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盒中之物

【皇都仰光城，萬民宮】

作為一個巨大帝國的皇帝，單純的喜歡把玩金石玉器，非但稱不上奢侈貪婪，反而算得上是勤儉樸素。

可猶安·科迪安，卻在這方面有著別樣的癖好，以至於他總是感覺國庫里那滿溢而出的金銀，遠遠不足以支撐起自己小小的愛好。

在猶安小的時候，就迷戀上了雕刻，這本是一項崇高堅毅的事業，可天生的性格缺陷卻讓他靜不下來，他總是雕刻到一半就大發雷霆，將努力付諸東流。

為了雕刻出自己心中雄偉壯麗的景象，猶安一開始使用的材質只是黃金白銀，以及罕見的礦石和玉石。

但隨著對於藝術追求的不斷提高，舉世罕見的珍寶，各種充滿能量的靈石，甚至神話故事裡的那些神兵利器，都成了猶安想要磨鍊技藝的工具。

可是自身的性格缺陷又讓猶安不能完成任何一個作品，他總會在最後一步出錯，然後惱羞成怒的毀掉那些價值連城的半成品。

猶安總是對其餘六個國家的國王們說：

「我的祖先，偉大的傑拉，將帝國的領土賜予了你們，讓你們做屬國的國王，你們這些所謂的王室才有一處苟延殘喘的位置，現在卻和我討價還價，不知感恩的東西！」

因為斯德國王勞德·佩德羅斯一度反對猶安的做法，兩人之間素有嫌隙。

在十多年之前，猶安在褐石堡當著勞德的面，和曼拉卡帝國簽訂了休戰協議。

猶安本以為由自己出面，可以瓦解勞德這個主戰派的作風，不至於讓自己心愛的雕刻材料無法送到帝都，但悲憤的勞德居然膽敢糾結軍隊，高喊著脫離帝國。

這種赤裸裸的叛國行徑讓猶安再也無法忍受。

佩德羅斯家族是科迪安家族的世代至交，勞德的父親更是和傑拉出生入死的兄弟。

因而，在籌備一年後的某一天，仁慈的皇帝，選擇讓勞德的家族消失，但保留他的姓氏，並將這一姓氏賜予了海盜風鷹。

風鷹當時是整片黑色大洋上最強大的劫掠者和走私犯。

科迪安和曼拉卡的商隊都被他數次劫掠，在兩個帝國開戰期間，風鷹更是大發戰爭財，賺的盆滿缽滿。

因為猶安的愛好，風鷹也難免和帝國宮廷打些交道，於是在了解到風鷹的存在之後，既為了懲戒勞德，也為了更方便的獲取財寶，猶安提出以整個斯德王國換取風鷹的艦隊。

漂泊了一輩子的風鷹，從未想過自己能夠再次合法的登上陸地，找到一處自己的歸屬，更何況還能當一把正經的國王！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五十多歲的風鷹就答應了猶安的條件，除了艦隊，他還交出了自己所有的財富，以換取帝國的軍隊支持，並對外宣稱為雇傭兵團。

風鷹的艦隊開到奇爾科特的港口時，還是充滿了遲疑，但當皇帝獨自走上他的甲板，向他展現和平的時候，風鷹便斷定這個毛頭小子不會有什麼太多的心機，只是個喜歡雕刻的瘋子。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風鷹把從深海中打撈上來的海神神像獻給了皇帝，並請求皇帝對它進行二次加工，從而表明自己永遠放棄海盜的身份。

