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廟堂VS江湖
四寧州府巳時
葉信一行四人來到四寧州府,四寧州府落於四寧城中心,之前眾人雖多少與州府官員打過交道,此次來到近前,看著修建得威武凜然的四寧州府,心中卻與往日各走各路的心情截然不同,幾日之後,懷劍山可能就得遷至州府,不免有些躊躇。
「葉王,我等等候葉王多時,還請入內相商。」四寧孫府台領著三五官員急急忙忙的出得府來,看見葉信一行,趕緊作揖說道。
這孫府台倒是一副清爽長相,沒有官員的油膩之色,年紀也僅四十上下,此刻叫一聲葉王倒也合乎規矩,葉信等人抱拳應了聲,入得府中。
落座之後,葉懷安抱拳說道,「孫府台,此事非我師所願,我也不過江湖一粟,如有可能,是否能留下指點一二?」
「下官入主四寧十二載,心中實在萬分不舍,但下官如若此刻留下,便是斷了與家族的聯繫,反了東洺,還望葉王理解下官的難處。」
兩人你來我往的客套熱絡,葉悠悠可不管這些禮節,單刀直入的問道,「那狗皇帝是讓你把錢糧都帶走了嗎?」
孫府台輕笑道,「葉大俠說笑了,四寧州府上年稅糧早已交割,本年春季的錢糧入夏之前也已運抵都城,夏季的稅賦還未收取,哪來的可以帶走之物啊?」
葉悠悠聽完就要發作,被葉懷安制止,葉懷安起身抱拳道,「師妹是個直腸子,還望見諒。只是按東洺之稅法,總是留有四寧地方之用度,還望孫府台直言相告。」
孫府台遂將賬房先生叫了進來,說道,「給葉王報一下四寧州府年初到今日的用度!」
那賬房先生早有準備,拿著賬簿交於葉懷安,小心翼翼的說道,「四寧州府年初余錢四十萬錢整,春季增補十七萬錢,收入共五十七萬錢。支出修繕工事共花費二十四萬錢,其中春季修繕四寧七縣之農舍二十一萬錢,修築四寧城東祭祀台三萬錢,支出州府及各縣各衛俸祿五萬錢,與都城協助支出民防、海防開支十一萬錢,支出公用錢(接待費及各項雜費)八萬錢,支出春考七千錢,補助筠縣(四寧其中一個縣)四萬五千錢。府上至今日結餘三萬五千錢,對不上的三千錢是今年預計開工的三個工程,提前支付人工及工具的定金三千錢,到了五月初便要開工,如若葉王以民生為重不更改契約的話,那時需籌措十八萬錢。」。
葉信幾人哪經過這些算計,懷劍山一年的用度可能也就幾十錢到幾百錢,大部分都是自給自足,即便管家的葉懷安,說是管家,也不過就是一些零雜費用,這一聽下來,根本不知從何問起,葉悠悠卻一臉無所謂的說道,「不是還有三萬五千錢嘛,交出來。」。
賬房先生不緊不慢的說道,「有是有,但此次全城遷徙,光推夫腳力及重新安置的費用,別說三萬五千錢,十三萬恐怕也只是將將而已。」
葉悠悠喊道,「你們是想把這四寧城搬空嗎?」。
孫府台抱拳說道,「葉大俠誤會了,東洺經營這麼多年,軍械糧草車馬無數,這些可都得運回啊,下官的州府內書籍典藏,各衙門的子弟家眷總得幫襯一二,賬目雖小,人卻不少,實在是難啊。」
葉信向悠悠擺擺手,站起身來,抱拳道,「金銀之器乃身外之物,在下謹希望孫府台能與我等共同保百姓此間平安。」。
孫府台急忙回道,「葉王慈悲,定能讓四寧福澤綿延。」
葉無依自進得府來,
從未說話,此刻卻冷冷說道,「賤籍人氏孫府台可否讓他們留下?」
還未等孫府台回話,只聽得一傳令的軍士衝進正廳,向孫府台喊道,「常大將軍奉旨領軍,入四寧接百姓還都!府外接見!」。
聞言孫府台哪敢怠慢,急忙領著左右連作揖都免了,一路小跑衝出府去。葉信幾人看這情況,本來想去市井轉轉,但葉懷安卻攔了葉信說道,「師尊,這常大將軍本名常渠,是東洺四大將軍之一,了解一下總是好的。」,葉信點點頭,幾人也就隨即跟了出去。
四寧州府門前的道路是四寧城內最寬的,可同行四輛馬車還有盈餘,但此刻,卻是一個輪子也插不進去。
州府門前矗立著八橫八縱威武肅殺的軍士,前三橫皆手持精鋼盾身著黑衣,中間三橫一襲紅衣手持精鋼槍,最後兩橫身穿藍黑相間但左肩印有白色花紋的衣服,手持鵲畫弓,然而隊伍之中卻未見任何領頭之人。
剛那傳令士兵此時卻又自隊伍左邊跑出,沖孫府台抱拳行了個軍禮說道,「大軍奉旨不得入城,常大將軍特命先鋒隊來接府台,請府台跟隨隊伍出城相迎。」。
說罷也不等孫府台回復,舉起令旗向前跑出,肅殺的軍士隨令旗而動,面向孫府台的兩列縱隊同時向兩邊擴開,留下了孫府台一行人的位置,孫府台向葉信做了個請的手勢,葉信倒也不推辭,一起步入陣中,幾人落陣完畢,陣型立刻變化,除了在幾人身邊立刻起了三層屏障,其餘隊形前排變後排,弓箭手先動,槍兵居中,盾兵後置,依序出得城去。
