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婪 修仙世家五靈根炮灰22
離月的開心只維持了半天。
渡妄峰受渡妄仙尊的影響,常年被厚厚的冰雪覆蓋,空中也飄著白皚皚的雪花。
這讓在溫暖的東陸生活十六年,從來沒有見識過冷冰冰入手即化的雪的離月,新奇壞了。
被渡妄仙尊帶到自己洞府後,離月只簡單打量了一番除了大什麼優點也沒有的洞府,在渡妄仙尊離開后就迫不及待跑出去玩雪了。
厚厚一層,可以被捏成各種模樣。
離月捏了一個自己,高大威武,又捏了一個跪著的猥瑣小人,正是顧寒星。
他將兩人擺在一起,支著下巴看了一會,樂不可支。
然而樂極生悲,練氣二層沒有任何抗寒能力、穿著單薄、不會照顧自己的離月,當天晚上悄無聲息地發熱了。
這座寂靜的仙峰,統共只有三人。
除了離月外,無論是渡妄仙尊,還是顧寒星,都習慣了苦修,所以對樸素的洞府沒有任何想法。
洞府對他們來說只有一個功能,那就是打坐修鍊。
甚至作為劍修,他們很多時候並不在洞府,而是在足夠幽靜寬闊的地方揮劍。
加上,兩人都不是細心之人。
因此沒有一個人想到,從小被侍奉著如凡間小公子般錦衣玉食長大的離月,一個人待在洞府,會發生些什麼。
離月的洞府很大,靈氣是渡妄峰除了渡妄仙尊外最豐裕的,除此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了。
甚至沒有一張床。
顧家主給離月的空間手鐲中什麼都有,偏偏也沒有放上一張床。
即便是這樣,原本離月的異常也應該立刻被很關注他的渡妄仙尊或顧寒星注意到。
但這天晚上,因為有了想要保護的人,甚至因為他今日拜師后心底暗藏的某個幽暗的想法——想要代替渡妄仙尊成為被離月崇拜的對象,將修為壓制在築基大圓滿許久的顧寒星,悄無聲息地突破了。
這無疑吸引了原本用用神識看離月玩雪的渡妄仙尊。
他立即趕來為顧寒星護法。
顧寒星基礎牢固,靈力深厚,加上資質足夠優秀,毋庸置疑能結出最完美的九品金丹。
天雷隱隱凝聚於顧寒星上方。
離月此時玩夠了雪,回到洞府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正怏怏坐在冰冷的地面,背靠著洞府凹凸不平的牆壁,難受得滿面潮紅、眼睫濕潤,渾身發軟。
在他快要暈過去之前,轟隆隆的雷聲喚回了他的神智。
離月一陣冷一陣熱,起初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過了好一會,他才遲鈍地意識到,這應該是誰在渡天劫。
雷聲越來越大,地面好像都因此而震動起來,讓腦袋迷糊成一團的離月徹底清醒過來。
他手掌心灼熱得厲害,渾身又犯冷,於是將手掌貼著冰冷的牆壁發著抖陷入沉思,過了會他驟然抬頭,眼底帶著深深的驚疑與不想相信。他想了想,拖著沉重的身體,開始一步步往洞府外挪。
而在他掙扎的這段時間裡,外面的雷聲又漸漸消了下去。
天上結成五彩霞光,遠處傳來仙樂陣陣,天地間的靈氣正疾速聚集過來,連著崑崙虛許多長老峰主也被這樣大的陣仗吸引,紛紛帶著各自的弟子飛到渡妄峰外。
顧寒星水到渠成地結成九品金丹。十六歲的九品金丹,如此天資,同一輩已經被他遠遠甩在身後了。
於是辛苦走到洞外,站都站不穩狼狽摔在地上的離月,一抬頭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一邊是自己凄風苦雨、渾身發熱、狼狽不堪。
一邊是顧寒星結成九品金丹、被眾人環繞、風光無限。
白天的那一點風頭瞬間就變得黯淡無光。
離月咬著下唇,直勾勾盯著前方的景象,幻想著置身其中的如果是自己該有多痛快。
等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原本就發熱渾身難受的離月,鼻子一酸,眼眶就盈滿了淚水,他頭暈眼花,喃喃著吐出一句飽含不甘怨憤嫉妒的話:「顧寒星,我真的討厭你。」
隨後他再撐不住,暈了過去。
而結成金丹后、想要第一個和幼弟分享這個好消息的顧寒星,下意識鋪開神識找到離月後的第一時間,就清晰地聽見了這句話。
他來不及為此心痛,因為他立即驚怒地發現離月的處境。
不過半天時間而已,離月竟然孤零零暈倒在自己洞府門口,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顧寒星迅速移到離月身邊,小心翼翼將人攏在自己懷中。
離月的身體冰涼,面色蒼白,呼吸孱弱,小小一團安靜窩在顧寒星懷中,讓顧寒星生出某種悚然的心驚膽戰之感。
好在因為顧寒星突破來的許多人里,就有丹峰長老,對方見此情況主動下來查看離月的情況。
就是簡單的發熱。
原因也很好找,第一次見到雪,少年心性貪玩導致的結果。
會發展到這麼嚴重,一則是因為小少爺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絲毫不會照顧自己。
加上渡妄峰的洞府出乎意料的簡陋,連張像樣的床都沒有。
種種事由綜合起來導致了這麼一個下場。
丹峰長老拿出一丸滋補溫養強健體魄的丹藥,給離月服了下后離去。不過片刻,離月睫毛抖動著,竟是快醒過來了。
顧寒星渾身僵硬著立在渡妄仙尊身後,見此情景,垂下的手指抽動一下,心底竟然生出一絲怯意。
他對離月方才那句話記憶尤深。
