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計算世界（3）

白天逸覺得自己快死了。

睏倦包裹著他，他沒有任何精神去應付白天的調查，刺眼的陽光讓他不停地想閉上眼睛休息，可是一閉上眼睛，他的腦海里出現的便是那方靜止的世界。

在夢中世界的他雖然沒有像在現實世界這般精神萎靡不振，但是現實世界畢竟是一切的基礎，如果現實世界的他出了什麼問題，夢中世界的他也一定討不了什麼好處。

房間里一片昏暗，窗帘遮擋了陽光，濕氣很重，白天逸躺倒在客廳的沙發上，傳出粗壯的呼吸聲，他覺得自己快淹死在空氣里了。

白天逸勉強撐起身體，讓自己坐在沙發上，他現在看任何東西都帶著重影，腦子不止一次的提醒他，時間無多了。

他曾經想過自己的死法，可是任由他的思維再怎麼跳躍，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是因為穿越到另一個世界，然後由於沒有足夠的睡眠而死的。

白天逸緩緩閉上了眼睛，進入了夢中世界。

他已經到達了極限，在如此之少的線索的情況下，他只能做到這個程度。

只是讓他有些疑惑的是，一直到現在為止，他似乎就像一個局外人。

雖然經歷了這麼多，但這所有的事情，沒有一件事是他主動選擇的，全部都是被推著去經歷的。

破局的點找到了，可是轉折又在哪裡呢？

還是說轉折已經出現了，自己沒有抓到呢？

如果再不出現更多的進展，也許真的就只能死在這裡了吧。

在夢中世界死去，至少能夠讓現實世界的自己死相看起來更祥和一些。

雖然這兩個世界對於白天逸來說都沒什麼太大的意義。

白天逸靜靜地坐在平原上，跟著這個靜止的世界一同慢慢腐朽。

「媽媽，對不起。」

白天逸喃喃道。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在這一次進入之後不久，夢中世界居然動了起來。

高懸於天的瀑布開始下墜，砸在地面上發出「轟隆」的巨響；山石懸浮在空中，緩緩地朝天上移動，直到掛在天邊成為星星。

動了……

白天逸的眼睛亮了起來。

轉折……也快來了吧？

動起來的夢中世界變得更加的光怪陸離，白天逸仰面躺在平原之上，腦袋枕著雙手，看著流動的世界，等待著那個一切即將發生變化的時刻。

突然，世界開始震動，巨響在白天逸耳邊響起。

下一個瞬間，天地異變。

白天逸從夢中世界脫離，睜開眼，看到的是幾張臉，以及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你們是什麼人？」

白天逸在看到這幾張陌生的臉時，淡淡地問道。

然後他才注意到了自己當前所處的環境。

這裡不是他的家，他此刻正躺在一個四周滿是渾濁液體的透明水缸里，他的頭頂除了那幾張看著他的臉之外，更高的地方是一個由各種塑料管道連接起來的透明玻璃蓋子。

水缸則擺放在一個閉塞的小房間里，這幾人的後面則是一扇木門。

「這裡是哪裡？」

這難道是缸中之腦？

白天逸憑藉著自己多年的幻想經驗，腦中瞬間閃過一個猜測，他現在急需更多的信息來驗證自己的猜測。

疑惑越來越多，白天逸沉住了氣，他終於等到了自己要等的破局關鍵。

他在水缸中伸了個懶腰，伸出的雙手濺起了點點水花，他繼續問道：「你們是怎麼把我弄到這個地方的？」

「我叫庄澤。

」

彎腰看著白天逸的幾人紛紛站直了身體，這其中一個明顯衣著不同，看起來像是隊長的人說道：「我是異常處理局中處理小組的組長，我們探測到你的腦波出現了異常，所以你被我們鎖定后強行轉移到了這個地方。」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且你的回答讓我腦海中的疑問變得更多了。」白天逸笑道。

