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勾心鬥角」

冬去夏至。

「老大、老二，走了！」

李金默在前面叫著，李英和李麗不情願地跟在她們父親的身後。

「每次幹活兒，憑什麼只讓我們倆去，而李東和李雪就可以在家裡玩？真是不公平，為什麼不把我生在最後。」

李麗小聲嘀咕著，嘟著嘴，無可奈何地朝田間方向走去。

「別說了，咱們是姐姐，那倆人能不惹事就不錯了，還指望他們能幹啥？沒讓我們帶孩子就不錯了，我倒覺得，幹活比看著他們倆輕鬆多了。」

李英分析著。

她們以為李金默走在前面聽不到，可李金默是出了名的順風耳，聽她們姐妹倆的嘀咕聲，那可是不用豎著耳朵，也能聽得一清二楚，他笑了。心想：明年，明年四個孩子一起來地里幹活兒。

眼前一望無際的麥田，隨著微風吹拂，金波翻滾，像大海的波浪一樣，此起彼伏。而這裡，到處是金色麥浪！

李金默滿是收穫的喜悅，他幻想著，除去交公糧之外，還能有不少的收成。

人們總是對生活充滿希望才不會覺得苦，也是因為看到了眼前的希望才會更加堅持！

就像此刻，李金默看到的正是一袋袋磨好的白面，是一鍋鍋香噴噴柔軟宣騰的大白面饅頭，是孩子們狼吞虎咽吃麵條的樣子。

能沒有幹勁兒？

一家人開始擼起袖子加油干！

李金默熟練地右手拿著鐮刀，左手抓一把麥子，用力一割，一下子就把麥桿割下來了。年輕的時候還是有把子力氣的，割好后，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草繩，將麥子放在腋下，食指交叉捆住麥子，再用草繩捆好。捆之前要把草繩打濕，防止捆綁的時候麥子斷了。

一年之中最忙的，就屬麥收了！

因為收麥子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麥子長得沒過膝蓋，每割一鐮刀，就是彎腰才能將麥子割下。割完，起身，再彎腰，起身……循環往複，直到人工全部割完為止，所以腰就受不了。

李金默一口氣能割四五米就已經非常不錯了，干會兒，歇會兒，點一根自己卷的旱煙。配上那頂麥秸編製的草帽，像極了語文課本里形容的農民伯伯。古銅色的皮膚，讓這個人看上去不像40歲的人。

李英和李麗就時不時地干點雜活：給李金默送點水，打濕草繩之類的。

可是最讓人難忍的是，麥子的刺撓！

割麥子的時候扎的刺撓，一進麥子地，蟲子和麥芒就刺撓的人受不了了。會出一些小紅疙瘩。孩子們在地里跑過來跑過去，腳踝處都是被麥茬扎得、劃得一道道的血印。

如果不想被扎，就得穿上長褲和長袖。

夏日炎炎，節日當頭，在太陽下不幹活，單單坐著就已經受不了了。再要干一天的活兒，穿那麼厚。那基本上衣服就全溻濕了。

所以，大人們基本上顧不得那麼多。

所以，孩子們基本上不想來。

夏天多暴雨，收麥的活，必須看天氣預報，避開有風，有雨的天氣。

所以，李金默鉚足了勁兒，抓緊時間。生怕有個大風天，麥子倒了；來個大雨天，麥子毀了。

終於，麥子都被收割完成！

剩下的就是找一塊空地，拉碌碡，晒乾后，藉助風力，拿著大平板鐵鍬，開始一鐵鍬，一鐵鍬的揚場。

麥穗經過充分的碾壓，麥粒完全從麥穗上脫下來，但扔和麥糠、麥秸混在一起。用掃帚將這些掃成一堆，

鐵鍬鏟起一簸箕，拋向上空，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藉助風力，吹走較輕的麥糠、麥秸，而較沉的麥粒紛紛落下來，這就是——「揚場」。

