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蹤跡

「所以說，還是內部出問題了嗎？」索倫有些苦澀，並不太相信自己的推論。

索倫還在試圖說服自己——守衛中的每個人都是在芬德尼爾生活了十幾年的小夥子，從孩童時便跟著族人一起來到了這裡，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沒有背叛家園幫助流匪的理由，最快把事情的真相弄清楚或許才是對他們最大的信任。

「諾萬叔叔，索倫叔叔叫你過來一下」，在不引人注意的前提下，螢在索倫的指示下把沒頭蒼蠅一樣亂轉的諾萬帶了過來。

「怎麼了？索倫大人。」諾萬回應道，「您叫我什麼事？」

「諾萬，你去把倉庫的登記手冊取過來，盡量不要引得其他人注意。」索倫叮囑道，「最近一個月的記錄都要，不要有遺漏的。」

「好的」，諾萬雖然仍是一頭霧水，不過還是趕快去取得了登記冊。

「對，就是這個」，索倫拿到了進出倉庫的登記手冊——一個由若干草紙裝訂成的本子，按規矩來講，任何來倉庫存取物資都需要登記，涉及的人員、事由、物資的變動都有所記錄。

「這一串人名是做什麼的呀？」螢湊上來，但看不太懂上面記錄的內容——日期，物資增減沒有什麼問題，而後面的一串名字卻不太明白。

「在物資變動過程中，第一個位置是值守人員確認的簽字，第二個是隊長或者副隊長再次核對的簽字」，索倫解釋道，「另外取用或運進物資的負責人也需要在這裡簽字，也就是最後這裡。」

索倫指了指，將名字分為幾列，繼續說道：「這是為了物資管理的需要，要避免出現問題，即使出現了問題，我們也能知道問題出現在哪裡，這也是現在我們取來這個登記冊的原因。」

「是的，索倫長官，是這樣的」，諾萬在一旁應和道。

螢想起自己上次取蜂蜜好像也是這個流程，稍微明白了一些。

「早上的檢查有發現任何問題嗎？」索倫進一步縮小時間範圍。

「絕對沒有，長官！」諾萬很有信心地保證道，「我們例行一天三次的檢查，並且因為慶典的舉辦涉及許多物資的搬進搬出，我們不僅仔仔細細核對了物資，還將一些不太穩固的地方專加牢了，絕對沒有問題的......」諾萬忽然想到了什麼，頓時不太自信了，「直到今天......」。

「所以說，早上的排查並沒有問題」，索倫繼續分析，「那隻能是早上到中午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了。」

「重點是涉及酒這部分」，索倫快速翻找著記錄冊，查找有關酒水的字眼，「最近的一次，嗯？最近一次記錄是半個月以前？」

「是的，酒在慶典和節日過後很少有取用的需求，之前製作的果酒也早就堆好了。」諾萬連忙解釋了一下。

「所以，才選擇比較不容易被人發現的酒水區嗎？」索倫喃喃自語道。

「牆壁破損的位置並不隱蔽，雖然被酒桶擋住，但若沒有人遮掩，有人貿然走過去還是很容易被發現的。」索倫繼續分析道，「如果真的有內應，想要一直不被發現的話，去支取或者存入物資的時候他一定不會缺席，所以說，今天這段時間內出現名字最多的人更有嫌疑，我們看一下就好了。」