葉信幾人仔細觀察這隊先鋒隊的軍士,發現都是練過武功的,且並不弱,至少也是外家十年苦功的練家子,剛猛之力不容小覷。
一路走過四寧的中心街道,百姓站滿了兩側,不時的小聲議論。
突然有衣衫襤褸的三人衝到隊伍之前,當街撲倒大喊「葉王恕罪!葉王恕罪!」。
軍士隊伍卻根本不停,眼看就要踏到那三人,只見隊伍中葉悠悠和葉無衣飛身出隊伍,把三人帶到旁側,葉懷安卻把孫府台提起一縱飛至隊伍最前面,冷冷對孫府台說,「此刻,他們還是你的百姓,讓他們停。」
軍士隊伍卻根本沒有停的意思,直勾勾向府台衝來,只聽得一聲馬嘶,一匹白馬馱著一個白衣男子疾馳而至,手中一柄蛇紋精鋼槍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大喝一聲「停!」。
軍士隊伍聽令即止,肅穆站立。
那白衣男子向孫府台抱拳行禮道,「常勝前見過孫府台,家父在城外等候,請勿耽擱,此間之事,容后再議。」
孫府台見這陣勢,哪敢說話,只得一個勁的說是。
葉信也並不想此時在鬧市中多生事端,便讓無衣和悠悠把三人安置一旁。幾人又跟隨軍士隊伍出城。
出得城門,只見滿眼的軍士肅立在城外,隊伍的最前面,十一匹駿馬當中而立,居中的三匹馬緩緩駛出陣中,只見居中那人鎧甲披風,腰間掛著古銅劍,胸前戰衣上綉著一個常字。遠遠看去,雖鬍子花白,但氣勢卻絕非普通將領可比,在三人身後,除了依剛才陣列居中的三個盾、槍、弓方陣外,兩側更是有兩個騎兵方陣,隊伍正中交錯還有攻城器械的排列。
來到近前,那白衣男子常勝前迎上前去跟常渠耳語說了什麼。
常渠抬頭卻是對葉信說道,「剛才那三人想是有什麼冤情,葉王還是聽聽的好。」
不等葉信答話,常勝前起馬轉身入城而去,片刻之間,三人被雙手綁住穿成一串在馬後飛跑過來,葉悠悠哪看得了這場景,飛身就是一劍,讓三人去了束縛。
常渠大笑道,「這葉家的娘們武功也是了得啊。」。
葉悠悠揶揄道,「要不你跟我打一架?」。
常勝前立槍吼道,「就憑你?」。
常渠卻懶懶的說,「我們還是先聽聽那三人有什麼冤情吧。」
葉無衣此時已問清楚三人緣由,向葉信說道,「師尊,他們均是賤籍百姓,想讓師尊恕了賤籍的罪,他們願追隨師尊。」
葉信遂向孫府台問道,「這些百姓如若想留在四寧,不知孫府台可有法理可依。」
「葉王,凡墮入賤籍,世襲不可更改,要脫籍,除非皇上赦免,但四寧現在交於葉王,葉王如若要留下這賤籍之人,需向他們的主人出上一筆銀錢買出,再把戶籍掛於新的四寧戶籍之下,那是葉王便可自行處置。他們的主人如若是私人,價格可私下協商,如若是官營的,便需按東洺律進行繳納脫籍費。」
「錢都被你這個狗官拿走了,我們還拿什麼讓他們脫籍?」悠悠氣道。
「這...在下也沒辦法啊,他們的主人也是要繳納銀錢才能買回家的,自然是需要補些銀錢過去的啊。-如若懷劍山就這樣強行留下賤籍,恐是不妥啊。」
常勝前突然大笑道,「哈哈哈,原來是沒錢啊,跟本將軍拿也是可以的!你們只要闖我私軍陣拿我項上人頭,多少錢我都可以幫你們出!」
「好!不出的是狗!」葉悠悠喊道。
葉信和常渠對視一眼,兩人卻都沒有阻止的意思,孫府台只得左右圓話,但始終沒人理他。
塵土飛起,說是私軍,卻是剛才入城軍士的十倍,六百四十人,瞬間組成軍陣,常勝前慢悠悠的走向陣尾,邊走邊說,「聽聞懷劍山天下第一,我這三腳貓的功夫估計是比不上悠悠姑娘,但若論行軍打戰,姑娘可得小心了。」
懷劍山幾人心道不好,此人看上去蠻橫,卻毫無驕縱之感,知己而不輕敵,不做意氣之爭,卻又能行一時意氣之事,看著像是紈絝,但這一言一語卻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才能說出來的樸實之語。
戰場上,只有無分貴賤的生死。
葉無衣關心道,「別戀戰。別糾纏。」
一個妙曼的身姿拿著一柄清亮的利劍獨自站立在百軍陣前,天地肅殺,全軍靜默。
十步之外,兩排閃著黑青色的盾牌上下搭起了一個兩人高的盾牌陣,盾牌陣后,是蓄勢待發的紅衣槍陣,再之後,便是鵲畫弓的弓陣,再后,便是白衣白馬的常勝前。
想一縱掠過六百四十人取主將首級顯然是不可能的。
懷劍山所有人都在飛速的想著對敵之策,而所有的東洺將領,也在飛速的推測敵將各種可能的行動自己的應對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