「我想要你們稍稍解答一下我腦海中的疑惑，」白天逸自顧自地說道，「異常處理局是什麼單位？你們是怎麼做到的？超能力嗎？」

「具體的東西是機密，你不需要了解，你只需要知道，依你目前的狀態，你只有配合我們，你才有活路。」

威脅嗎？

白天逸反問道：「你們要殺人滅口？」

庄澤沒有解釋，只是問道：「你幾天沒睡覺了？」

這句話一出口，白天逸立馬就清楚了其中的癥結，他們知道的遠比自己想象的多。

這果然就是自己等待的轉折點。

白天逸的腦子超乎尋常地冷靜，平日里胡思亂想鍛鍊出來的思考力發揮了作用，他此刻甚至還有多餘的精力去想這是否涉及到個人隱私被侵犯這樣的細枝末節。

白天逸雙手搭在水缸邊，饒有興趣地看著幾人：「你們能救我？」

「只要你配合我們，我們就能幫你從那個人造世界當中逃出來。」

夢中世界是人造世界？

那自己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是什麼世界？

自己一開始認為的真實世界，應該就像缸中之腦理論所說的那樣，是通過電信號刺激大腦，所營造出來的幻想世界。

夢中世界，可能就是這套系統出BUG了吧。

此刻所處的世界，應該才是真實的世界，水缸中的那些不明液體，就是支撐身體運轉的營養液。

白天逸這麼猜測著，又繼續問道：「那可是我夢中的世界，你們真的有辦法？」

「告訴你也無妨，這其實是用到了一些意識誘導方面的技術，我們可以完美解決。」庄澤的回答平靜而自信，就像是處理了幾百起這樣事故的老手一樣。

聽到這幫人還在騙自己，還想讓自己認為那個電信號模擬出來的世界是真正的世界，而自己現在仍處於那個「真實的世界」。

想到這裡，白天逸就忍不住想笑。

「這個世界，還存在什麼『意識誘導』技術？」白天逸配合地說道，「你們不會是騙子吧？」

「你看看你現在所處的地方，一般的騙子能做到這一步嗎？」庄澤指了指白天逸的四周。

「你們把我綁架了？」白天逸追問道。

「你可以選擇拒絕，然後回到那個不眠不休的夢中世界當中去，看看自己到底能活幾天？」庄澤看著白天逸，語氣很是輕鬆。

白天逸想看看這些人到底在玩什麼花樣，畢竟一直到現在為止，他都還是處於被動的狀態，想要化被動為主動，需要等待機會。

「畢竟我現在沒有選擇，不是嗎？」

「可是我還是有一個疑問，」白天逸現在不清楚的地方太多了，他仍然止不住地發問，「夢中世界，是什麼人製造的？」

「一些有著不可告人目的的人。」庄澤的回答非常的官方。

「什麼目的？」白天逸追問道。

「探尋一些根本不存在的真理。」庄澤繼續說道，「那群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這個世界很可能因為他們的肆意妄為而徹底毀滅。」

庄澤說出這句話時語氣強硬，一點都不像是說謊，隨後他又說了些什麼，白天逸點了點頭。

「你答應配合我們了？」庄澤問道。

「那是自然，畢竟我別無選擇。」

「我可以再次進入夢中世界，幫你們把那個嫌疑人引誘出來。」白天逸說道：「不過你們還需要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

「請你不要得寸進尺。」庄澤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了。

「真的是最後一個問題。」白天逸伸出了一根手指，想要強調自己話語的可靠性。

「你問，回答與否在我。」

「你們究竟是用什麼方法把我弄到這個地方來的？」白天逸說著，指了指自己現在身處的環境，那渾濁的液體、不明的容器，還有四周的水泥牆面。

白天逸想知道，到了現在這個情況下，庄澤會告訴自己真話嗎？

他有些好奇庄澤會是什麼樣的回答。

而庄澤聽起來更像是一個黑色幽默笑話：「我們是用車把你弄到這個地方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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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個世界當中。

高懸於天的瀑布開始下墜，砸在地面上發出「轟隆」的巨響；山石懸浮在空中，緩緩地朝天上移動，直到掛在天邊成為星星。

世界從來沒有停止過運轉，至少在賀文軒的眼中是這樣。他看著這一方由自己親手創造出來的天地，眼睛裡面滿是冷漠。

這些壯麗的景色，令人難以想象的盛景，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串串的數字。

瀑布砸到地上是動量與速度，山石漂浮在天空是引力與勢能。

賀文軒用自己的方式在丈量著這片天地的極限，這是他的任務，一個不得不完成的任務。

賀文軒漂浮在半空之中，像神一樣，一伸手，瀑布便又拓寬了兩百米，四周的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奔涌的水流砸出更加巨大的響動，地面因為受不了這巨大的衝擊，開始龜裂。

活動中的這個世界，處處都是危險。

岩漿、海嘯、颶風……它們肆無忌憚地破壞著這個世界，但這個世界依然健康。

突然，賀文軒皺了皺眉頭，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看向了一個方向，靜靜等待了幾秒鐘后，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隊長，有情況。」

片刻后，賀文軒的耳邊傳來迴音。

「什麼情況？」

「W24號世界有人入侵，申請重構世界。」

短暫的間歇與淡淡的電流聲。

「追捕已經很緊迫了，我們沒有時間再去重構世界了，必須儘快找到BUG。」

「那我該怎麼辦？」

「找到入侵者，然後在這個世界中抹除掉他的意識。」

「生物信號的突然消失，會不會打草驚蛇？」

「蛇都已經來到頭頂了，還怕什麼驚蛇？」

「情況已經這麼緊迫了嗎？」

「執行命令吧。」

賀文軒緩緩抬起了剛才有些下垂的腦袋，眼睛里滿是淡漠，他緩緩扭頭，將目光投向自己感知到的那個方向，然後突然一個加速，朝著那個方向猛地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