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寓言與極寒冰墓
一路向北，太平空間，越來越向著那極寒之地。
蘇柏特別地降下了自己的速度，與大鵬和洛明辰一起。
一個文人，一個坐騎，一路奔波下來，最輕鬆的居然是蘇柏。
「蘇柏，你知道嗎，來到天空島前，我本可以作出選擇，作為一個皇家之婿，娶一個最有權勢的公主。」洛明辰躺了下來，看向逐漸轉入黑暗的天空，他們還需要一夜的旅途，才能達到那神秘之地。
「哦？看你的樣子，應該是不準備作什麼富家的少爺。」蘇柏打趣道。
「男兒當志氣高遠，若是我在朝中論事，必是能比肩當朝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洛明辰激動地坐了起來，看著逐漸顯現的浩瀚星海，眼神之中卻儘是曙光。
「那看來，這位公主可真是不幸，她本可以門當戶對，嫁入你這個權臣之家。」蘇柏看向下方，一個個小小的城郭，照亮了這覆雪之地。
「不，我來之前，曾經去找過平陽公主，她可以任性，可以違逆陛下的賜婚，可以嫁入京城大家。其實，只要她不被送去和親，我也就放心了。」洛明辰端坐著。
「你就沒考慮過，這位姑娘的想法嗎？」蘇柏又問道。
洛明辰沒有回答，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又靠了下去。
「對了，蘇兄，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講！」
正巧是個無趣的時間，沒有什麼會比一個小故事更能提神了，更何況，這對蘇柏了解這個世界，也有一定的好處。
「新朝初立的時候，監察制度相當的繁瑣，有朝廷大臣逾矩時，往往都需要查上兩三個月。到那個時候，證據早就沒了，查案也就變成了消耗國庫的生意。」洛明辰十分投入。
「這時候，就該改制。」蘇柏也自然接道。
「對，朝廷的忠貞大臣有很多，都各自上書，提出了各自的見解。陛下也想改革，但不同的方式方法大相徑庭，他們的影響都是極大的，所以這件事情拖來拖去，最終也沒個結果。這時候呢，有個人就出現了。」洛明辰說到這裡，故意不向下講。
「你快說呀！又不是街頭的說書人，哪兒那麼多停頓。」蘇柏倒是急了，這種行為，就像是斷章效應一般十惡不赦。
「哎，這不是讓你猜猜是誰嗎？」洛明辰埋怨道，「這就是當朝宰相，鄒顥，那天他進諫陛下，卻不是去送觀點的。那幾天，陛下正好有些陽結。」
「陽結是什麼意思？」蘇柏岔道。
「就是出恭不暢。」洛明辰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宰相舉了一個例子，說有一家養豬人，圈中有百頭豬。近年關時，這些豬卻突生壞腹。養豬人十分驚慌，這些豬年節之時能賣出相當價錢，這一下，他可不敢賣。他查了又查，最後發覺，或許是豬食出了毛病。恰逢鄰家有一少年精壯，卻總是出恭多時，養豬人就把這豬飼料混在了少年飲的水中。這一下不要緊，再入毛司（廁所）時，少年一瀉千里，餘韻頂稍。」洛明辰近乎陶醉地講著，蘇柏卻聽得越來越嫌惡。
「你這文才能不能用在有用的地方，怎麼聽你講這個，都有這麼強的共鳴？」蘇柏埋怨道。
洛明辰卻不聽，繼續陶醉在這樣的故事裡。
「這一舉措，既解決了豬的壞腹問題，又解決了鄰居的陽結問題。但是呢，這麼聰明的一個決策，卻沒有解決問題，一圈的豬一直到年後都沒賣出一頭，而且，他們還日漸消瘦。
」洛明辰又停了下來，只是這一次，宛如留下了一個謎底。
「然後呢？皇帝應該不會這麼好接受暗示吧？」蘇柏問道。以他多年看劇的經驗，皇帝這時候應該是準備好殺人了，畢竟這裡的「痛」，可真是切身相關。
「陛下沒問什麼，但是宰相說——陛下為何不問豬呢？」洛明辰笑起來，「他幾乎把所有人都罵了一遍，他們還得感謝他推行國策。」
「聰明的寓言。」蘇柏瞬間理解，也笑了起來，隨風飄至洛明辰的上方，「我算是明白，為什麼你說的是與宰相併肩。」
「是啊，他就是這樣一個聰明的人。」洛明辰的眼中滿是激動，「陛下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卻又沒有理由辯駁。」
一眼看出要害所在，用晦澀寓言提醒，還能同時讓自己舒服，這樣的人，可真是一個朝廷穩固的基石。
「這次之後，這帝王性情，恐怕他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蘇柏補充道。
「是啊，還有更神奇的呢，原來這京城中真的有一家這樣的情況，而他賣不出豬的窘境，也就隨著這一朝臣佳話解除了。」洛明辰補充道。
「國士無雙，國士無雙啊！」蘇柏感嘆道。
兩人有說有笑，近到雪峰，山川連綿不絕，如冰雪的精靈，有種說不出的聖潔美感。
「這是雪葬宮。」洛明辰忽然指向下方的一片區域，那裡的冰雪，明顯要更加透明一些。
「雪葬宮？」蘇柏疑問道。
「仙魔大戰的戰場，那個時候，人類也參與了這場戰爭。仙魔擾亂了陰陽二氣，這裡的溫度忽然降低，降低到萬物都可以凍結的程度，於是，所有的戰士都被冰封在了這裡。」洛明辰解釋道，「此後，世間最優秀的戰士，能找到屍首的，都會運到這裡埋葬。」
「這邊？我們飛都要半天，路上九曲十八彎，恐怕需要幾個月吧？屍體可能早就腐爛了。」蘇柏有些不敢相信。
「身雖死，神不滅。只要沒有安葬，無論他們變成什麼樣子，都是一個國家最忠勇的戰士。」洛明辰堅定地說道。
蘇柏沒有說話，再看向那片區域，已經顯現出一種與旁圍不同的厚重。
雪葬，太平。冰川凍結了時間，讓塵封的歷史永留於此，他們的勇毅，卻飄揚四方。
蘇柏慢了下來，與洛明辰拉開了一定的距離。
他看著這片潔白的土地，微微笑了一下。
「真是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