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分手

春日的韓城雖然擺脫了霜寒，但是由於地理位置，依舊是寒冷的。

冷得讓人感覺不到這是生機盎然的春天。

此刻韓城的天空烏雲密布，看不到令人愉悅的太陽。

好像要下雨了。

當然，這種寒冷對韓城的人們來說早就不是什麼稀罕之事，甚至更寒冷的條件他們也經歷過，天一冷，衣服一加，什麼不能做？黑沉沉的天空之下是不受影響的不夜城，好像這烏雲提前給這座城市提前拉起了夜晚的幕布，有些店鋪甚至提前開啟了燈牌，華燈早上。

一家咖啡館內，一個男人戴著口罩，坐在一旁的角落裡，似乎是在等人。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一杯黑咖啡，他在點的時候服務員雖然知道這會破壞味道，但還是很客氣地給他一包白砂糖，並告訴他不夠可以再來拿，他次次都會接過去，這次也不例外。

不過這次，他並沒有跟往常一樣，拿到黑咖啡以後就全部倒進去，而是把白砂糖放在了一旁，然後一隻手托著腮、另一隻手指輕輕敲打，眼睛看著咖啡館的外面。

男人叫韓言諾，看著外面匆匆忙忙行走的人，他不禁發起呆來。

他往黑咖啡裡面加糖是因為承受不住那股苦味，所以每次都會加很多，最後嘗著覺得合適了才罷休。

每次都會引起她一頓責怪：明知道苦你還點來幹嘛？喝黑咖啡就是要品嘗它的苦澀，懂嗎？你這樣子加糖，容易長胖先不說，這麼甜不就是丟棄了本味嘛，那為啥不點一杯普通的呢？

韓言諾都會笑著回復：因為你喜歡喝黑咖啡嘛！我也不能點杯甜齁齁的吧？

這時候，咖啡館外的人群中，出現了一個特別的身影，是她。

其實也不見得有多特別，但是她戴著口罩的樣子韓言諾一眼就認得出來了。

「怎麼啦？」她進門以後就他的方向看過來，他看著她過來，這個座位是兩個人經常坐的。

「今天是難得的休息日，所以就約你出來了唄。」拿著勺子，攪拌著那杯黑咖啡，旁邊放著一包沒有開封的砂糖。

「哦。」簡潔明了的一句，她坐下了，坐在了他的對面。

韓言諾看到了她有些不自然，感覺是在敷衍了事。

「最近天天通宵嗎？怎麼發消息都不回復了？」韓言諾看著她，隔著口罩能看出他微笑著。

「嗯。」又是簡單的一聲。

「給新歌錄音嗎？一分鐘都沒有嗎？」他的聲音平靜。

「算了，你們組合都一年多沒有回歸了。最近回歸計劃出了吧？solo開心嗎？」見她沒有說話，韓言諾把在通訊軟體上發給她的話再說了一遍。

「挺好的。嗯。」她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

「我知道你很忙，但是大忙人，給你這個卑微的男朋友一分鐘可以嗎？」韓言諾看出她在應付他，嘆了口氣，說道。

「嗯？」她聽到以後有些疑惑，轉眼看著他，這是他們今天的第二次對視。

他耐心地看著她，但是她卻一臉急躁的樣子。

他好久沒有約過她出來喝黑咖啡了，也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韓言諾喝黑咖啡就不再加糖下去了。

好像是知道她變心的那一天開始。

她是大勢組合的成員，而他是四線團體的某成員。或許這樣的身份差距，早就註定了這段戀情的過程與結果。

她很喜歡小動物，每次遇到小貓小狗都會走不動路，恨不得把它們摟進懷裡親個半天，每次跟他逛街都會路過一些寵物店，兩人都會在門前的玻璃逗留一段時間。

兩個人都是藝人的身份，哪怕彼此確認了關係，能在一起的時間也是少之又少，一起逛街也是小心翼翼的，從街頭防到街尾，要不是熟練的「反偵查」技巧，估計早就被曝光了。

而這段基本處於東躲XZ的戀情，竟然意外的甜蜜。

「叮鈴鈴……叮鈴鈴……」她手機的鬧鐘響了。

本來看著她戴著口罩的臉回憶的他被她的鈴聲給中斷了。

「時間到了，我還有事情，先走了。」韓言諾看了看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覺得這一分鐘過得很快，而她用手機的計時器計時。

