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修)

第45章 第 45 章(修)

一連好幾天,夜蛾躺在教師宿舍的床上,腦海里都是那天竹寺院一的模樣。

明明是笑著的人,眼底卻一片荒蕪,夜蛾將手覆在自己的胸口,只覺得心臟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住,他喘不過氣,也無法說出一個字。

自從夜蛾轉述了澤野宏的話,滿身狼藉的竹寺院一似乎喪失了所有的力氣,他一步一頓,抗拒著所有人的靠近,拖著自己被鮮血浸染的身體,回到了那個冷冰冰的醫務室。

竹寺院一坐在離澤野宏不遠的地方,那雙淡漠的眼眸直直地盯著被白布覆蓋的屍體。

他不說話,也聽不進別人的話。

最後還是神出鬼沒了好幾天的禪院甚爾,看著這樣的竹寺院一二話不說直接強硬地將他抱走,頂著他駭人的目光,為竹寺院一處理了身上的傷口。

接下來的幾天,竹寺院一再也沒有出現在高專。

夜蛾處理澤野宏的後事,僅僅告訴了竹寺院一遺體告別的時間,其它的都沒有去驚擾他。

畢竟從禪院甚爾那了解到的消息,竹寺院一的情緒並不是很穩定。

夜蛾想著今天上午難得來一趟高專的禪院甚爾,臉上明晃晃的印記,心裡有些無奈,又有點逃避。

澤野宏離開前,夜蛾曾和他見過一面。他不敢和竹寺院一說。

或許是老師已經察覺到了咒術會風雨欲來的前兆,在離開的那一天他還十分有興緻地拉著他逛校園。

明明看過了十幾年的景色,那一天老師就像是第一次為他介紹一般。

每到一個地方他都要停下來細細地看著。

夜蛾推著輪椅,最後停在了高專教學樓後面的長道。

冬天的陽光並不火熱,被常青樹籠罩的地方甚至還有些冷。但是澤野宏卻是笑眯眯地看著不遠處操場上正在上課的學生,說了一句話。

『夜蛾,你後悔成為咒術師嗎?』

夜蛾抿緊了唇,看著前方笑得和藹的老頭,堅定地搖了搖頭。

他沒有後悔過。

澤野宏看到他的動作,輕輕地笑了一下,『老夫也不後悔。『

他說得隱晦,說得沒有特指性。夜蛾心想。

老師不後悔的是成為咒術師,還是不後悔什麼?

兩個人靜靜地在長道上看了許久,直到本就傾斜的太陽漸漸要隱入山頭,操場上打打鬧鬧的學生離開,澤野宏才對夜蛾說了高層對他的安排。

可他沒有說這是條必死的路。他甚至笑著和他打賭。

『老夫的賭運差得出奇,怕是每次的賭注太少了。』

『這次堵上老夫這條活了七十多年的命吧。』

『既然每次都會輸,那這次還是老樣子。』

澤野宏將手上一直捏著的銀杏葉扔在了路邊的花壇里,宛如在賭桌上扔出了自己的籌碼一樣。

『雖然說出來有點晦氣,但是還是賭老夫回不來吧。』

按照老師那臭得出奇的賭運,夜蛾覺得那天回來的應該是坐在輪椅上,大笑著說自己終於又輸了的老頭,而不是賭贏了的,躺在冰冷檯子上的,再也不會說話的屍體。

所以,老頭不後悔的是什麼?

夜蛾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暗淡的光線照不清任何東西,他也看不清原本看得見的。

可能是太多了吧。不管是成為咒術師,還是扔出生命的籌碼。

……

正式告別的那一天,陰沉了好幾天的天空終於下起了毛毛細雨。

澤野宏沒有婚娶,自然也沒有兒女,而到了他這個歲數,說得上的親人也都不在了。

主持儀式的事自然落在了夜蛾的身上。

禮貌謝過前來參加儀式的人,夜

蛾的視線時不時就掃過門口,試圖想看到那個必定會出現的身影。

可直到最後獻花儀式開始,人群輪流在墓碑前放下純白的花,竹寺院一依舊沒有出現。

前來參加儀式的人有很多,老師生前結交的好友,同事,學生,甚至於咒術會的代表。

雨越來越大,夜蛾靜靜地站在墓碑不遠處,任由雨水傾落在他的身上。

而他身側站著的,是五條悟和夏油傑,還有硝子。

三個人的手上的花已經放在了那冰冷的墓碑前,現在站在夜蛾的身邊,除了沉默地安慰平日里總是被他們氣到的夜蛾,也是靜靜地等待著那個必定會出現的人。

「看來那個人並沒有打算要出現。」

夜蛾聽到有些陰陽怪氣的聲音,淡淡地抬眸看了過去。

是咒術會的代表。

獻完花的男人並沒有離開,而是撐著一柄黑傘走到了夜蛾的面前。

他已經看了好久,是確定竹寺院一不在才敢過來的。

可沒等他聽到夜蛾口中想要的回答,站在他身旁,安靜許久,連張揚的白髮被雨水壓塌的五條悟朝他伸出了手。

那是術式發動的手勢。

男人看著這格外熟悉的姿勢心頭一跳,有些慌張的視線對上了五條悟那雙冷到了極點的眼眸。

原本蒼藍色的眼眸現在有些深邃,被它看著,男人只覺得從腳底升起一股寒意,一路向上侵入了他的心臟。

「滾。別礙老子的眼。」

五條悟已經煩透了那些老橘子的人,更別說前幾天才發生的事情。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那些老橘子究竟是臉皮究竟是有多厚,竟然還敢派人出現在這裡。

仗著夜蛾好欺負?仗著小老師不在?