中國的農民，幾千年來積累了豐富寶貴的經驗，代代相傳。這就是人民的智慧。

總算是度過了漫長、難熬的麥收！

還有最後的一點，就是拔麥茬兒和重新弄壟溝。

這次，李麗提議：「爸爸媽媽，每次都讓我和姐姐去地里幹活，他們倆在家裡吃好吃的，今年拔麥茬兒也讓老三和老四去吧。」

一聽說，可以跟著去地里湊熱鬧，李雪簡直高興得都要跳起來了！

反觀李東，覺得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一臉病態地說：「媽媽，我今天不得勁兒（就是不舒服的意思）。」

知子莫若母，李芬一眼就看出來李東這是怎麼回事兒了。

她假裝關心的說：「這樣啊？媽媽還想今天誰去了地里幹活兒，回來了獎勵誰吃一根五分錢的雪糕呢！」

李東一聽，有雪糕可以吃！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他連忙說道：「我不得勁兒，也能幹活兒，誰叫我是男子漢！」

李金默和李芬聽了，相視一笑，感覺大牙都要掉下來了！

午飯後，全家人傾巢而出，奔赴在田間。一路上，打打鬧鬧，有說有笑。

那會家裡就一輛大二八自行車，沒有李雪的時候，李芬是自己背上背著老三，懷裡抱著老二，車後座上坐著老大。一個人去地里忙前忙后。

現在有了李雪，又有了新的佔位。

老大坐在後座不變，老四在李芬後背背著，老二和老三則側身坐在自行車的大樑上！

農忙時，多了李金默的陪伴，他走在後面，李芬一個人帶著四個孩子前行。

平日里，就李芬獨自帶著四個孩子，她幹什麼活兒的時候都是這樣，讓孩子永遠在她的視線之內。

這輛車上承載著的，就是李芬的全世界！

騎行了大約10分鐘，就到了田間地頭兒。

李芬下車后，把孩子一個個地抱下來。開始分配任務。

她們四個人，每人兩列。從左到右，分別是李芬、李雪、李東、李麗和李英。

李雪最小，可她卻實實在在，任勞任怨，埋頭苦幹。

隔壁右手邊的李東呢？花樣百出，一會兒停下來歇歇，一會兒又去喝水，一會兒又說喝水多了要去尿尿，就像干日工的工人，總要找點事做，好給自己磨洋工找個看似沒被看穿的借口。

李英見狀，看不下去了。說：「我們比賽吧，誰幹得最快，最多，誰可以吃兩根雪糕，幹得少的，幹得慢的，就不能吃雪糕。需要把自己那根給幹得多的那個人。」

李麗和李雪覺得這個主意非常不錯，可李東卻不同意。

他哪敢同意？

可是，在這個家裡，遵循的是「少數服從多數」，既然姐姐妹妹們都提議了，他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沒一會兒功夫，他被李雪甩了百米開外，又假裝很賣力又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喘著粗氣，跑過來，用稚嫩的聲音說：「老四兒，咱們倆換換吧！」

李雪就很得意地在媽媽面前邀功，她大聲地得意地說：「換換就換換，反正你也超不過我。」

隨後，李雪又擼起袖子加油干，卯足了勁兒往前沖。不一會兒，就又追上了李東。

這次李東像泄了氣的皮球，突然他靈機一動，又像打足了氣一般。說：「老四兒，咱們倆搭夥不？」

毫無心機的李雪，再一次被利用。

主要是當時，李雪還沾沾自喜，覺得「我最厲害！幹得最好！最多！最快！」

「哥哥可沒有我這兩下子。媽媽肯定特別喜歡我。嘻嘻……」

在李東眼裡，估計李雪就是「小傻子」一般的存在了吧！

這一切都被李金默和李芬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成為多年後，媽媽老時了的時候，記憶中我們小時候的模樣。

李雪那會也就五六歲，對於這些事情，是完全沒有印象的，讓父母讓捧腹大笑的，還遠不止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