成為年級第一的夢想。

「要不要去大食堂吃飯？」

「不了。」

學校的小食堂他勉強可以接受，貴族學校的大食堂東西肯定很貴，他就不——

「但是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說耶，有關劇本的。」

來了學校三年就沒去過那個造得都快和天鵝堡一樣的大食堂吃過飯，常鈞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兒，最後敗落於晏希禾的那句「我請客」上。他對學校的學習區還是挺了解的，但是那個大食堂要怎麼去……

「跟著我走就行了，不要擔心。」

不，他有點擔心起來了。

學校的紅地毯已經在考試的時候收了起來，露出了漂亮有暗紋的地磚。雅典學院風格的教學樓看上去肅穆又莊嚴，教學樓邊上甚至還不少電動小汽車，讓一群學生大呼小叫著在「飆車」。

「所以，你帶我去哪裡？」

「去食堂呀。」

晏希禾很是熟練地走到一幢樓前，示意常鈞刷一下學生卡。留意到那閘道門被打開，常鈞只覺得自己腳軟，等走裡面看到三三兩兩聊天的學生還有緩緩開進站的小火車，他已經徹底麻木了。

這什麼學校，吃飯還要坐個小火車？？？

「上來啊，別愣著。」

一把抓住石化的眼鏡仔往車上拖，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后晏希禾摸出口袋裡的手機，很是隨意地點開了學校的論壇。

「這就是，聖德拉特么？」

「我覺得還好啦，畢竟那輛老式的蒸汽小火車因為太污染環境被淘汰了。現在是純電動，綠色又環保，速度也很快。」

划拉著學校論壇，盯著上面的hot熱帖晏希禾順手把手機遞了過去，聲音里全是惋惜：「倒是你的男主地位有點難了。」

什麼意思？

常鈞推著臉上的眼鏡湊過去看了一眼，在看到「驚爆！特優生居然對校園王子做出這樣的事情！」標題時嘴角抽搐。下意識伸手想點開這個標題，卻只看到晏希禾的手機在瘋狂轉圈。

「沒用的，眼鏡仔。」

她用手撐住下巴擺出一副憑欄遠眺的模樣，對著小火車外的歐式田園風光無比惆悵。

「論壇，已經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