「這一次，應該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了。」他說出了自己一直想說的話。

她疑惑地看著他，而他的眼神依舊溫柔。

「什麼意思？」她問道。

「我覺得，連一分鐘都要計時的戀情，不如直接結束。」

「方便你去找另一個人。」韓言諾又說道，臉上依舊帶著微笑。

她本來已經半站起來的動作一愣，然後轉臉看著他：「你都知道了？」

「嗯，你的喜怒哀樂一直喜歡掛在臉上，演技也一般。」韓言諾看著她的臉。

「就因為我的才華不如他嗎？」多麼可笑的一個理由。

「或是顏值？」

「還是說待你的真心？」他笑著。

「都不是……」她搖頭。

「只是……膩了。」她輕描淡寫。

聽到了她的話，韓言諾自嘲般笑了笑，他預料到她會有很多的理由，這個自然是她預料中的答案之一。

「這樣啊……行吧。」他以為他自己會說很多話。

「那……再見？」她鬆了口氣，抓手袋的手緊了緊，終於敢與他對視，看著他。

「等會。」他伸手拉住了她，然後對她豎出了中指。

沒等她反應過來，他直接和她擦肩而過，率先離開了咖啡館。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對她提出要求。以前都是她說什麼，他都會想盡辦法去滿足。

他靠近她的耳朵，說了一句話，說完以後，直接把她推開了幾步，直接走出咖啡館。

只留下她在原地凌亂。

那是一句藏話。

走出咖啡店，天空已經下起雨來了，這讓本就寒冷的韓城變得更加凜冽，雨下得很大，大得行人都得在店鋪屋檐下暫時躲雨，但是他絲毫不在乎，無視了大雨，騎上開來的摩托車，啟動引擎，不顧他人的眼光，直接駕車呼嘯在傾盆大雨之中。

說實話，跟她戀愛以來，今天是韓言諾第一次明白「酣暢淋漓」這個詞的意思，平時作為藝人受到的委屈已經夠多的了，偶爾還要接受她越來越過分的無理要求，他壓抑的內心早就支撐不住了。

不過，現在一切已經被他親手結束，現在的他只想擰動油門，繼續加速，好好淋一場雨。

雨下得很大很突然，雨滴任意灑在他的頭盔上，本來視角中清晰的前方，被雨水模糊了。

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應該減速才對，但是他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甚至還在加速。

「叭——」這時路口對面迎來一輛大貨車。

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減速已經太晚了，他壓下車身準備脫車的時候，貨車的車頭燈已經出現在自己本來模糊的視角裡面了。

「嘭！」動力守恆，韓言諾只感覺自己被大力推動，這是他經歷過的最長時間的失重，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切發生得很快，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看不清外面的場景了。

雨還在下著，似乎越來越大，韓言諾看著前面模糊一片的紅色，腦海里浮現起他那短暫的一生。

因為她喜歡才華好的人，韓言諾才去當的練習生，最後因為自己的外國人身份處處收到排擠，好不容易出道以為可以苦盡甘來了，結果自己所在的團隊糊得要死，通告趕都趕不完，有時候她會提出想要的禮物，他還得用微薄的工資去滿足她。一開始還有小情侶之間的熱情，少次數的接觸他們倍感珍惜，最後還口頭上立下了婚約。

不過到了現在，一切都是這麼的好笑。

「我要死了嗎？」感覺自己動不了了，渾身都很疼。

雨水擊打著頭盔護目鏡，「噠噠噠」的聲音在他耳朵里也逐漸模糊。

「分開那天下雨了，看看吶，連老天爺都覺得可惜。」他想到這麼一句話。

「放屁！」他最後笑著閉上了眼睛。

如果有下一輩子，希望不要再這麼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