或許離月醒過來並不願看見他。
但這也理所應當,是他對離月關心不足,沒有察覺到離月的處境。
離月感覺頭暈乎乎的,渾身也提不起勁,好在沒有之前那樣難受發熱了,他睜開眼,首先看見的就是離自己最近的渡妄仙尊。
於是昏迷前的記憶立刻回來,離月原本因為丹藥紅潤起來的唇色霎時蒼白幾分:「怎麼會這樣……」
「離月,你感覺如何?」渡妄仙尊眉微微蹙起,感受到離月並不平靜的心緒,他坐在離月床塌邊,握住小徒弟的手,冰涼刺骨的觸感讓他唇角抿成一條直線,聲音中的冷意不自知退卻大半:「很不舒服嗎?」
那倒沒有,丹峰長老出手,一丸藥下去,簡單的發熱早就自行消退,相比身體殘餘的那點微弱不適感,顧寒星十六歲突破金丹這一事實才更讓離月打心底感到痛苦。
夢中顧寒星再天才也只是十七歲的金丹期,如今十七變十六,想到這變化或許是因為自己改變了很多事情導致的,離月簡直難受得不行。
這時他也看見了面無表情站在不遠處的顧寒星。
離月認定對方就是過來炫耀的。
還很有心機地,假裝是來看病。
離月就想要張口趕人了,他用充滿敵視的眼神盯著顧寒星,毫不掩飾自己對顧寒星的憤恨。
在這樣的眼神下,顧寒星渾身發冷,過了片刻竟慢慢垂下眼避開了離月讓他心痛的目光。
甚至後退了兩步。
但依然很堅持地待在洞府,沒有離開。
渡妄仙尊和顧寒星都不是擅長聊天之人,離月正在組織語言準備痛斥顧寒星,一時之間這裡竟然格外安靜下來。
急促的腳步聲打破僵局。
「阿月,你在嗎?我聽說你玩雪導致發熱,你現在還好嗎?」很清亮的少年聲音,帶著一股遮掩不住的活潑歡快。
離月覺得有點耳熟。
渡妄仙尊和顧寒星倒是不約而同微鬆了口氣。
少年沒有任何阻攔地走了進來,看見臉色蒼白的離月,他心立刻提起來,忙不慌湊到離月面前:「你、你怎麼樣了?還很不舒服嗎?」
離月認出來人是鄔景。
他對鄔景印象也不好。
他至今還記得鄔景導致自己被花瓶砸傷這件事,何況他沒記錯的話,鄔景那時候好像還罵了他吧,說他驕縱惡劣什麼的……
於是滿腔的怒氣還沒沖著顧寒星發,倒先被鄔景分擔了不少。
離月語氣很差:「你很希望我現在不舒服嗎?」
鄔景一愣,圓溜溜的杏眼就湧上一絲不知所措,他扒在離月床塌邊,愣了兩秒又湊上去很著急的解釋:「沒有沒有,我是希望你舒服。」
「也不是,我……」鄔景莫名覺得自己剛才那句話有些不對勁,他耳朵自顧自變得通紅,很慌亂地開始胡說八道:「我喜歡你。」
「啊不是,離月,我的意思是,我想看著你,你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多想你。」鄔景沒想到自己一著急就把心裡的話全禿嚕出來。
他抓耳撓腮尷尬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身體卻很誠實得依然湊在離月面前,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
離月就冷哼,但他現在才病好,嗓音軟呼呼的一點氣勢也沒有,發脾氣都像撒嬌似得:「你覺得我會信你喜歡我嗎?」
「如今看來,他討人厭、名氣差都是有原因的~」離月陰陽怪氣地複述一遍。
他當時徹底失去意識前,可是有聽到這句話。
鄔景沒想到離月竟然聽見了自己當初說的這句話,還記到現在。
這可是天大的誤會。
鄔景眼睛都急紅了,他又往離月面前湊了湊,一疊聲認錯:「是我不對,是我討人厭,我說那種話實在很不應該……」
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解決辦法,最後吶吶道:「離月,以後你想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你說東我不往西,我害你被花瓶砸破頭,你也砸回來,好不好?」
他同離月距離太近,離月有些不舒服,抬了抬手想要將他推開。
拉扯間,鄔景的衣襟稍稍鬆開,離月看見他靠近鎖骨下方的位置紋了一簇很明艷的薔薇花。
跟鄔景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的、灧麗到近乎活過來一般的詭異大片薔薇花,讓離月推拒的動作停了停。
他忍不住重新打量鄔景。
夢中到了後期,魔族的魔尊不再是離月的舅舅,而是一個橫空出世的青年。那個青年被毀了半邊臉,長得特別恐怖。當然更恐怖的是他統治魔族殘酷的手段,有一段時間,魔族、包括和魔族交界的那塊修仙界簡直腥風血雨、血流成河。
這還不算,那個新任魔尊好像和中陸的散修盟有什麼天大的仇怨,自己單槍匹馬殺了散修盟大半的高層。
當時離月在散修盟做外門任務,魔尊闖入的時候他就在現場。
他瑟瑟發抖躲在一眾師兄身後,眼睜睜看著血洗散修盟的事情在自己面前上演。
新任魔尊身形很高大,長相如傳聞那般真的很恐怖,半邊眼睛鼻子嘴巴都被溶成一團一般,手裡握著的劍被血浸透。
離月幾乎以為自己也要死在散修盟了。
但是那魔尊殺完人後,只淡淡看了一眼崑崙虛弟子的方向,就提著劍,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離月最清晰深刻的記憶,就是魔尊因為上衣破碎成布條,從而露出的大片彷彿活過來一般的詭異薔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