索倫翻看登記記錄一陣后，忽然陷入了沉默，放下冊子一言不發地走開了，在一旁一邊閉目養神，一邊不自覺地揉著緊皺地眉頭，嚴肅的神情讓人不敢打攪。

螢接過登記冊，和洛斯繼續研究起來。諾萬也大概明白了什麼，留在這裡一起研究。

【今日倉庫物資變動登記：

早五時，德里斯支取乾糧十份，諾萬、扎姆、羅斯

早六時，帕斯支取豆種一袋，諾萬、扎姆、羅斯

上午八時，伊利亞支取耙子一個，諾萬、格里格、喬伊

上午十時，艾什莉支取鏟子一個，諾萬、格里格、喬伊......】

「所以說，最有可能的嫌疑人——是我？」諾萬詫異地指向了自己。

螢和洛斯一臉無語地看著諾萬，要說誰有可能，但諾萬如果是的話，這種一根筋地傻瓜估計早就暴露了吧？

雖然沒有人覺得會是他，不過諾萬連忙擺手，解釋了一下：「我是替薩格里值班的啊，代替不方便的隊友值班在我們這裡很正常的啊。」

洛斯留意到索倫沒有找諾萬，這說明諾萬大概率沒有問題，索倫也許就是注意到了什麼他們沒有注意到的事情。

隨著翻動，螢細心地發現：「咦，這個筆記為什麼只有兩種字跡」

「當然啦，因為只有哈德和艾莉兩個人記嘛，我們其他人都是大老粗，數個數就不錯了，讓我們記錄清楚或者算來算去才頭疼呢。」諾萬不以為然，「艾莉因為家事請了假，所以這幾天一直是哈德值班」，諾萬打開了話匣子：「我最近也才發現他原來是那麼健談一個人，不過心理承受能力也真夠差的，沒怎麼說話就把事情都抖出來了。」

螢和洛斯也感覺比較無語，感覺諾萬之前表現得也好不到哪裡去，即使哈德不說，任何人也能看出來問題得好嗎？不過根據筆跡，也確實如諾萬所說，之前大多是交替的兩個人的風格，從昨天開始便只有哈德一個人的筆跡了。

「不過還好立馬說出來了，希望隊長他們別出什麼問題才好」，諾萬鬱悶地繼續漫無目的地翻冊子，都要把冊子翻脫線了，「別管這些沒用的了，還是來幫我繼續看看誰比較可疑吧。」

「倉庫守衛有六人，隊長喬伊，副隊長羅斯，值守人員薩格里，諾萬、扎姆、格里格。六個人，除了諾萬也沒有誰是一直去倉庫的啊。」洛斯在心中默默思索，這些名字在登記冊上反覆出現，真讓人看得頭疼，完全看不出規律來，「六個人，C（6，2）=15，15種排列組合，諾萬名字出現得最多，然後是......這麼多，怎麼找啊，難道一個個人人都調查一遍？不對，索倫怎麼那麼快好像就有了答案似的？六個人，六個人......」

「噢，我明白了!」洛斯突然恍然大悟，大概明白了索倫的發現，既然索倫已經有所發現但還未行動，那自己也不要太冒失比較好，見此也便放鬆下來，惡趣味地模仿了一下推理劇的劇情——在眾人面前緩緩拼出這一行字：「真相只有一個——」

結果眾人滿臉問號陷入了沉默，鄭重地等待著洛斯的下文。

世上最痛苦的無異於拋出一個梗，但沒有人理解自己。見此，洛斯不再賣關子，直接寫出自己發現的疑點：「我們還忽略了一個人，一個雖然沒有登記，但是物資的核查從不會缺席的人。」

「除了我，也沒有其他人了啊？」諾萬仍是很疑惑。

「嗯......我明白了，是哈德叔叔！」螢一聯繫剛才筆跡的事情也很快反應了過來。出於慣性，幾人只想到上面簽字的人名，但是登記者也是每次的參與者，哈德這個遊離在六個人之外的第七人現在看來尤為可疑。

「啊，對啊，每次取用物資也必須由哈德或是艾莉計數登記」，諾萬恍然大悟，「難怪......現在一想，難怪我每次搬物資的時候他都的確在跟著，有時候還給我搭把手，我還以為他是因為事情少，閑得想找人說說話什麼的。」

「bingo！」洛斯打出了贊同。

諾萬撓了撓頭，繼續說道，「現在想來或許是為了讓我們不要留意酒桶旁牆壁的情況吧？那這樣看來，哈德確實很反常。」

「那我們怎麼辦，去找索倫叔叔嗎？」螢有些猶豫，「畢竟只是我們的推測。」

「還是交由索倫大人定奪吧，現在還不知道隊長他們怎麼樣了」，諾萬攥了攥拳頭，惡狠狠地繼續說道，「如果真是哈德背叛了我們，我絕對讓他沒有好果子吃！」

正當幾人決定把自己的發現告訴索倫時，忽然發現，哈德已經來到了索倫的身邊。哈德此時的狀態有些奇怪，豆大的汗水從不斷從額頭流下，身體由於過於激動而無法平靜，洛斯能猜測得出來他在經歷著複雜的內心鬥爭。

忽然哈德彷彿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向前邁進了一步，鼓足了勇氣，向著索倫結結巴巴地說道：「索倫長官，我......我或許知道他們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