至於風鷹在那不久之後便遭遇了禿鷲惡魔，就是另一段故事了。

面對其餘五大國家逐漸顯露的不臣之心，猶安本身是不在意的，直到它們進貢的珍寶越來越少時，猶安才決定應該讓他們看看誰才是帝國的皇帝。

整個科迪安帝國擁有一百三十萬的常備軍，

其中一百萬都集聚在科迪安王國境內，巨額的軍費開支和猶安的愛好總是相抵觸。

因此，即便國庫中的金幣已經裝不下了，但作為猶安從世界各地購買寶貝的資金，一枚也無法下發到士兵手裡。

將軍們不得不鼓勵家人和部下經商。由軍隊長官發放軍餉，這本是一大禁忌，但猶安卻樂見其成，因為他深知，帝國的三大元帥，無論如何都不會背叛科迪安家族。

對於士兵們來說，皇帝的作品總是隨處都有可能撿到的，所以每個士兵都希望可以在帝都任職，甚至托關係求人到萬民宮裡做門衛。

撿到一個皇帝的傑作，或是被皇帝放棄的巨大雕像的邊角料，都能夠衣食無憂了。

但除了吝嗇這一缺點，猶安對待科迪安境內的人民還是依照傑拉的政策。

因此，科迪安人不但不對這位皇帝反感，反倒是非常喜愛，並因時常可以看見皇帝在街頭巷尾一擲千金，創作巨大華貴的雕像而驕傲。

「可惡！可惡！」

又一次的創作失敗后，猶安將手中那由無瑕晶石雕刻的潮汐女神像，一遍又一遍的在地面摔打，直至神像上布滿了裂紋，而它遭受這般對待的原因，只是因為猶安沒能雕刻出他心中女神眼瞼的模樣。

看著皇帝每天毀壞一個稀世之寶后，再開始商討國事，這是里蘇德蘭特公爵周而復始的日常事項。

作為帝國軍事的總統帥，里蘇德蘭特總是有著處理不盡的大小瑣事，每個清晨還要向皇帝請教些沒有結果的國事，以身心俱疲來形容他再貼切不過了。

「陛下，在風鷹的統治下，斯德王國的人民不斷地向其餘六國逃竄，盜賊在豐澤平原肆虐，叛民們大量集結於荒石嶺中。

同時奇爾科特的城門緊閉，大量不知底細的帆船停靠在港口，龍騎兵們傳來消息，在黑色大洋的另一邊，波尼亞大陸上的那些屬於曼拉卡帝國的軍隊，都在蠢蠢欲動；

赫蘭王國公然違背傑拉皇帝的條約，開始招兵買馬；有傳言說，皮斯特德、維安那地亞、魯斯特卡、亞斯四個王國的國王正在密謀會面；

三大島嶼的領主克魯蘇·曼奇依然不願與我們聯絡；且因為奇爾科特的城門緊閉，我們大量的商貿無法進行，此時正是歷年清繳上半年貿易貨額的日子，這麼下去，軍隊的開支將無法保證，還有，我們對於……」

「里蘇德蘭特，如果我沒有記住的話，你只需要上戰場，然後把勝利帶給我。這些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你知道嗎？

有了軍隊，就擁有一切，你要做的，是幫我管理好軍隊。那些王國，不值一提。至於風鷹，他是絕不敢背叛我的。這些國家裡，只有他，不需要擔心。」

「可是，陛下，奇爾科特可能發生著……」

「我說過，那不是你應該擔心的事情！帝國三大元帥，我只把你留在了我的身邊，你還不知道為什麼嗎？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啊，里蘇德蘭特。

那些鬼把戲自然有莉莉絲替我們解決，你有關注這些事情的時間，不如替我聯繫一下我們的外貿大臣，我急需的那批貨怎麼還沒有來？

如果是因為奇爾科特，那就命人將城門轟開！只要褐石堡依然在帝國的掌控之中，其餘的一切，都不過是可悲的平民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是，陛下。還有一件小事，有一個自稱隸屬於海之歌者的騎士，他在昨天晚上擅自要求見您，已經在宮門外被長鯨伯爵拿下，現在關押在地牢里。

他帶著一個盒子，稱那是無論如何都要交給您的東西，如果這個盒子交到了風鷹的手裡，甚至會威脅到整個帝國的安危，您……」

「帝國的安危？將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處死，海之歌者？你不覺得他們管的有些太多了嗎？」

「陛下，海之歌者是傑拉皇帝和灰鴉閣下一手建立的，臣曾見過灰鴉，他稍長臣幾歲，是一位值得信任的人。如果不是極其重要的事情，他是不會讓自己的孩子，被稱為三翼傑斯的人親自來送這個盒子的。」

「將盒子打開。」

里蘇德蘭特從懷中掏出那個木盒子，將盒子對向自己，緩慢的開啟，確認安全后再呈現給猶安觀看。

看著盒子里的東西，猶安被逗的開懷大笑，他指著盒子笑道：

「至關重要？一塊人皮紋身？哈哈哈哈哈，看起來倒是別有風味，風鷹會為了這種東西背叛帝國？或者說，得到了這塊皮，風鷹就能戰勝澤卡爾的軍隊是嗎？

哈哈哈哈哈哈！里蘇德蘭特，我看灰鴉是老糊塗了，處死那個什麼三翼，讓他知道和皇帝開玩笑的下場。」

「是，陛下。」