五條悟有些嘲諷地看著被老橘子推出來的代表,眼神嫌惡。

夏油傑站在五條悟的身邊,狹長的眼眸看著被嚇到的男人,眉頭有些不悅地皺起,垂在身側的手也作出了召喚咒靈的手勢。

等下小老師來了,看到這個臟眼睛的東西肯定十分晦氣。

正當兩人想要武力解決來挑釁的男人時,夜蛾突然伸手抓住了兩人蠢蠢欲動的手。

「我只想儀式順利,安安靜靜送別。」

他看著眼前的人,語氣低沉,本就被調侃成極道惡人的臉顯得更加陰沉。

「既然送完了花,就請離開,不要髒了老師的路。」

夜蛾的話毫不留情,平日里老實的形象在這一刻消失殆盡。男人懷疑,若不是儀式還在進行,夜蛾肯定會直接將他扔出去。

吃了癟的男人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最後漆黑無比。他張了張嘴想要再說出幾句話,可突然耳邊傳來一陣高跟鞋踩在石板上的聲音,頓時嚇得臉色蒼白。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聽到了。

一時間所有人臉色各異,甚至還未獻花的人也匆匆上前放下了手上的花,三步並作兩步地站到了一旁。

竹寺院一一身黑,大半張臉被純黑的禮帽遮住,讓人一眼只能看到那有些蒼白的嘴唇。

可最引人矚目的是他手裡拿著的花。

是張揚奪目的紅色。

所有人都沒出聲,對於叛逆的名聲流傳已久的竹寺院一這番做法,也只敢在心裡驚異。

竹寺院一恍若無人地從人群中走過,徑直來到了澤野宏的墓碑前。

他看著上面老頭子有些嚴肅的照片有些微怔,腦海里浮現出老頭子平日里笑著的畫面。他輕輕哼笑一聲,將手上火紅的百合放在擺放整齊的白菊上面。

夜蛾看著紅百合一怔,隨後也有些無奈地勾起嘴角。

真是……

老師最喜歡的花就是紅百合了

他記得澤野宏的家裡種了一大片的紅百合。老頭以前還和他們三個炫耀,那些百合是他最喜歡的人親手種下的。

他平時閑著沒事就會在那群百合中間坐一整天,嘴裡念念叨叨地訴說著自己的事情。

竹寺院一靜靜地在佇立了一會兒,隨後便抬腳朝夜蛾的方向走去。

而原本站在夜蛾面前的男人察覺到他的意圖,想也不想,邁開腳就準備離開。

可沒等他走出一步,肩膀上就被搭上了一雙手,他偏頭一看就對上了五條悟的臉,而另一邊,則是夏油傑。

男人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眼睜睜地看著竹寺院一越走越近。

竹寺院一微微抬起臉,沒有被帽檐遮住的眼睛打量著咒術會派過來參加儀式的代表。他環抱著雙臂,直到把眼前的男人看得有些顫抖,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滾吧。」

「妾身不想動手。」

儘管他很想和這個老橘子送過來試探的棋子說點掏心窩子的話,可在那個老頭的告別儀式上,他不想髒了他的路。

就在男人神情慌張地經過竹寺院一的身邊時,他突然被竹寺院一的一句話定在了原地。

「宮本那傢伙可得好好養傷。」

!!!

男人猛地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竹寺院一的側臉。

他怎麼會知道宮本大人受傷了!!

竹寺院一抬手扶了扶帽檐,蒼白的手和純黑的帽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轉頭看著男人,眼底浮現出驚人的惡意。

「他的命,只能我來收。」

在這一瞬間,直面竹寺院一的男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以及全身上下都在叫囂的不安與危險。

而眼前被寬大帽檐遮住半張臉的人,讓他立馬想到了前來索命的死神。

逃不掉的。

男人打了個冷顫,不敢再去看竹寺院一,強作鎮定地抬腳離開,那看似平穩的步伐越來越亂,彷彿身後有什麼咒靈在追趕他一樣。

但卻真的是有咒靈跟在了他的身後。

竹寺院一眼神落在了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的夏油傑的臉上,看著他一如往常地露出微笑,竹寺院一微不可聞地哼了一聲,默許了他的做法。

過了一會兒,前來告別的人一一離去,只剩下東京院校的幾人還站在雨中,默不作聲地看著一齊站在墓碑前地竹寺院一和夜蛾。

「紅百合不會是從老師院子里薅的吧。」

夜蛾看著照片里嚴肅的老頭,難得地開了個玩笑,打破了有些沉重的氣氛。

聽到他的話,竹寺院一嘴角勾起一個細微的弧度。

「我可不敢動他的花。」

澤野宏可寶貝那些花了,誰動跟誰急。

夜蛾雖然嘴上說著玩笑話,但是餘光一直注意著身旁的竹寺院一,見他似乎緩過來了之後,這些天提著的心漸漸落下。

「走吧,雨越來越大了。」

他看著越下越大的雨,想起竹寺院一現在的身體,便想著讓他先回去。

可竹寺院一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

「你們先離開吧,我再待一會兒。」

聽到他的話,夜蛾雖然不贊同,但也知道自己是勸不動他了。

離開之前,硝子還將傘強硬地塞在了竹寺院一的手裡,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最後卻什麼也沒說,和夜蛾他們離開了。

夜蛾在上車前突然回頭朝竹寺院一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著站在雨中的黑色人影,眉頭緊緊皺起,可又在看到一個身影的時候一怔。

他神情複雜,抿了抿唇,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而在他身後,竹寺院一的身

邊站著一個高大的人,手裡撐著一把傘。

傘不大,遮不住兩個人,但卻將落在竹寺院一身上的雨遮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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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她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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